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徐晚意还愣在原地，伴奏乐队的提琴声几乎将她拽回十多年前。

        她在读高中的时候，还没有决定好未来要走艺体这条路。

        那时的她成绩还算不错，虽然比不得年级第一，但也是a班的佼佼者。

        埋头读书不是她的路线，徐晚意参加校内外活动都很积极，十四中学的活动基本都有她的身影。

        无论是校庆典礼，还是校外的公益活动，照片上的c位学生一定是她。

        当年的徐晚意，就是十四中学的一张招生名片，仿佛来这里读书的孩子都能成长为她的模板：容貌靓丽，成绩前列，丰富的课余特长，标准的三好学生。

        她似乎什么都拥有。

        当几个火箭班班主任，还在为分班后究竟是谁来带她而争执的时候，徐晚意提交了艺术生申请。

        她说自己想要去拍戏。

        十四中学并不是一所以艺术教学出名的重点高中，尽管新校长鼓励学生多多参与课余活动，但这里的师资力量一向以应试而闻名。

        每年从十四中学走出的清华北大，那都是印在喜报上的资历。

        徐晚意的成绩这样好，又有极大的概率能通过当年的自主招生人才录取，很多教过她的老师都不看好她的梦想。

        有些古板的教师课题组组长一听，立马想制止她这个危险的想法：“娱乐圈很复杂的，你不要以为长得好看就能拍戏，演员都是需要天赋的。”

        另一部分的老师也不太支持她：“你现在才开始上集训课，已经太晚了吧，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的好演员。”

        徐晚意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做了决定的事情，任凭旁人怎么议论她也要坚持自己。

        俗称，倔驴。

        学校那张“市三好学生”的横幅拉完没多久，徐晚意就转到了艺体班。

        顶着巨大的压力，她最终还是成功考上戏剧学院，专业成绩也依旧名列前茅。

        如果说这样的成绩已经让当时不看好她的老师们震惊，当她拍摄的《牧女》登上威尼斯主竞赛单元时，学校终于把她的照片挂在了荣誉校友的位置。

        徐晚意回想起这些，又联想到顾醒刚才的话，几乎就快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时光。

        她缓缓开口，问：“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顾醒逃避着她的目光，说：“…说什么？说我很早之前就暗恋你？”

        “我…你…你这也不叫暗恋吧…”

        徐晚意有些语无伦次，拿起面前的柠檬水狂喝。

        一旁八卦的王璐又问顾醒：“所以你十多年前就喜欢晚意了？该不会考戏剧学院也是因为这个吧。”

        顾醒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回想起和徐晚意在校园的交集，也不得不感叹，缘分这种东西或许是真的存在。

        起初真没到暗恋这种程度，只是经常听同伴的兄弟们提起，高二艺体班有个女神，整个人美到发光。

        顾醒那会儿哪能相信这种夸张的说法，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拉着几个兄弟就准备去高二那栋楼找美女。

        不知道是运气差了点，还是缘分不到位，他硬是扑空了三次。

        第一次，一个同学说徐晚意今天请假了，没来上课。

        第二次，徐晚意又去集训了，还是没来上课。

        第三次，他们班同学都要眼熟顾醒了，还是说，徐晚意去市里参加表演了，又没来。

        当时陪顾醒一起去开眼的兄弟都有些破防了：“哥，不会是都市传说吧，他们班是不是根本没这人啊？”

        另一个兄弟也说：“这姐们儿说不定贼丑，不好意思见人呢。”

        放在平时，顾醒可能也就觉得算了。

        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普通的高一男生来说，也就是课余生活找点事情做。

        顾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件无聊的事情异常坚持。

        他真的想看看，这个校园女神到底长什么样。

        终于，在他再带着一波兄弟来找徐晚意的时候，这次她终于来上学了。

        可惜，就在几分钟前，徐晚意刚被班主任叫走。

        当顾醒走到教职工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带着一摞资料出来的徐晚意。

        时隔多年，顾醒还是能想起她当时的模样。

        整齐的高马尾，和他们无异的普通校服，完完全全就是普通女高中生打扮。

        仔细一看，一个墨绿色的蝴蝶结还系在头上，显得徐晚意皮肤更加白净。

        那时徐晚意的五官还没长开，脸蛋还留着一些婴儿肥，但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和一双似乎装得下春天的杏眼，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她确实和普通人长相有壁，也确实配得上那群女孩们八卦的“校花”头衔。

        徐晚意似乎是习惯了这种陌生同学的注视，根本就没看过他一眼，直接穿过了他们这群无聊的男高中生。

        等到她离开后，顾醒还站在原地，一旁的兄弟们已经围上来了：

        “我靠，真的好漂亮啊！像我姐姐在杂志里看的模特一样！”

        “哥，高岭之花啊，咱们哥这么帅，都不给个眼神的。”

        “追不？你不追我追了！”

        顾醒给了最后说话的兄弟一个凶狠的目光：“？”

        “错了，错了！我们给你做僚机？够兄弟吧！”

        顾醒并没有这么无聊，对徐晚意来说，他们就是每天在这里围堵她的小傻子高中生，和小流氓没什么区别。

        “别去打扰别人，回去了。”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这栋不属于他们的教学楼。

        时间过去那么多年，徐晚意不记得当年的他们也很正常。

        哪个美女会记得来教室门口偷看自己的人啊。

        当顾醒站在戏剧学院门口，再次看到在迎新活动中忙碌的徐晚意时，她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个下午，有些冒犯和唐突的少年。

        从十四中学，到戏剧学院，再到合作电影，他追了徐晚意很多年。

        但她还是以为，那部电影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在徐晚意和顾醒这对王炸组合讲完故事后，王璐和薛文锋的那些事情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连王璐本人，都全靠着职业道德支撑自己录制完。

        他们实在是太想八卦了。

        这对小夫妻的故事，越品越有味道，过期糖也能把人甜哭，就连他们自己都快忘记这是个离婚综艺。

        任雯在听完他们俩的故事后，找了个借口和徐晚意换位置。

        原本她坐在顾醒旁边，徐晚意坐在蒋中尧的附近，如此一来，每对夫妻都坐在了一起。

        王璐的故事要比他们两对偶像剧夫妻简单很多。

        因为一部电影而合作，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同时又觉得对方的实力和自己匹配。

        他们俩在挪威拍完戏后，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

        简单的看对眼，又快速见完父母，对两人的资产迅速浏览匹配，确定了是适合结婚的人。

        这也确实和另外两对多年异国长跑、多年纠缠爱恋的故事有着浪漫因子的差别。

        王璐不到十分钟就讲完了他们的爱情起点。

        导演又找她掰扯了几句，希望能多一些物料，不然剪辑出去和另外两对差别太大了。

        “把我们这段放在第一段剪辑吧”

        王璐有点累了，不太想再去回忆每个细节。

        对于她来说，和薛文锋的这段婚姻，已经只有柴米油盐的内耗，回想最初的爱情萌芽，只会让她越来越觉得不值得。

        如此一来，录制也只能到此结束。

        徐晚意这才看到，每个工作人员望着她的目光，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种过期甜瓜，确实在其他节目中太少见了。

        现在的徐晚意和顾醒夫妇，就是节目组行走的摇钱树，能带收视能带话题，还主动送爆点，简直是神仙嘉宾。

        见摄像器材都已经收拾完毕，导演也主动说：“今天的录制没给大家弄酒精，现在摄像机都关上了，酒保终于可以给大家秀一秀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出国录制很辛苦，一直也没找到时间放松。

        “先说啊，大家小酌怡情，明早十点还有录制，别弄太晚。”

        统筹组的小年轻们已经准备嗨起来了，几位嘉宾也准备随便意思意思，回去休息。

        王璐和总编剧喝了一杯后，就准备回去休息了，薛文锋还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人已经离开回酒店了。

        蒋中尧不喝酒，任雯也就准备混一混就回去。

        只有顾醒和徐晚意，还坐在角落的那一桌。

        往来的人群时不时还把目光投向他们夫妻，两人坐的很近，一直在说着悄悄话。

        徐晚意还没有从顾醒的那波自爆中缓过来。

        她反反复复地想，如果这一切在她提离婚之前告诉她，他们会不会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的睫毛忽闪忽闪，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还是一样的结局。

        顾醒一直没告诉她的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就像顾醒在她提离婚的第二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不想连累顾醒的人生。

        顾醒既然猜到了，就更不会告诉她，自己到底有多爱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旦徐晚意知道后，想必会更加决绝的离开

        ——她想要还给顾醒他自己的生活，顾醒也想给她自由的未来。

        除了离婚，她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把顾醒的人生轨迹归还给她。

        不是每天围在她身边照顾，不是为了考虑她放弃大好的机会，他这么做就是期盼着徐晚意有一天能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可她做不到。

        徐晚意一直都清楚顾醒的心意，但她真的做不到放过自己。

        她一杯又一杯的鸡尾酒下肚，似乎是开启了自己的感情开关。

        顾醒也没拦着她，任由着她疯。

        徐晚意此时心中，有一万个问题想要问顾醒。

        倘若换在平时，强烈的理智和自尊的限制下，她根本没有胆量。

        没有胆量和顾醒说，她舍不得他。

        也顾不得还有人在附近，徐晚意仗着他们这边灯光昏暗，已经借着酒劲靠在顾醒肩膀上。

        她把手自然地搭在顾醒的大腿边，能明显感受到男人炽热的体温。

        如果她此时抬头，甚至能对视上顾醒深幽的目光和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

        “顾醒…”

        她的声音很小，如果不仔细很难清晰听到。

        “…我不值得你惦记我这么多年。”

        顾醒把手覆在徐晚意冰凉的指节上，慢慢地抚摸，他听到了徐晚意说的话：

        “你管我值不值得。”

        徐晚意迷迷糊糊地趴在他肩膀，声音比平时要娇嗔许多，带着酒气撒娇说：“你好凶啊！”

        顾醒看到她那张红到耳根的醉鬼脸，轻笑着：“没凶。”

        徐晚意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耷拉着脑袋，完全把头的重量压在顾醒身上，软乎乎地说：

        “顾醒我舍不得你”

        男人听见她这句话，心里更加燥热。

        他看到自己肩头那张已经昏睡过去的脸蛋，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傻瓜，大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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