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行刑

或许真的是因为林相的缘故，林晚晚并没有被要求换上死囚的衣服，钱肖送来了新的衣服和钗环，林晚晚只是将衣服换了，钗环留给了方大哥。

        这都是好东西，她带着进了火里，也就浪费了。

        故此她也没梳什么发髻，这里的发髻有些繁杂，如今都死到临头了，她就懒得弄，高高的竖起一个马尾，一瞬间，她好像还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林工。

        时辰到了，外面来了许多的人，冯知县是以“妖术”治的罪，那场面上的事情，必然要做足。

        所谓场面，也就是怕林晚晚施展妖术跑掉，故此多调派了人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林晚晚的囚车。

        林晚晚走出死牢，看着囚车叹了一口气，那囚车的木头，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了，早就破败不堪，这稷山县的银子都进了冯知县的腰包，连死囚的囚车也不给换个新的。

        也难怪，稷山县地方不大，少有些杀人放火的事情，偷鸡摸狗也用不着这个，她也不知道，为着自己这个事儿，衙门口怎么翻箱倒柜找的这个车。

        冯知县不知道林晚晚在笑什么，只觉得后背都凉了起来，又要了一件衣服披上。

        林晚晚上了车，被人拉着往十字口走，那是个好地方，四通八达，枯草和柴火早就架好了，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她之前听白青青提起过，临京若是有砍头的人，坐着囚车往外城去的时候，百姓都会往囚车上丢东西，所以林晚晚还有点儿担心，可是周围除了看热闹的，也没谁真的动手扔臭鸡蛋。

        行刑之前，她被拉着绕稷山县逛了一圈，以警示百姓，外面天气寒冷，林晚晚双手被绑住，只能靠在车上。

        百姓在看她，她也在看稷山县的百姓，里面不乏有一些老主顾，林晚晚冲那些人笑了笑，可对方只敢低着头，不给林晚晚回应。

        “掌柜的！”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后面忽然有人叫了一声，林晚晚打起精神，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钱肖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跑。

        他的腿落下了病根儿，走路是有些跛脚的，而且他的情况和张君阳不一样，所以林晚晚也没能给治好。

        林晚晚皱起眉头，冲他摇摇头，她不知道钱肖跟着车跑什么，但是这样恐怕会给他带去麻烦，自己的事情已经定了，她不想在牵扯上什么人。

        钱肖看到了，可钱肖没有停，他很快就追到了囚车旁边：“掌柜的！我来送送你！老张和刘石也想过来，可你知道，姓石的来了，他们都是将军府的人，不好露面……”

        说话间，他又被囚车落下了，他忙加快速度，往前追来：“我给你带了些酒和肉，你吃两口……”

        “滚滚滚！”

        旁边跟车的衙役见林晚晚是个女人，又要被烧死，心里也多有不忍，故此一直就装没听见，但看钱肖越来越过分，还要给酒给肉，便骂道：“赶紧让开，要不然抓你回衙门了！”

        “停一下车。”

        林晚晚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钱肖身上，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拍了拍囚车，但周围的衙役根本就不听她的，林晚晚只好看向钱肖：“给他银子，让他停车。”

        “官爷官爷！”钱肖听了林晚晚的话，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块二十两的银子，不动声色的塞到了衙役的袖口里：“你看，冯知县也不在这里，您通融通融！”

        银子一到手，衙役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他冲赶车的衙役摆了一下手：“走这么久了，停下来歇口气儿！”

        囚车应声而停，钱肖赶紧走到囚车旁边：“掌柜的，给你！”

        他说着，把怀里的那个包裹递给了林晚晚，但林晚晚没接，她看着不远处的方向：“你去那个摊子上，给我拿两个鸡蛋。”

        “啊？”钱肖一头雾水，他顺着林晚晚的目光一看，确实是有一个卖鸡蛋的摊子，便走过去，丢下银子，抓起了两个鸡蛋，从囚车的缝隙递了进去。

        “多谢你。”林晚晚接过来，握在手里：“你们都还好吧。”

        “好。”钱肖说了一个字，眼圈就红了，他到底还是年轻些，抹了一把眼睛：“铺子都封了，可人都还好。”

        林晚晚的这颗心，算是放下了：“好好活着啊。”

        嘱咐了这样一句话，她就没有在看钱肖：“走吧。”

        人死到临头，多是能托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衙役也是第一次见到主动往刑场去的死囚，愣了一下，让囚车继续往前走。

        施火刑，原本是要将人绑在架子上的，可如今风雪太大，只怕火烧不起来那么高，故此在柴火中间放置了一块板子，上面有几个钢索，将林晚晚的手脚都绑住，她便坐在这板子上，周围点起火，就无处可逃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林晚晚放眼望过去，竟然望不到边际，她蹙了蹙眉头：这稷山县有这么多人吗？别是安阳城的，都来看热闹了吧……

        这个念头没等消失，她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安阳城的刘老板。

        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晚晚坐在那块木板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耳边是师爷当众念的林晚晚定罪文书，文绉绉的，她也没有听懂，末了，师爷回头看着林晚晚：“你认罪吗？”

        林晚晚没回答，只是撇了师爷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她不认罪，能坐在这里吗？

        师爷有些尴尬，他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只好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这一次，林晚晚开了口，不过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石管事的脸上：“我有话，对他说。”

        石管事也不知道林晚晚找他是要做什么，可既然她死到临头开了口，石管事也只能站起来，走到林晚晚身前：“说吧。”

        “我先后两次，把你母亲从冰天雪地里带回家，好饭好菜的招待。”林晚晚的声音很平静：“帮她除去了一直虐待她的儿媳，又帮她治好了他孙子的顽疾。”

        林晚晚看着石管事，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入了冬之后的稷山县风雪交加，可偏偏这一刻风雪都停的，她的话，周围不少人也都听见了，石管事只能问道：“为什么？”

        “因为所有人都不敢与我走动的时候，你母亲给了我两个鸡蛋。”

        林晚晚伸出手，手掌里，是让钱肖买来的两个鸡蛋：“现在我要死了，这鸡蛋，就还给你吧。”

        石管事觉得林晚晚像是有什么阴谋，但是又看不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那鸡蛋，看着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所谓妖术，是他和冯知县商量好的，总不会是……这林晚晚真会妖术吧……

        他小心的伸出手，去接鸡蛋，可林晚晚先一步松开了手，两颗鸡蛋落在柴火上，碎了一地。

        石管事心头火起：“冥顽不灵！”

        “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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