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雪安静的落下。

        路灯的光芒是朦胧的,  住宅区沉沉无声。

        玩家向前迈了一步，木屐发出的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样寂静的环境无异于惊雷响起。

        目光如锋利的刀刃无比精确的落在了她脸上,  翠色的眸对上黑色的，女孩歪了歪头，并不明显的朝他一笑。

        狱寺隼人一怔。

        眸中凛冽的寒光便融化不算明亮的光里。

        银发的少年啧了一声，表情还是有点臭臭的，说话的语气略显冷淡、有点僵硬。

        “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是新年哦，狱寺同学。”玩家说道,  “我从神社许愿回来,  正好遇见了你。”

        如祖母绿般的眼眸中光芒亮起又黯下去，少年沉默的垂眼，看起来并不准备跟她说话，线条利落的侧脸看起来冷漠而又坚硬。

        恰好一片雪花落在他长长的银色眼睫上，很快被体温融化，化作了晶莹的水珠。

        “狱寺同学——”

        看着呵出的气在眼前凝结成缥缈的白雾,  玩家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点点来自季节的凉意,  她想了想,  临时换了话题。

        “你想吃关东煮吗？”

        狱寺隼人很明显的一惊，烟灰差点烫到手指。

        默不作声的把香烟熄了,  他欲言又止几次,  最终还是保持沉默。这明明纳闷已经掩饰不住、但还面无表情的试图保持冷漠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玩家忍着笑：“……就是上次你来接碧洋琪小姐的摊子,  小春说味道真的很不错。”

        酷哥脸上掠过一丝恍然。

        但他还是没说话。

        这应该是同意的意思了。谁能在下着雪的冬天拒绝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关东煮呢？

        反正玩家是愿意为此腾出一点点资金的。

        至于现在正值新年、又是半夜十二点后、街道上空无一人,  上述条件综合起来老板还会不会出摊——

        游戏系统说：他会。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一段路，又一根路灯下,  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摊子赫然伫立在那。垂下的帘幕陈旧干净,  白雾裹挟着厚重的香气,  仿佛将寒冷隔绝在外面，圈出属于自己的温暖天地。

        “啊呀。”

        老板抹了抹台面。

        “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吃点什么？”

        这么晚了，煮锅里的食材实在所剩不多。幸运的是坐下的两位客人都不算挑食，看了一会儿，让他随便上来一些就行。

        吃完鱼饼、竹轮、魔芋，狱寺隼人始终保持沉默，默默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就在玩家竭力跟章鱼足较劲、觉得今晚可能保持着这种无声直到结束的时候，狱寺隼人放下了筷子。

        没有抬头，少年保持着像是在思考下一口吃什么的姿势，仿佛毫不在意的问道。

        “你的家人呢？”

        玩家叼着章鱼足呆滞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正在进行某种也许只能在这个时间以及地点触发的、深入可攻略角色内心的剧情。

        ……话说回来，原来狱寺隼人复杂的家庭问题出现的这么早。

        “唔。”

        玩家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为了表示对这段剧情的尊重，她迅速翻了一下自己的设定，谨慎的给予了答案。

        “在国外吧。”

        女孩的语气不太确定，透出十足的漠不关心。狱寺隼人不禁侧过头，看见她面无表情的咀嚼章鱼脚，像是在嚼什么人的肉，神情犹如霜雪般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

        狱寺隼嗤笑一声。

        这笑声来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也许只是当前情境下出现的有感而发？嗯，那就更加好笑了。

        最后两个人默默的清空了老板煮锅里所有的食物，正如玩家在开始的时候所想的那样子，无声的结束了这次夜色与雪的关东煮。

        所以这个回答到底哪里不对呢？

        原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大段过场剧情的玩家，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思考，她以为自己会帮狱寺隼人做个心理辅导什么的。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只能失望的发现自己错过了这段剧情。

        结完帐，老板骑着车嘎吱嘎吱的离开了，他们在路灯下抬起头，才发现雪停了。

        这里距离公寓已不算远，所以蔓延的沉默没有制造出多少尴尬，两个人同往常一样前后上了楼，幽暗走廊里没有灯光，光线全靠外面街角的路灯昏暗的洒下。

        钥匙插进门锁，发出一点咔哒的开锁声。

        “喂。”

        就在玩家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声音。

        她微微侧过头，狱寺隼人的面容几乎模糊在夜色的阴影里，唯有被路灯点亮的、宛若有星光坠入其中的翠绿色的眸子，正熠熠生辉。

        年轻的男孩有些冷淡的、生硬的询问道：

        “……你本来想说什么？”

        “什么？”

        “在说去吃关东煮之前。”狱寺隼人简直像是在强迫自己说话了，他一字一字的，“你想要对我说什么？”

        玩家用最快的速度回忆了一下。

        没想起来。

        但她觉得自己想说的，应该不是狱寺隼人想听的。难得的心虚了几秒，玩家沉默了一下，对着少年微微一笑，放轻了声音说道：

        “——新年好。”

        狱寺隼人：“…………”

        冷风凉飕飕的吹过，他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肉眼可见变差了，黑着脸转动自己一直没转动的钥匙，动作粗暴的推开门。

        “新年好。”

        随着硬邦邦的道贺，公寓门砰的关上了。

        玩家：“…………”

        她茫然的看着紧闭的公寓门，很想踹门表示一下疑惑，但最后还是面无表情的放弃了。

        算了算了。

        大过年的。

        还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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