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如果有人问顾北北生平最讨厌什么，那她一定会说：在吃饭的时候碰到影响胃口的人。

        都是逃亡那些年留下的阴影。

        对于她来说，最难接受的不是经常吃不饱，而是好不容易点的菜肴刚上桌就碰到追捕的人。那个时候她就只能忍着心痛，随意在桌子上抓一个包子或者鸡腿，然后一边在树枝上潇洒的狂奔，一边向身后扔苦无，一边的，啃着口粮……

        真忙啊！

        不幸的是，哪怕现在已经不会随时随地被人追杀，但那个时候养成的条件反射在某些时刻仍然会深深地影响着她。

        都是习惯惹的祸……

        刚刚被端上来的寿司香喷喷的可爱极了。顾北北双眼亮晶晶的，用筷子小心翼翼夹起一个，正要虔诚地放进嘴巴里……

        “嘭！”“哗啦～”

        一阵巨响吓得她手一抖，筷子上的寿司吧唧一下掉到了地上。

        艰难的把视线从地上的寿司上拽回来，顾北北愤怒的看向声响的来源地——

        餐厅靠近街道那一侧的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破了一大半，还勉强挂在窗框上的那小半玻璃上可怜兮兮的布满裂纹，像三流画家随手涂鸦的一道道没有美感的线条。消失的大半玻璃跌碎在地上，碎渣铺了很大一块儿地方。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莱伊和波本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都趴下！”。

        之后，迅速抱头蹲下，移动到死角处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目光锐利。

        顾北北则是第一时间抓起面前的两个寿司拔腿就跑。

        听到提醒的众人条件反射的抱头趴在地上。一个倒霉蛋卧倒后感觉有什么红红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下意识顺着液体看去，下一刻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杀人啦啊啊啊～”

        在他前面，离顾北北大概两个桌子的位置，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倒在地上。他的前额处有一个异常显眼的弹孔，红红白白的物体从他的脑后蜿蜒着流了出来。

        显然这个人，在狙击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由于现场太过惨烈，已经有好几位女士发出了呕吐声。剩下的人也都抱头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在这样的场景下，手里抓着两个寿司，一副跑路模样的顾北北就像鹤立鸡群一样显眼。

        以至于莱伊和波本原本异常严肃的脸上同时露出几分疑惑和无语……

        “那个，习惯了。”

        已经反应过来的顾北北控制住自己想要狂奔的本能，迅速靠墙蹲下，表情尴尬。

        看到面前两位男士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瞟向自己的右手，顾北北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抓着两个寿司。

        ……

        “那个，顺手哈哈”

        顾北北干笑两声，然后迅速的把手里的寿司塞到了嘴里。

        这里发生了命案，等一下肯定不能好好吃饭了，先垫垫也好。

        莱伊和波本的目光变成了一言难尽，危急情况下要顺手拿也应该是武器之类的吧，第一次见人抓食物的。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再没有枪声响起，反应比较快的某位侍应生战战兢兢的拿出手机报了警。

        “警，警官……”

        当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那个侍应生的语气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虽然是远距离狙击杀人，凶手并不在餐厅里面，但众人还是需要协助警方录口供，因此所有人都被留在餐厅等待警方的到来。

        “喂，这里刚刚可是有人被狙击了，难道要我们一直留在这里吗？”

        “是啊，谁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还要袭击别人。”

        “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

        平日里优雅安静的高档餐厅里闹哄哄的，那群绅士淑女在死亡的恐惧下，纷纷扔掉了自己浮于表面的得体和优雅的做派。

        餐厅主管满头大汗的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像个陀螺一样转着圈鞠躬道歉的样子简直太可怜了。

        “那个，请问我刚才的寿司可以再上一份吗？”

        一片混乱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并不算大，但众人像被猛的掐住了脖子一样，大厅里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连一直在道歉的主管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的怀疑表情，像个卡掉的机器人一样弯着腰僵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滑稽。

        顾北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解释道：

        “那个，之前的那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碎了。”

        谁要听你解释啊？！

        少女啊，你不觉得你提这个要求的时机很不对吗？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无声的呐喊。

        但最后顾北北还是没能吃上那顿寿司，因为警察已经到了。

        顾北北：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

        录口供的过程很顺利，因为在场众人都没有作案嫌疑，且对于凶手所知有限，因此警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了几个问题，并留下了众人的联系方式，便让人离开了。

        “那么，如果后期你再想到什么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当然可能我们也会有问题需要请教顾桑，也请顾桑到时候能够积极配合。”

        负责给顾北北录口供的是位男警官，二十出头的样子，非常年轻。看起来像是刚毕业，干净的面容上尤带着还未退去的青涩。

        顾北北注意到，虽然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警官先生在进行询问的时候，还是异常认真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当然，我一定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

        顾北北站起身，她知道这句话标志着询问结束。

        警官先生一直努力板的严肃的脸上透出几分羞涩。

        “非常感谢你，顾桑。”

        刚走到门口，莱伊便掐灭烟头，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子看了过来。

        看样子他结束的比较早，已经等了一会了。那支烟头已经快燃到烟蒂的部分了。

        夕阳的余辉温柔的从青年漆黑的长发上拂过，穿过他拿着烟蒂的手指，在他碧色的眼瞳中折射出暖洋洋的光晕。

        顾北北想要走过去的步子顿了一下，莫名觉得莱伊如果当平面模特的话一定会大火。

        大概是嫌弃顾北北动作太慢，莱伊直接迈着大长腿向她走了过来。他右眉微挑，碧色的眼睛里透着询问。

        ［怎么了？］

        “你很漂亮。”

        顾北北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用词不妥立刻摆手：

        “莱伊我不是说你漂亮的意思啦，不对，你确实很漂亮，也不对……是你的长发很漂亮……然后夕阳也很漂亮……”

        最后，觉得再也无法挽救回来的顾北北绝望的闭上嘴，不抱什么希望道：

        “算了，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莱伊你应该明白吧。”

        内心却在泪流满面：我自己都不已经明白了。

        “嗯，大概明白。”

        顾北北惊讶的抬起头，然后发现一向冷峻的青年正垂头看着她，嘴角微微勾出一丝笑意。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顾北北瞬间注满活力：黑麦的笑脸和摸头杀哎，组织里还有谁能配上这份殊荣，只有我顾北北啊哈哈！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话说，莱伊会在这里等她，是因为她说了请客吧……

        原来莱伊在吃的方面也是异常的执着和实在啊。

        莱伊：不，我不是。

        “已经很晚了，咱们就在这附近解决吃饭问题吧。”

        顾北北试探道。

        莱伊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然后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等半天，明明是有非常重要事情要和顾北北说的吧。

        “顾北北。”

        “嗯？？？”

        “刚刚的狙击手，是组织的人。”

        莱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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