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卢二姐

第196章  卢二姐

只见院门口打头先是进来了两个一身短打的壮汉，两人身上穿的是和刚刚出去的那个小厮同样的衣服。

接着后面就跟了一群年纪看上去约莫在三四十岁的年轻妇人，越靠前都是衣着更干净得体，面容也更白净年轻的，越往后的则一看就是贫苦人家出来的，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头发也渗着银丝，更黑瘦枯槁。

一行人进了前厅分作两排，个个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将手握在腹前站好，显然都是被教过一点规矩的。

人都到齐了，那小胡子男才笑意吟吟地站起来恭维道：“夫人，这些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挑出来的人选，您看看可有满意的，您放心，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身体康健的，奴籍契书也都是在官衙里备过案的，您若是有满意的，小的立马就能和您签约，您过后只要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再去官府登记一趟就行了。”

芬嬷嬷看向阿香，询问她是否要亲自相看，阿香想了想便站起来走到那些人跟前。

小胡子男很上道，见阿香起身，就抬手拍了两下巴掌，那两排妇人听到指令就齐刷刷将手伸出在身前，掌心朝上，同时抬起头垂目看地，端的那是一个整齐划一。

看阿香被这场景惊得愣了一下，小胡子男赶紧弯腰笑着解释：“夫人莫怕，这样是方便夫人查看的，您可以放心上前细看。”

说着就抬手往前一让，示意阿香上前。

帷帽下的阿香慢慢走上前，抬手将眼前的白色纱幔掀开一条缝隙，慢慢从这些人面前走过。

不得不说这个牙行确实有些手段，阿香从这些人身前一一走过，却没有一个人抬起眼睛乱看，都是紧紧盯着地面不敢逾越半分。

阿香慢慢看着，小胡子也跟在一侧，察觉她对哪个看得久了，就在一旁介绍起此人的来历情况，一排看下来确实有两三个较满意的。

看完第一排，阿香顺势转到了第二排，与第一排的顺序相反，这里第一个站着的却恰好是所有人里瞧着最差劲的。

她第一眼就看到这人伸出来的手粗糙宽大、布满了大小伤口，还有那即使用力搓洗了，也还是能从手掌纹路里洗不掉的黑色印记中看出是常年下地劳作的人。

不仅如此，身上的衣服也是大大小小十几个补丁，鞋子后跟也早就磨破露出了后脚跟。

可是让阿香驻足的都不是这些，而是那张略显熟悉的脸，虽然这张脸比印象中那张更加沧桑黑黄，可确实很像。小胡子不明白阿香怎么会在这么个人面前停下，但也只是愣了一瞬，就麻溜地介绍起来。

“夫人，这位是我们京城周边村子来的，本姓卢，老家是京郊的卢家沟，后来嫁到了更远的村子里了，他们家里贫困，实在揭不开锅了，于是她家男人就带她来卖给我们了，当然这事也是她自己同意了的。”

姓卢？卢家沟的？

听到这儿，阿香更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了，又认真看了看妇人，最后开口问道：“你原来家里还有谁？”

这话一出，小胡子男又愣了一瞬，下意识就回道：“她家就他男人，也生了三女一儿，据说上头还有两个公婆…...”

阿香打断了小胡子男，又补充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她在卢家沟还有什么人？”

“啊？这…...”小胡子没想到阿香问的是这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些，只能催促那妇人。

“还不快给夫人说说，你在那卢家沟都还有什么人呐？要是夫人觉得你有缘分，将你买了去，可是你的大造化，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心地善良好伺候的主儿，可不比被卖到酒楼饭馆天天洗涮来得强？”

小胡子也是个极有眼色的，见阿香这个问法，就知道肯定是她和这卢家沟有什么渊源，不然买个粗使婆子而已，何至于一听到人来自卢家沟就如此关心询问？

妇人听到小胡子男催她，才终于有了反应，想了想涩然道：“我…我在家中排行老二，外人惯常叫我卢二姐，娘家还有一个弟弟和爷奶三人，自出嫁后已有九年没回去过了，现在家里的情况...我不知道。”

妇人说到这里，阿香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就是卢小福之前说的那个二姐，在他八岁时为了多嫁些彩礼而去了个偏远的山沟去的二姐，后来卢小福还曾在她跟前说过，等程家庄里没那么忙了，就要找个时间去二姐家走一趟，没想到今天却叫她在这里碰见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卢二姐居然走到了卖身为奴的地步，瞧她身上的衣服和样子，以前的日子想必也是不好过的，有卢小福的原因在，这卢二姐她肯定是要买回去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再确认一遍，于是她又问道：“那你那弟弟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

“回夫人的话，我弟弟叫卢小福，”回完这句，卢二姐似乎终于想明白了，微微抬起眼，怯怯的看着阿香，问道：“夫人可是认得…认得我的弟弟？他还好吗？”

见卢二姐还能如此关心卢小福，主动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卢小福好不好，就知道此人也是个善良的苦命人，于是朝她轻轻笑了笑，只简短地说了三个字：“他很好。”

就转身走了，徒留下卢二姐听到这话后瞬间溢出眼眶的眼泪，却因为谨记着牙行的规矩，只敢用力忍住快要溢出喉咙的哭声，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阿香直接回到座位前，接下来的人她也不打算看了，转身问小胡子男：“就买她吧，多少钱？”

小胡子男听说她只买一个，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承您惠顾，我们乐善牙行向来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您也看到了，这个人的品相是一众人里最差的，但是呢干活上却绝对是一把好手，虽然现在瞧着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后面吃的好了，那一把子力气也是不输男子的，所以需要…额...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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