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只妖

眼看着山妖震得地面晃动不已，戚拾雾也快要抓不住石头，使不上劲，下一刻就要因这剧烈的震动而彻底离开地面。

        她正想求助身边的人，却见他正稳当当地站在原地，好像丝毫不受山妖的影响。

        “天、天师！”戚拾雾张着嘴巴艰难地大声喊他。

        司酒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指向还在快乐拍手的山妖，朝她打了个响指，对方顿时就停住了。

        戚拾雾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脚下终于踏实下来，周边的一切震动都消失了，原本疯狂晃动的树木和石头都全部恢复原样。

        “天师！你好厉害！”她忍不住赞叹道。

        她以为天师抓鬼应该会像电视剧里的那样用各种符纸法器，念上几句咒语以后，才能制服妖怪。没想到司酒手指轻轻一动，就让山妖乖乖安静了。

        这句夸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很是舒心，司酒挑眉，嘴角微动，没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看着眼前这个表情无辜的山妖，对方似乎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后果，他嗤笑一声道：“你就这么玩游戏的？也难怪没人敢上山了。”

        全给她玩没了。

        山妖不明白他说的意思，迷茫地眨眨眼，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弱的夕阳光下显得更加柔弱，两股缠着绿色藤蔓的麻花辫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两侧，语气里透着丝丝委屈：“拍手不就是玩游戏吗？”

        戚拾雾缓了缓，从方才的闹剧中镇静下来，悄悄移动到司酒身后。

        这山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故意伤人的样子，可能是不谙世事，不懂自己这个行为造成的结果是会伤害到别人的，她所以为的玩游戏却使得整座山摇摇晃晃，让人感到天旋地转。

        “我真的、真的没有吃人！”山妖看他们仍然沉默，着急辩解道，“每次我一拍手，他们就、就都不见了……我平时都是以虫鸟为食，从来不吃人的。”

        她一见到上山来的村民，就高兴得拍手，结果这一拍，就将没有防备的人们给震摔了，大家看到她皆是惊慌失措地逃跑，在震动之中要么连滚带爬地离开，要么下一秒就因为没站稳不知道摔去了哪。

        “可不可以不要抓我？我不想灰飞烟灭。”山妖眼圈红红的，开始乞求司酒。她本就身子小小的，又长着一副可爱小姑娘的模样，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就让人舍不得冲她发脾气。

        没有主动害人，又是一只需要依靠她的山而生存的山妖，司酒本身是没多大兴趣要抓的。他本来就不是见到一只妖就抓，这个天师身份不过是为了他在人间好管理妖族，方便行事而假扮的，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让一只没有杀戮气息的妖消失。

        是以司酒没有动手，偏头看向戚拾雾：“她修炼不久，不懂如何控制力量，并不是故意为之。”言下之意，确实没有除掉她的必要。

        戚拾雾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有点犹豫怎么才算完成了系统发布的任务，意念一动，将系统小二唤了出来。

        “系统系统，不除她的话是不是不算完成这个任务了？可是人家确实没干杀人放火的事啊。”

        【宿主，并非一定要将妖怪除去，只要能收服不让其做坏事都算完成任务。】

        【另外，可以叫我小二】

        戚拾雾眼前一亮，凑到司酒耳边，悄声说：“不如我们把她收为己有，教她怎么控制力量。山妖应该可以帮我们轻轻松松地采摘山里的东西，就不用我们跑一趟了！而且她这技能多厉害，可是翻地的好手啊！”

        “……”司酒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想把这山妖留下来作为她的仆人，任她差遣。

        人类果然是自私自利的。

        司酒心底冷笑，原以为这女子还挺与众不同，没想到内里不过也是庸俗的人类，甚至妄图成为妖怪的主人，想要奴役妖怪。妖也是有血气的，怎么可能答应这种屈辱的要求。

        “我愿意！我愿意！”山妖耳朵灵，将戚拾雾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兴奋地答应下来。

        司酒：……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山妖正愁自己在这山上毫无乐趣，村民们已经好久没有再往山上来了，她力量还弱，又不敢独自往山下人多的地方去，怕吓到人。平日里就是逗逗小鸟，吃点虫子，无聊得很。

        “好！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只要你不再乱搞地震，姐姐我一定罩着你！”戚拾雾卸下了防备，拍拍胸脯向山妖保证，“但是你这段时间伤害到了很多人，我觉得还是要下山去给村民们道个歉，而且保证你以后再也不做坏事。”

        “当然！我肯定不会的！”

        话说定后，戚拾雾便带着山妖到村子里去道歉，也顺便告诉村民不用再怕上山了。有司酒的护送，山妖的力量得到很好的控制，村民们虽然怕妖，但好在山妖长得不仅不吓人，还非常可爱，又有戚拾雾的甜言蜜语，纷纷表示接受道歉。

        除了有几户紧闭着大门，完全不理睬他们。听杨婶说，就是那几家的儿子丈夫上山之后就再也没下来，别家的人虽然受了惊吓，或者因摔倒受了伤，至少还是捡了条命回来。

        而那几家却是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戚拾雾悄声跟司酒说。或许是因为被山妖吓到而摔下山崖不知道尸骨去了哪，但山妖说她没有伤过人，也没见到有人死去，若是如此，那就是另有隐情。

        或许这山里还有什么作祟的妖怪。

        戚拾雾没把这个猜测说出来，怕引起大家慌乱，只提醒村民小心，而且也叫山妖多注意一下山上的动静，若是真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许也可以帮点忙。

        因为捉到让山不安宁的山妖，有两户村民非常感激，从家里拿了好些东西给戚拾雾，以表示他们的感谢之情。

        戚拾雾和村民们社交的时候，山妖乖乖站在司酒身边，好奇地打量他。她嗅了嗅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你好像有妖气！你是不是也是妖怪？那你跟着主人多久了？你专门帮主人抓妖吗？那主人为什么叫你天师？天师是一种新的妖怪种类吗？”

        “……”

        她这句顺口的“主人”让司酒眼角抽搐几下。

        明明既没有缔结什么契约，也不是被戚拾雾给捉住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认了她当主人呢？司酒想不通。

        “小屁妖少知道点好。”司酒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画了一个小圈，一丝黑色的气息缠绕在他指尖，忽而消失不见。

        没想到这山妖竟然还有点本事，能闻到他藏起来的气息。

        山妖不服气道：“我已经不是小妖了！我都三百多岁了，只不过还没修炼好而已。我娘亲说了我可是要修炼成山神的。”

        她又疑惑地闻了闻，这次却不见熟悉的气味，疑惑地晃了晃脑袋：“你……”

        她话还没说完，跟村民唠完嗑的戚拾雾已经结束了对话，抱着杨婶给的一袋米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喜色。

        “油、白菜、辣椒、鸡蛋、萝卜干，还有香菇、土豆……”戚拾雾点了点地上的东西，都是刚刚一些村民送的。这小山村不大，住的人不算很多，大家街里街坊都认识，听说她是刚搬来的，又抓了妖，就热情万分地送了些吃的用的。

        她眨巴着眼睛，手上抱着沉重的米，便用下巴扬了扬，示意司酒帮帮忙：“天师，帮我拿一下嘛，太多了我拿不完。”

        哪知这司酒面冷心也冷，提了装油的罐子就转身走了：“自己没手？”

        “……”戚拾雾在心里恨得牙痒痒。

        山妖抱起白菜，再伸出好几条藤蔓缠住剩下的东西，笑盈盈地看着她：“我来拿！我全部都拿的下。”

        “还是你乖。”戚拾雾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另外宿主可以选择两样配菜哦～】

        “那我要酸菜和豆腐吧。”

        戚拾雾将东西都放好，找遍了也没看到哪有系统所说的鱼：“系统，鱼在哪呢？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宿主去背后的小池塘里看看呢】

        【小鱼苗们已经在池塘里了呢，池塘水也换得干干净净哦～】

        ？？？

        戚拾雾这才发现原来木屋背后被草丛遮挡住了一方小小的池塘，而系统所说的奖励此刻已经在清水中游来游去。

        “我还以为是现成能吃的……”戚拾雾觉得扫兴，本来她还打算今天就做酸菜鱼解解馋的，“下次说清楚嘛，鱼苗就鱼苗，什么一筐鱼，完全是忽悠我。”

        不过下一刻她又因为自己养鱼而开心起来，毕竟自己养鱼和宰杀现成的还是会有不太一样的感受。

        【是小二的失误，送宿主两条鱼作为补偿】

        系统倒还是挺大方的，认错之后立马将两条已经被敲晕的鱼放在了案板上。

        “不错不错，我之后也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既然食材已经齐全了，那么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首先用烧开的水将鱼皮略烫一下，以便去除鱼表面的黏液，然后用刀刮掉滑手的粘液，再剖开鱼肚取出里面的内脏。完成之后，从鱼尾部下刀切开，取下鱼尾和鱼头切成小块后放在一旁备用。

        接着，她取下鱼腩后，斜刀片鱼，熟练的刀工之下一片又一片晶莹剔透的鱼肉整齐地摆放进盆子里进行腌制。等待腌制的过程中，她便着手准备辅料，生姜、蒜、辣椒、酸菜一一备好。

        鱼汤熬好之后，将所有配料捞起来倒入准备的大盆子里，待鱼汤沸腾之后下鱼片进锅，随后一同倒进盆子里。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准备一碗椒香尖麻的香辣花椒油，浇在鱼片表面，沸腾的油散发出诱人的麻辣香气，宣告这一道菜的成功。

        司酒和山妖早就等在院子里，饭菜上齐之后，均是被眼前这道酸菜鱼给惊喜到。

        酸香麻辣混合在一起，清脆的酸菜除了酸爽之外还裹着属于鱼肉那独特的鲜香，浓厚的咸酸在鼻尖与齿尖交萦，火辣的双椒燃放这炙热的灼感挑动着味蕾上的神经。鱼肉在酸菜和椒麻的调和之下，混合这鱼汤的酸劲入味，还有鱼肉自身纯净的鲜嫩。

        轻轻一抿，便能体会到这柔软绵密之下藏着的那丝触动人心的鲜美，仿佛蕴含了人生的各种情绪，五色五香一应俱全，融合在鱼肉与鱼汤之中，随着味蕾而抵达内心。

        司酒吃了一口忍不住立马再伸筷子去夹时，却被戚拾雾给制止住。

        “慢着，我做的鱼我说了算。刚刚出力最多的可以多吃，你出了多少？”戚拾雾按下他的手，笑着对山妖说，“你最乖，你随便吃。”

        “至于天师嘛——”

        “这是你的。”

        司酒看着被推到他面前的那碗萝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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