第83章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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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清晨5点25分,当陈渭从第四十个人工混淆点走出来时,在场人群爆发出惊雷般的欢呼。
四十个人工混淆点全部清理完毕,这也意味着,唐朝这个摸鱼宇宙被陈渭成功抹掉。
六点整,防空警报再度响彻城市上空,这声音是在宣告军事管制的结束。封闭的交通也同时恢复,就像取出了大脑里一块危险的血栓,整座城市的血液再度畅通地流动起来。
胖大海,小杜和韩春被送往附近医院挂水,他们没受伤,只是呕吐得太厉害,需要卧床补液。陈渭和谢枕山则跟随魏正等人立即返回天机所。
回去一路上,陈渭都没说话,整个人处在一种萎靡的,彻底没了精气神的状态里。大家也不敢打搅他,只有谢枕山拿一块大毯子把陈渭整个包住,让他靠在自己的身边。
到了天机所,陈渭被送进病房检查伤势。魏正和傅轻舟虽然累得要命,也不敢去休息,都耐心等在病房外面。
良久,许医生拿着厚厚一叠检查报告走出来。
她叹了口气:“怎么每次陈队被你们送回来,都是只剩半条命的样子?”
“有大碍?”魏正赶紧问。
“伤虽然重却不碍事,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许医生说,“精神状况却很不乐观,上次回来还能和我说两句,这次一句话也不说。眼睛都不肯和我对视。”
傅轻舟点点头:“严重。”
魏正苦笑:“一人分裂了40个人格,没当场疯掉就算好的了。”
“41个。”傅轻舟轻声纠正他,“还有卢十五。”
“怎么办呢?”魏正看看傅轻舟。
傅轻舟站起身,慢悠悠抛下一句话:“交给顾贞理。”
陈渭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就从病房搬回了宿舍。
但是这一次,令谢枕山意外的是,陈渭几乎不怎么和他倾诉了。
之前从晚清回来,光是一个卢十五的生平,他就足足讲了一个礼拜。
但是这次,他化身了四十次,按理说精神冲击应该更大,但反倒闭口不提了。甚至当谢枕山主动问他时,他也只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说也是往外倒垃圾。”
谢枕山固执地说:“倒垃圾也行,往我这儿倒。”
陈渭苦笑,他摸了摸谢枕山的脑瓜:“傻子,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没事,自己能消化。”
但实际上,天机所里人人都看得出来,陈渭问题很大。
首先,他不来食堂吃饭了。每次都让谢枕山给他带,如果谢枕山在训练没法带,他就发微信让萧尧给他送餐。
其次,他睡眠质量变差了。好几次,谢枕山半夜看见陈渭坐在客厅窗边发呆,他说他睡不着,回到床上总是做噩梦。
更糟糕的是,他也不参加任何训练。之前的体能训练计划都搁置了,魏正问过他一次,陈渭只说身上很沉重,没什么力气。
“连轻微的活动都不行吗?”魏正皱眉,“你一直不动,肌肉会萎缩。”
陈渭只低着头,不说话。
他最近就是这样,像许医生说的,仿佛在尽力避免和人对视。
魏正想了想:“找顾贞理谈谈吧。”
陈渭郁闷地说:“我付不起那么高的咨询费。”
魏正笑起来:“天机所替你付。他本来就是总参请来的专家,你不去找他,他乐得清闲,陈队,你不用替国家省钱。”
陈渭还是不出声。
魏正又劝道:“哪怕是去试试。就当帮顾贞理完成kpi。”
魏正走后,陈渭习惯性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像个塑料人一样咣当倒在床上,就连和魏正这么简单的对谈,他都觉得消耗得不得了。
他还是不太愿意去见顾贞理,见医生,就等于要把他之前遭遇的种种,再重新翻检一遍。这对陈渭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但陈渭也明白,自己再这么晃荡下去就得废了。
更别说,还有三个摸鱼宇宙在等着他……
陈渭觉得自己被卡住了,计划是他提出来的,现在,想半途而废的也是他。只是他羞于说出口而已。
可他真的承受不下去了。
陈渭完全明白了埃及那个家伙跑路的原因,谁愿意受这种折磨?那人后期疯狂迷恋美食、美女和纸醉金迷的生活,说到底,未尝不是一种宣泄。
要不,去找顾贞理试试?
陈渭慢慢从床上坐起身,他拿过手机,给谢枕山发了个微信:“顾贞理在哪个办公室?”
谢枕山立即回了微信:“行政楼一楼的第三个门。”
旋即他又发来一张手画的地图,就像生怕陈渭在这鸟笼大的地方找不到顾贞理一样。
陈渭放下手机,心里不禁苦笑,原来,就连谢枕山也巴不得他赶紧去看医生。
陈渭晃悠悠从宿舍出来,去了行政楼。
他很快找到了顾贞理的办公室,因为门上贴的“安民告示”太醒目了。
咨询时间:10:00——17:00(周一到周五、不含午休)
预约咨询相关事宜,请致电前台接线员萧尧。
手机:136xxxxxxxx
陈渭盯着接线员的名字,心想萧尧怎么还在这儿兼职?
他正在犹豫到底是直接敲门还是给萧尧打电话,门从里面拉开了,顾贞理默默看着陈渭,他叹了口气:“我就猜到是你。”
陈渭吃惊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在门口站了很久。”顾贞理指了指门上的磨砂玻璃,“我看得见门外的人影。有预约的都会直接敲门,要预约的都会打电话给萧尧。我最烦随机上门。天机所的人都知道我的脾气,只有你是新来的。”
陈渭没好气道:“那我这算随机上门了?要我给萧尧打电话吗?”
“不用。”顾贞理摇摇头,“你有特殊许可。之前我就说过,随时欢迎你。陈队,请进吧。”
陈渭跟着顾贞理穿过他的办公室,进入里面的咨询室。
那是一间布置得十分舒适的房间,绿色的墙纸,米白色的布沙发,一盏橘黄的台灯,窗外则是成片深绿的忍冬,冬日淡淡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虽然明知是暖气的效果,但陈渭仍旧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请坐。”
陈渭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顾医生,我并不是来找你做咨询的,我只是……遇到了一些困难,想来向你请教。”
“陈队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陈渭艰难地搜肠刮肚了一番,忽然感到有点词穷。他目前的困境可以说特殊到极点,完全不具备普适性。
“我的身体里,有41个人。”他慢慢地说,“这对我而言,是个极大的负担,我每天背着它们,累得像负重五十公斤爬山,可是我没法扔掉它们。”
陈渭说完,又赶忙补充:“我并没有精神分裂,我也没有多重人格。”
顾贞理点了点头:“唐朝摸鱼宇宙的事,我已经听魏正说过了,你当然不是病态的,你大脑的主控权并没有被陈渭之外的人给夺走,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的成年人,你的大脑只是装不下这么多经历,就像小菜篮装不下整个超市的蔬菜,非要计较怎么装,计较为什么就是装不下,那才会让这个小菜篮出现病态。”
陈渭松了口气。
之前他也想象过顾贞理会如何安慰他,开导他,给他做一大堆测试或者问他各种隐私问题,甚至连他幼儿时期是否尿床、父母是否不睦都要翻出来。
但他没想到,顾贞理回应得非常简单,他把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思维难题,转化为具象的困境:装不下。
“那我该怎么办?”
顾贞理认真地想了想:“我有一个办法,把你装不下的东西,放在我这儿。”
顾贞理提出的方案是,接下来,他将每天给陈渭一个小时,在这个小时内,陈渭要将除去卢十五之外的40种经历的其中一个,讲给顾贞理听。
“只有一个小时?”陈渭迟疑道,“我怕讲不完……毕竟那是一个人的一生。”
“就算是一生,也可以在一小时内讲完它。捡你觉得最重要的部分讲。”顾贞理的语气很温和,但十分的坚定,“我可以在半个小时内讲完顾贞理的一生,包括他做的各种狗屁倒灶的事。”
“……”
“我目前的咨询时间大部分都被占满了,所以只能在晚饭后,专门给你加一个小时。”顾贞理说着,低头翻了翻手机,“晚上八点你看怎么样?”
陈渭想了想,同意了。
“一旦定下来,就不要随意变动,除非发生地震洪水等自然灾害。”
陈渭乐了:“这么严格的吗?”
“如果我随意变动,就说明我这个‘承载’的容器不稳当,你会不由自主警惕我和抗拒我。如果你随意变动,那就是你压根不把这件事当回事。二者都会导致我们的工作目标失败。”
陈渭被他说服了。
“然后周末我依然要休息。”顾贞理笑了笑,“不然我也会装不下的。”
“什么时候开始?明天吗?”
顾贞理站起身:“如果你愿意,今晚开始也可以。现在陈队你去吃饭,略作一作运动,我这边要着手准备了。”
陈渭从行政楼里出来,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直压着的那块巨石,消失了。
那天傍晚陈渭第一次去了食堂。谢枕山看见他进来,非常惊讶。
“渭哥,问题解决了?”
陈渭想了想:“还没。但是,嗯,已经开始解决了。”
当晚八点,陈渭如约来到咨询室,他发现顾贞理拿着一支笔和一个崭新的皮革笔记本。
“你要记下来吗?”他吃惊地问。
“对,不能一听而过。”顾贞理说,“因为这是实际发生过的事,哪怕是一千两百年前发生的。”
“好吧。”
陈渭坐下来,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我第一个化身叫韦牛儿……”
顾贞理忽然打断他:“等一下。陈队,我建议你在描述中,不要用第一人称,而要用第三人称。”
陈渭愕然:“为什么?”
“因为他们并不是你。”顾贞理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韦牛儿是韦牛儿,陈渭是陈渭,你只是碰巧知道了他的存在,但你不是他。”
陈渭心中一动,在这之前他还从未将二者分得如此清楚。
于是他点点头:“韦牛儿是中唐时期的一个农民,我……不,他,他生活在唐武宗时期,就是著名的三武灭佛里的那个。所以最早开始,韦牛儿并不是个农夫,而是个和尚,对,他是被老住持从竹林里捡回来的孤儿,从懂事起就是个和尚。”
九点一刻,陈渭回到了宿舍,谢枕山见他回来,高兴地站起身。
“渭哥你……”
他忽然停住。
陈渭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
谢枕山摇摇头:“你有一点不同了。”
“什么不同?”
“整个人好像轻快了许多。”谢枕山努力想了想,“就像肩膀上的石头被放下来了。”
陈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半天,他才苦笑道:“我总算明白,你们为什么都劝我去见他了。”
在陈渭看来,顾贞理最厉害的地方是他高度专注的倾听能力。
陈渭自己,并不觉得这些讲述都很有趣,有的也许带着一点吸引人的古典色彩和传奇经历,但是听多了就会感到千篇一律,因为这些人确实是生活在同一个历史时期,更无奈的是,他们也大多不是什么出名的诗人政治家。
这些人的一生更像随波逐流的小猫鱼,稍微一个大浪,就拍死在沙滩上了。
而所谓的大浪,也不过是战争、瘟疫、灾荒这三种。
但是每一次,顾贞理都听得非常认真,容易出现误会的地方,他还会主动发问,一直问到答案确定为止。
就好像他对这四十个人无比的感兴趣。
哪怕他们其中包括和尚,娼妓,流浪儿,甚或宦官。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顾贞理的语气里毫无轻佻之意,就像在问一个至诚至真的问题,“姚猪儿为什么一定要控制皇上?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耿耿于怀?明明他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尊重。”
陈渭靠在柔软的沙发里,他觉得那个布沙发像一只温和的大手,可以托起他一切不能告知于人的秘密。
“因为他把皇上当做了那个东西。”他懒懒笑道,“从心理的角度来说,他把大唐的皇帝当成了他失去的那个器官。这样一来,当天子发号施令时,就好像……他在向着全天下,喷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掌控他。”
随着时间流逝,陈渭越来越惊讶于顾贞理的专业能力,因为他竟然可以每次都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咨询室里,从来不见一点困倦和不耐。哪怕昨天和今天讲的这两个人,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更没有任何新鲜之处。
这简直是违反人类本能的,因为人不会喜欢反复听同一类叙述,久了就是会忍不住厌烦。就连陈渭自己都没有这么强的倾听能力,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谢枕山可以耐心听他说那么久。
谢枕山是学顾贞理的,他跟随顾贞理太久,不知不觉就学到了顾贞理的长处。
两千六一个小时,原来真的物有所值,陈渭暗想,同时他又庆幸,幸亏天机所给他全费报销。
四十个人全部讲完的那一天,陈渭从咨询室走出来,他第一次觉得,夜晚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好像他体内的所有浊气都被融化了。
他此刻,是个不承载任何负担的陈渭了。
一周之后,有一天中午,顾贞理忽然打电话让他来自己的办公室。
到了地方,陈渭看见顾贞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他。
陈渭接过来,书的名字叫《大唐的四十种人生》。
“作者是……我?”陈渭太吃惊了,“顾医生,你把它写成书了?”
“这是你写的。”顾贞理微微一笑,“我只是把它们记录整理下来,做成了一本书。当然版权在你手上,你想加印,拿来送人也没问题。”
陈渭一时间无比的感动。
“这就是你存放它们的方式。”顾贞理望着他,“陈队,以后,你就不用再把它们背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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