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缕秋风

总有一片云烟会在天空中划过，那大概是时光的样子，像是一缕秋风，唤醒着那些青春年少的岁月，也将那份躁动的情愫悄悄开启。

        那些年，你会为一个喜欢的女孩，写下一封饱含着纯真的情书吗？

        窗外的铃声戛然而止，整个校园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陈默从座位上站起，看到班上的同学都到齐了，拿着一个笔记本向讲台走去。

        站到讲台上，他一脸严肃的扫视了下同学们，听到微弱的说话声，皱着眉说：“大家都安静下，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

        他的声音不慎洪亮，却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同学们纷纷都抬起头看着他，却还是有几名同学低着头写着自己的作业，这其中就有坐在第二排的叶霜。

        陈默清了清嗓子，低下头翻开笔记本，眼角的余光很自然的瞥到了叶霜的位置，那个位置似乎有某种魔力，令他心中躁动不安，他压住这份兴奋，装作平静的样子说：“今天下午我代表咱们班去参加了学校的班长例会，有两个事情我在这里通知一下。第一件事是下周末学校会组织一次全校的卫生大检查，我希望大家能够重视起来，这件事劳动委员齐华负责，下周末安排两组的人打扫卫生。”他向齐华的座位看了看，“齐华，听到了没？”

        齐华嗖的一下站起，“听到了！保证完成任务！”他大声喊道，向陈默敬了一个别扭的军礼。

        同学们看到他的样子，一阵哄笑。陈默刚想笑，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叶霜抬起了头来，他忍住笑，尽力维持住自己脸上的威严，向齐华招了招手，“坐下吧。”他低下头，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齐华洪亮回答，又嗖的一下坐下。

        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笑声。齐华本就壮实，长着一张特有的黑脸，平日里大大咧咧，突然严肃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滑稽。

        陈默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笑了两声，“好了，大家安静！第二件事是两周后学校要举行诗歌朗诵比赛，要求每个班出一个人去参加，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自荐也可以相互推荐。”

        陈默话音刚落，教室里便鸦雀无声，片刻后开始有人在座位上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报名参加诗歌朗诵比赛的。

        当听到诗歌朗诵比赛时，杜皓心中微微一动，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参加朗诵比赛的模样，那时自己站在台上大脑一片空白，紧张的他差点没哭出来，却最终还是朗诵完了叶圣陶先生的《瀑布》，获得了学校的三等奖，是一个上面印着还珠格格的笔记本，现在他还留着。如今想起来，那大概是最低层次的奖项吧，想到这些，杜皓不禁苦笑了下，有了童年时的这段经历，他似乎对参加这一类比赛产生了某种恐惧感，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参加这样的比赛的。

        看到没人报名参加，陈默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既然大家不够积极，那我就指定人选了哈。”

        “我推荐我们班文体委员杜皓同学参加本次诗歌朗诵比赛。大家有没有意见？”

        班里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平息了一会儿。

        “没意见，杜皓的声音那么好听，参加比赛肯定没问题！”楚毅扯着嗓门喊道。

        “没有意见！”

        “就让杜皓去吧，他肯定行。”

        ……

        班里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大家都得到了解脱一般。杜皓听到同学的喊声，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原本平静的心不安的躁动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小学四年级的那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陈默向杜皓看了一眼，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班就安排杜皓同学去参加诗歌朗诵比赛。”他回过头看着杜皓，“杜皓，没问题吧。”

        杜皓完全沉浸在紧张中，没有听到陈默的声音。他的同桌偷偷用手肘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

        他战战兢兢的从座位上站起，尴尬的看着陈默，小声说：“班长，要不你还是安排别人去吧，我怕我不行。”

        “怎么会不行，你的声音条件那么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大家安静上自习。”陈默说完便匆匆走下了讲台，经过叶霜身边时，偷偷瞄了眼她。

        杜皓还有话未说出口，看到他走了下来，生生又将话咽了回去，他默默的坐下，翻开习题册，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从刚开始班长推荐杜皓参加朗诵比赛到最后确定，钟静始终未曾说话，也没有跟着同学们起哄。她只是在心里替杜皓感到高兴，在心里默默的替他加油。刚才杜皓站起来时，她转过头偷偷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不自然的样子，她悄悄笑了下，却也为他的紧张而担忧。

        她记得，第一次认识他时，是通过他的声音，那种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和饱含正义的力量感，似乎在她心中悄然洒下了一颗种子。

        整节自习里，杜皓仿佛都置身于一汪冷热共存的泉水里，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会儿感觉到冷意一会儿有感觉到灼烧，两种力量从跳动的心脏间流出，让他的内心也跟着沸腾了起来。

        伴随着下自习的铃声，他像是解脱了般匆匆走出了教室，秋日的晚风吹在他脸上，让他感觉到些许凉意，心中也平静了些。他抬起头看了看校园，夜灯下两株雪松正无声的矗立着，随风缓缓摇摆。

        风中，他隐约间闻到了一股香味，他知道，那是女生身上才有的味道。

        钟静来到杜皓身边，轻轻的拍了下他，微笑着说：“杜皓，把你的语文书借给我用一下，我今天早上笔记没记全，借我抄一下。”她看着杜皓，眼中闪烁着对面教学楼的灯光。

        她身上的味道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杜皓在心里这样想着。他看了眼钟静，“好，没问题。”转身便朝教室走去。

        放学后，陈默和齐华给杜皓打了个招呼便走了，看起来他们像是有事。杜皓今天值日，和其他同学扫完地，把座椅放到课桌上，匆匆收拾书包，也离开了。

        “杜皓。”他刚走过楼梯转角，便被钟静叫住了。

        杜皓回过头，有些疑惑的问：“你还没走啊？”

        钟静笑了笑，“我刚去8班找个同学，她刚走，我就在这儿遇到了你，笔记抄完了，书给你。”她从书包里取出书，双手递给杜皓。

        杜皓接过书，装到书包里，向楼下走了几步，回过头冲着钟静说：“一起走吧。”

        “谢谢！”钟静压制着心中的欢喜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他们彼此都没有说话，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杜皓对钟静道别了一声先走了。

        钟静站在路口，看着杜皓的背影消失在街的另一头，内心夹杂着欢喜，却又莫名的感到委屈。还是没有勇气吗？她不知道，自从没有做同桌后，她像是又回到了以前那样默默关注他的日子。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刚才其实一直在楼下等他，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很自然的遇见他，把语文课本还给他，当然，还有课本中她写给杜皓的小纸条。

        或许青春的难忘正因为无言而让人铭记，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的青春色彩缤纷，时时惦记。

        拣起从书中掉下的纸条，杜皓先是惊讶，打开纸条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听说，海的尽头是天，那天的尽头又是什么呢？加油！杜皓同学，相信你一定会在诗歌朗诵比赛中获得优异的成绩，获奖了记得买糖哦。

        钟静

        不知何时起，这个叫做钟静的女孩子已然在他心中有了不同于同学关系的地位，也不同于要好的朋友，很是奇妙。杜皓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夹在沈从文先生的《边城》里，那是他上初中时看过的小说，他一直带在身边。

        是否要写一封回信呢？杜皓想了想，在笔记本上留下了一句话：

        天的尽头我想大概是希望吧，渴望成长的希望，追逐梦想的希望。谢谢你，钟静同学。

        你可知道，有一首歌没有音符却时时在我们心中唱响，那些青春的符号，跳动在每个麻木的脸上。

        “三儿，走了啊，今天收拾了吴辉，以后他应该会乖点儿了。”

        “谢了默哥，华子。来，点上。”三儿向陈默和齐华递来了两根烟，两人接住，打火机响后，二人熟练的吐出了口烟，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抽。

        “那小子也是欠揍，以前在城中的时候就不老实，到了南中还是没改，今天多亏了你们两个，要不然我准吃大亏。”三儿猛吸了口烟，拨弄了下额前的长发，趾高气扬的说。

        陈默和齐华没有回话，半根烟燃尽，二人相视了一眼，“走了啊。”他们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和齐华在上个路口分别后，陈默独自一人走进了家商店买了包口香糖，虽然离家已经不远，他却嘴里嚼着口香糖走的很慢。如果他的父亲知道他在外面打架抽烟，非要惩罚他不可。对于父亲的严厉，他在上初中的时候已经领教，因为对于烟的好奇，初次尝试便被察觉，狠狠的挨了一顿打。

        要不是上初中时和刘三儿有点交情，他和齐华绝不会插手此事。走到家门口，他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等身上的烟味散了才装作很乖的样子进了家门。

        父亲坐在客厅，正认真的看着电视，“回来了。”他头也没回的说，声音里透着股冷峻。

        陈默看了他一眼，小声的说：“我回来了爸，我先去做作业了。”他不愿和父亲多说什么，匆匆进了自己的房间。

        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一名警察该多好，陈默在心里想着，长叹了口气。

        这几天叶霜的身影在他心中日渐清晰，不同于以往看到漂亮女生的感觉，这次的感觉很是奇妙，仿佛无时不刻心中都是她的身影，那一副如霜的样子，从她说话的声音到她的每一个表情，甚至连她低头的样子，都会令他心中涌出不安和兴奋来。

        我要给她写一封情书。

        陈默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书，将夹在里面的两页信纸偷偷拿了出来。那是他花了一块钱买的，粉红色，是最好的一种信纸了。

        他将信纸平摊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扑面而来，他闻了闻信纸，开始在纸上写下第一句话。

        年少时，我们都很傻，觉得用青春的笔写出的文字足以打动一个女孩的心。那时的女孩像是一朵花儿一样，开放在春日的晨曦下，带着纯洁与天真。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陈默才在这封传情的鸿雁上留下最后一个句号，他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感觉很流畅，甚是满意。

        他很想将这封情书折成千纸鹤的样子，可是他不会折，无奈之下只能折成一只小船。

        一切准备停当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船儿夹在书里，心里想着叶霜看到这封情书的情形，又是兴奋又是羞涩。

        太阳还未在远方的山影露头，学生们的身影便穿梭在了街道中，一路上有说有笑，像是春日里的花朵一样，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烂漫。

        陈默背着书包走在街道上，淡淡的微笑从他的嘴角溢出，少年的心在青春的萌动中第一次变得火热，叶霜的身影如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进他的心中，恍惚间，他看到她收到自己的情书后笑了，脸颊上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很是好看。

        还记得你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是什么时候吗？那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像是喜欢天边的云一样，淡淡的心动，清澈的情感，匆匆而逝，那片蓝天下也曾拥有过纯真。

        上早读的时候陈默的心思完全没有留在英语单词上，他不时向着叶霜的方向喵去，虽然隔着五排的距离，他还是不敢盯着他看，似乎生怕被发现似的。

        一整节自习他似乎都在渴望着什么，那种渴望和不安在心中最终也没能化为向叶霜表白的勇气。

        临下自习时，他捅了捅前面的齐华，齐华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干啥？”齐华问。

        陈默环顾了一眼教室，看着老师没在，将头悄悄朝齐华凑近了些。“麻烦你个事，给我送个东西。”他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到。

        齐华看了眼陈默，一脸疑惑的问：“啥东西？”

        陈默又环顾了眼四周，确定没人看到后，将那艘船儿从书本中悄悄取了出来。

        “这是一封信，一会儿下自习后你去交给叶霜。”

        “你咋不自己去？”齐华直勾勾的看着陈默。

        陈默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小声冲着齐华说：“是兄弟就不要问，完了之后请你上网。”

        “真的？”齐华瞪大了眼睛。

        陈默一阵无语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下自习的铃声终于响了，等着班上同学都相继出去，陈默戳了戳前面的齐华，齐华一脸坏笑的看了他一眼，将信攥在手中向教室前面走去。

        陈默紧紧的盯着他，心中兴奋而害怕，他看到齐华把信交给了叶霜，叶霜并没有拒绝，两人又多聊了几句，齐华才装作没事人似的离开。

        她接信了！陈默心里很是高兴，可从始至终叶霜也没有向他看上一眼，可她的样子却足以令他怦然心动。

        少年的心思总是那样难以捉摸，不知是何原因，自从把信交给叶霜后，陈默觉得叶霜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曾经的每一次擦身而过她都是冰冷的模样，可是现在似乎每一次看见自己都会悄悄地低下头，带着几分害羞走开。

        难道她也喜欢我吗？上课无聊的时候陈默总是会这样胡思乱想，他偷偷望着叶霜的背影，想起她穿过所有衣服的模样，甚至是发型也历历在目。他想着他们并排走在学校操场上的样子，温暖的阳光洒在彼此的脸上，淡淡的微风吹起她的刘海，带着些许她身上的清香让他满心欢喜……

        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禁上扬，整个人仿佛都掉在了泉水中，那泉水弥漫着青春的芳香，只有他和她的身影。

        “陈默，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宋老师洪亮的声音让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陈默顿时惊醒，他站了起来，看着黑板上老师写的关于遗传学的板书，脸上不知所措。

        “老师，这个问题我——我不会。”他不好意思的说，默默的低下了头。

        宋老师瞪了他一眼说：“不会？我还以为你全听懂了呢！上课的时候就认真听讲，不要人在这儿心都飘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这节课你站着听讲。”

        宋老师批评完又转过头继续上课了，齐华悄悄将头转向后排的陈默，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陈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又不敢再做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师批评，陈默作为班长感觉很丢面子，脸上感觉到火热，可随着这份火热渐渐消退，他心中的甜蜜感又泛了上来，似乎在他的心里这点事算不了什么，哪怕经受再多的困难也是应该的。

        那时，喜欢上一个人是件神圣的事，或许偷偷表白，也可能暗暗喜欢，青春的日子总是充满着关于一个人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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