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说媒

第二天一早，叫上自己的大儿子，两个人挑了五十斤红薯，四条腊鱼，去镇子又买了一百斤粮，娘两个挑着就往碾子沟走。
  还是那个村口那个大石碾上，蹲，坐了好些人，老榕树旁也坐着一些人。都是面黄肌瘦，破衫烂缕的，没有一丝生机。有个婆子眼尖，看着来人赶忙喊“桃花他爹，好像是你家桃花来了！”
  桃花的爹是个快六十的干瘦老头，一听这话，赶紧揉揉眼睛，看着好像真是桃花，赶忙大步过去，走了二十来米，桃花一看自己的爹又瘦了，眼睛红红的说“爹，你一直在那等着？”  桃花爹瘪着嘴，揉揉干涩的眼睛“走！家去！”
  这三人低头往家走，没去看邻居们。这年头谁家也没余粮啊！半路上桃花爹挑起了桃花的粮。桃花揉了揉肩膀说“那你们先回，我去有点事！”
  “哎！”  桃花爹是知道自己的闺女做媒婆的，这回应该还是说媒  ，也好，村子里日子不好过，能出去一个，也是多条活路，积了大德的事。
  桃花去了柳老根家，一进院就喊“柳嫂子，在家吗？柳嫂子……”等她走到门口，柳母柳王氏正好推门，见是桃花，一愣“桃花妹子咋来了？快屋里坐！”  桃花跟着柳王氏就进屋了。
  一进屋就见坐在炕上，对着窗边的光亮绣荷苞的柳安，心道“这真是病美人，怪不得迷了林柒的眼！家里没两儿糟钱儿，都养不活！也不明白，男人图个貌美的女人说得过去，这女人图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爷们是图啥？瘦弱成这样能圆房吗？”
  柳王氏对柳安道“小石头，这是桃花婶子，打个招呼  ！”  柳安笑了一下，轻柔的说“桃花婶子好！”  “好，好！小石头这是？”
  柳王氏叹了口气“这不是趁精神头好些，就做些绣活换些铜钱补贴家用吗？快坐！”  说着让桃花上炕。
  柳安是知道桃花的，这人是媒婆，无事不登门，来了肯定是给家人说媒  的，他收拾的东西，对着桃花笑了一下，就出去了，柳王氏对他说“跟你姐说，再烧点火，给你桃花婶子烧碗热水喝！”  “哎！知道了！”
  “你家大哥跟，小平，小岩，小毅呢？”  柳王氏抹了把干涩的眼睛说“去山上捡柴了！”你问他家为啥不去等？
  柳老根家就一个闺女，三年前出嫁了，但因为家里有柳安那个病秧子往家带了两回钱，被婆家打了一顿，成亲两年还生不出来孩子，就给赶了回来，哪有人给他们家送粮。
  柳芽端着碗进来，桃花接过来喝了一口，还酸酸甜甜的，笑着“还是你家会弄花样，这水挺好喝！”
  柳王氏“夏天的时候，孩子们去捡了些山梨，晒成了干。这东西鲜着的时候入不得口，没想到晒干了泡水喝，还好，你若喜欢，一会走时拿点！”
  桃花笑了一下将碗放下说“这个都好说，我今天来是给嫂子道喜的，有家人看上你家孩子了，你先听人家给的聘礼，二十两银子，二百斤粮食……”
  “我嫁！……”  柳芽也顾不得害羞了，家里前天就断了顿！这马上冬天了，小石头随时会犯病，要是没钱吃药，都怕他熬不过去！
  至于柳芽为什么这么着急，她也不是个傻的，人家肯出这么多聘礼，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家。但为了家里，她啥样都无所谓，给家里换个活路就行。着急出口，是因为怕她妈不乐意。
  桃花尴尬的笑了笑说“芽儿啊！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这回这人家，不娶媳妇，人家招婿……”
  “婶子，我去……”  “婶子，我去……”  柳平，跟柳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时都进了屋，废话，这过了村，就没了这店儿了，二十两银子，二百斤粮食，家里至少三年都衣食无忧了。
  不就上门女婿吗？受点罪，吃点苦，给人当牛做马的，那怕什么？他们有的是力气，能吃苦！兄弟两个都一个心思，不能让桃花婶跑了，不然家里这个冬天小石头怕过不去了，连家里人也活不下去！
  桃花这回更尴尬了，问“你们不打听下是什么人家吗？”  柳岩笑道“婶子，我们不傻，现在人牙子买姑娘，到最脏的地方才出五两银子，普通人家嫁娶，最多二两银子，所以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人家，但你放心，我能吃苦！身子骨好，便是打骂都行……”  柳平嘴笨些，只会说“我也是，我也是……”
  这孩子坦诚的，桃花都不好意思说了，柳王氏捂着嘴在哭，家里太穷，她也没办法啊！
  柳岩一咬牙“婶子，你说看上我们哥俩儿谁了，我们必定不说二话！指定跟你走！”  桃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人家看上的是小石头？”
  “啊？……”  “啥？……”  “不会吧……”  “他婶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在厨房烧火的柳安，不可思议的抬起右手食指，指向自己，嘴微微张开!
  倒不是他不想给家里换活路，但自己这个破身子，谁会要他啊！这不是开玩笑吗？但也放下手中绣活，贴近门上听！

  桃花被这些人看的头皮发麻，也咬牙说“对！人家就看上你家小石头了……”
  柳王氏看了几个孩子一眼，问“没听错？小石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刮风下雨都得病一场……”
  “没听错，人家就喜欢这款……”  姐弟三个都相互看着对方，柳王氏，问出了最关键的那句“他婶子，这家是谁啊？”
  “我们村，修了青砖瓦房，大院子的林柒……”
  “啥……”  “不行……”  “婶子，这个不行！小石头不能过去，你……你跟她说说，让我去吧！我抗揍！”柳岩是真急了，对于这个弟弟，他真是放在心坎里疼。
  柳平做为二哥也上前“婶子，我和柳岩随便选，我们身子骨强些，小石头太弱了，都不够她一拳打的啊……”
  桃花为难的看着这些孩子，你们这样也不够林柒一拳打的啊！和柳王氏“人家指名道姓说要小石头，要不你们再商量一下吧！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回了她……”
  这时柳安进来，看着屋里这些人，柳岩不耐烦的说“你进来干啥，快出去！”
  柳安摇头“我不，大姐当年嫁那个比她大十岁的屠户，就是为了给我看病，为了给家里留条活路！刚才听到那些聘礼，哥哥们也是为了我，为了家。
  怎么到我这里不能为家人了呢？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为什么不能给家里留条活路！
  婶子，你回那个林柒，这事我同意，只要聘礼到了，我立马跟她走！”
  柳芽哭着喊“小石头，你怎么不听话呢？”  柳王氏，呜  呜  大哭，为了三儿子，已经快把这个家拖死了。
  这时柳老根呼哧带喘的进来，看着这些人在哭，咬着牙对桃花说“桃花妹子，这亲事我们不同意！你回了吧！天让我们活，我们一家就活一处，让我们死，我们也整整齐齐的！”
  柳安也犯了倔劲“我不！我就去！你们要拦我，我今天就跟桃花婶子走！”看着家人都悲伤欲绝的表情，柳安也忍不住哭了“我这身子骨活到哪天也不知道，我不想死了以后当孤魂野鬼，我想进祖坟，跟人合葬  ，我……”
  柳老根也哭了，怎么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他想给家里留个活路啊！桃花也被说的心里不是滋味，起身说“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
  柳安拦着桃花的去路，一字一句的说“婶子，你听我的，这事我应了，你也知道，我这身子，过了这村，可能就这个店了，怕是也没人敢跟我在一起了。
  您行行好，成全我这一次！”  说着跪了下去，桃花赶紧把柳安给扶起来“别这样，你若答应，我回去跟她说！放心，那林柒虽然说横些，我这么冷眼瞧着，也不像是个会随时动手的人！”
  柳安胡乱点头，桃花出门，柳王氏大哭“你这个没心肝的，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可怎么活啊！”
  柳芽也过来，抹着眼泪，轻轻捶了柳安几下“你怎么什么事都敢应！胆子这么大！”
  柳安擦了擦眼泪“今年的冬天太冷了，我怕我撑不过去，走前能给家里留个活路，我觉得值了！至于欠林柒的，我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她！”
  这话要让林柒听见，不得撇撇嘴，给我当牛坐马，想让我给你拔草吃？你咋那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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