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驱车准备往南，前往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

        不知道是极昼的原因，还是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徐晚意睡得不踏实，哪怕吃了助眠药也有些多梦。

        她一晚上做了很多梦，有一部分还是噩梦，具体的内容现在已经不大记得清，中间迷迷糊糊地醒了很多次，难以安睡。

        她坐在靠边的位置，头耷拉着，准备在车上再补一会儿觉。

        任雯凑到她旁边，神神秘秘地问：“晚意？晚意？”

        “嗯？”

        “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我睡眠浅，好像听到你一直在叫……顾醒？”

        任雯最后的两个字说完后，她自己都有些犹豫，但又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发现了大八卦。

        徐晚意也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会这样，有些不确定：“我有吗？”

        “你有吧…但我也不清楚，你声音很小，我还以为是谁在偷偷看视频，给我梦回大学生活了。”

        徐晚意知道自己睡着后会讲梦话，但没想到，都已经这么累了，还能在录节目的时候说这种尴尬的东西。

        她回答说：“我也没印象了，不过是不是可能也没所谓了。”

        昨天她和顾醒的事情，不用特意传播，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了。

        今早化妆的时候，她还看到妆造组的小姑娘们用一种，八卦之中带着一些探究和惋惜的目光看着她，也不知道她们是在为顾醒还是为她而不值得。

        窗外还是熟悉的一号环岛公路，比起昨日在黑沙滩的狂风，今天的天气要舒适不少。

        王璐昨晚和她说了李长青的拜托后，她就一直想着要和李长青联系。

        但想了想自己这几年的风评，她又有些犹豫，更多是愧疚。

        当年李长青苦口婆心和她说，要爱惜羽毛，不要乱接戏，演员的口碑很重要。

        可是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笑话。

        没等徐晚意陷入情绪多久，他们就到站了。

        瓦特纳冰川国家公园的占地面积很大，足足有一万多平方公里，徐晚意一行人只能选择几个标志性的景点游览。

        这里有着全球都堪称独特的平顶火山，北部有着在欧洲都能排上名号的黛提瀑布，在那附近甚至能够看到多种鲸鱼现身。

        从黛提瀑布再往北走，即是阿斯匹吉峡谷，在北欧神话中，奥丁就曾踏足此处。

        徐晚意他们此处时间匆忙，只选择参观了杰古沙龙冰河湖。

        这里一直是冰岛人气最高的几处必游景点，遍布着巨大冰块凝结后的碎冰景观，在阳光下的照射下，被称为“□□沙滩”。

        任雯下车后，禁不住赞叹：“好漂亮啊！”

        “确实”，王璐也点头：“这些冰最后会流向大西洋吧。”

        湖中的各种碎冰或大或小，有的已经随着气温上升脱离，随着水流方向，缓缓地向远处的大洋流动。

        “ok!ok!”,总导演把几位艺人聚集在一起：“今天的任务很简单，没有任何强制，主要还是以采访为主，但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今天思考。”

        “这里是我们在冰岛的最后一站，而每到一个国家的最后一站，你们都将做出一次选择，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选。”

        导演让道具组搬来一个上了锁的纸箱：“你们需要选择，此时此刻是想离婚，还是不想离婚，我们会按照日期封存在箱子里，直到录制结束，才会打开。”

        他们每个人都从道具组手里拿到了一张卡片，今天的最后，他们都将做出自己在节目中的第一次选择。

        徐晚意装好后，就准备第一个先把采访做了。

        另外几人也不慌不忙地在剧组周围随意逛逛，王璐和任雯一直在互相拍照，三个男人则是站在一起聊着乱七八糟的新闻和资讯。

        还是之前的那位编剧，今天她戴了一个黑色的框架眼镜，依旧笑眯眯的，很温柔。

        “晚意姐，又是我。”

        徐晚意也回以微笑：“嗯，我知道，你很漂亮。”

        编剧也客套了起来：“哪能有你们好看，我就直接开始了哦，冰岛感觉怎么样啊？”

        徐晚意很认真地回答：“还是那句话，有种孤独感，尤其是今天你们把采访地址选在这里，其实冰岛我一直想来，也算是圆了一个梦。”

        “其实我们全程注意到，你和顾醒的互动并不多，是什么原因呢？”

        徐晚意抬起头，说：“我本来话就比较少，他话也少，互动自然就少。”

        对方似乎不太接受这个答案，皱了皱眉，但还是按照清单继续：“嗯当时在黑沙滩，你们其实有过亲密的接触，后来还是坚定要离婚吗？”

        徐玩意想起顾醒当时的拥抱，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快，但她咳了咳，又说：“我我是坚持要离婚的。”

        她的回答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这也被对方注意到。

        “是什么原因，坚定了你的想法？”

        徐玩意对着编剧妹妹真挚的眼睛，一时也有些语塞：“我说不清楚…”

        对方挑了挑眉，虽然之前沟通一直说，不会逼她作答，但现在徐晚意也有些被问题套住了，她真的开始思考，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和顾醒离婚。

        就因为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处理亲密关系吗？

        还是因为，她自认为离婚对于两个人都是一种解脱？

        可是，如果强行分开对双方来说，都是更大的伤害，那这样坚持还值得吗？

        徐晚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开始自己说服自己了。

        后面的问题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几句，就草草结束了今天的采访。

        “晚意姐”，编剧在结束了采访时叫住了她：“你还好吗？”

        这句话，她之前经常听，几乎快要形成小时候老师问“howareyou”的条件反射，她笑了笑，回答说：“嗯，我挺好的。”

        编剧妹妹把手里的资料放进背包，走到她旁边，说：“我一直做你的采访，感觉从沙滩那次开始，晚意姐你就有点状态不好……”

        徐晚意自己也知道，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出来录节目，如果又像之前在剧组里那样摆烂，那对她和节目组都只有剪不断的麻烦。

        “对不起啊，我最近可能是没休息好，如果采访有什么要调整的，你直接和我说就行。”

        对方见她态度这么好，也连忙解释：“晚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节目已经有很多素材了，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和你说……”

        徐晚意没反应过来，反问：“那是？”

        编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说：“哎，我看你每天都没什么精神，每次吃饭也吃不下，人又那么瘦，有点担心你。”

        虽然女艺人都有常年节食保持身材的习惯，她也见过不少圈内美人，但徐晚意这个情况，明显是有问题的。

        不是吸了东西，就是得了病。

        她和徐晚意接触这么多天，确定不是前者，但对于后者，她也更加担心徐晚意的心理状况。

        行业里坚持不下去的艺人太多了，甚至连他们这样的从业者也经常有人承受不了过重的压力，离职后换行业。

        徐晚意心里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我很好，你也照顾好自己吧，一个小女孩出来出差也挺辛苦的。”

        “晚意姐，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哈哈哈哈”，她笑着给徐晚意展示自己的工牌：“你看，我现在还得在组里带别的小朋友呢，哪里还能叫小女孩。”

        “我每次看到你，你都是笑着的，和你共事应该会很开心。”

        “虽然打工辛苦，但咱心态得好嘛，反正都是讨生活，总得让自己开心点。”

        徐晚意被她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有道理。”

        她很久没有衷心笑过。

        当年《牧女》的一个名场面，就是阿茹娜站在雪山下，身边紧挨着牛群，她笑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衬着脸上晒伤的红斑格外好看。

        不远处休息的五人，也一直关注着采访区的一举一动。

        当所有人看到徐晚意笑起来的梨涡，都有些恍惚。

        她背后的大西洋碎冰似乎和当年的雪山重叠，尽管她脸上没有特效化妆，也没有当年的胶原蛋白，甚至还有些疲态。

        但他们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威尼斯时，怯生生用中英文发表感言的女孩。

        一向毒舌的薛文锋都禁不住说：“老金是真的会挑人啊…哎，太可惜了。”

        他们都知道，这句可惜，到底是在为什么。

        金禾去世了，带走的不仅是国内文艺片的峰顶，也带走了徐晚意的灵性。

        如果你看过她这些年的作品，你都不敢相信，这个僵硬又空洞的女演员，是当年的阿茹娜，当年那个仅仅对着牛羊，都能演出花的徐晚意。

        薛文锋摆了摆脑袋，一脸恨其不争的表情，随意转头问王璐：“你说，她还能演出好剧吗？”

        “她可以。”

        回答的声音不止一个。

        不仅仅是王璐，一旁的任雯也这么说。

        薛文锋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又看向徐晚意名义上的丈夫，他认为还得是男演员才能懂他心里的想法。

        垮掉的女演员，还能在这个行业翻身？

        没想到一向都附和他的顾醒，也给出了相同的答案：“给她时间和宽容，她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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