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年往事

路向凡摇摇头，面无表情的叫人看不出喜怒。

        “正因为了解，我才更不愿意轻易的开始，如果我跟她真得在一起了，我怕她会每天都在担心中渡过，甚至有时候，她需要亲眼看着我们进入事故现场，比别人承受更多的煎熬。”

        他这话，一时间让齐耀也无言以对。

        自己的职业风险有多大，他们心里最清楚了，平时对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也从不与家里人说自己出过哪些警，面对过哪些危险，更不能提及哪一次事故险些危及自己的性命。

        而唐念的职业，让他们的工作在她面前显得毫无保留，如果说他们是直面危险的一线人员，那她就是他们背后的那个人，随时随地都能窥探到那份危险，也可能会同样面临危险。

        对于她，路向凡什么都瞒不过，那么，她所要承受的，的确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放弃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吗？

        “按你这么说，那干咱们消防的，就都别结婚了。”齐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体力上也会慢慢退步，难道你还想一辈子进现场啊。”

        消防员为什么大多都是年轻人，就是因为体力跟不上，就会影响救援，所以随着年纪增长，体能下降，他们最终都只能被迫离开这个队伍。

        当然，也有体能保持得好的，三十多将近四十了，还能继续出现场，不过大多数此类人，都以指挥为主，身份自然也不一样了。

        “不怕你们说我虚伪，反正我喜欢这份职业。”路向凡说着，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墙上。

        对党忠诚，纪律严明，赴汤蹈火，竭诚为民。

        这十六个字，写在墙上，也刻在每个消防员心里，能够让他们在面对任何险境时，都能做到临危不惧，勇往直前。

        而来到这里的人，不是怀揣着对这份职业的憧景，就是发自内心，刻入骨髓的迷恋。

        他看到太多人，因为家庭、身体等种种原由，最终不得不放弃这份职业，离开时眼中的热泪，心中的不甘难以掩饰，他很庆幸，至少目光他的身体还允许，他的家人也支持他。

        齐耀又何尝不明白，在这里的人，都是喜欢这份职业的。

        可喜欢归喜欢，有些事还是需要考虑的。

        “行了，你在这里顾忌长顾忌短，兴许人家姑娘并不在意，反而很喜欢你这个职业，毕竟现在也有很多姑娘对消防员这个神圣的职业很向往的。”

        他说着，扭头努力地想着什么，伸了一指轻轻挥舞着，终于让他想起来了。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区团工委组织了青年联谊会，咱们站里几个年轻小伙不要太吃香哦，所以看中了就别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你也不看看他们那几个单身小伙。”

        齐耀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不由让他想起了那个总爱往唐念身边凑的周杨，他应该对她也有意思吧。

        是得好好想想，赶紧好好想清楚了才是。

        这边的路向凡要想清楚，那头的唐念也苦恼的很。

        自己因为一时嘴馋，跳进了钢铁直男路向凡挖的坑里，最主要的是，挖坑的那个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而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同一个办公室的刘海军。

        明明她和路向凡什么事都没有，更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可这几天她每每对上刘海军的目光，都觉得他的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无从说起的样子。

        他有没有憋得难受她是不知道，但她绝对被他闹得浑身不舒服。

        虽然说他这个科长没什么领导架子，平时饿得时候还喜欢来她桌子上翻吃的，但对于这件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还是不要主动去问的好。

        “唐念啊，端午期间企业领导带班值守的表格收全了吗？”

        从外头进来的刘海军打断了唐念的思绪，听到他的问话，她忙打起了精神。

        “收全了，我已经打包发在值班群里了。”

        刘海军满意的点点头。

        所以说一个科室里还是需要一个小姑娘收收表格数据什么的，他可以省心不少，要不然让小伙子们做这些，他指不定还得跟在屁/股后头善后呢。

        “行，明天就休息了，没什么事你就收拾收拾早点回家吧。”他端着茶杯倒水喝，一整天在企业转悠，都没机会好好喝口茶，渴死他了。

        没办法，天气热了，人家客气地给他泡热茶，可还没等茶凉了喝上一口，他就得去车间检查，看完后又得写检查记录，临了到走都没能喝上一口，这嘴唇都快干得裂开了。

        “嗯，我把手头的通讯稿写完就走。”反正她晚下班也习惯了，提早走她反而觉得别扭。

        刘海军应了一声，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小口试探性地喝了一口，原本杯里有凉水，这时候刚刚好，于是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几口，才长吁了口气。

        看着坐在对面桌子后头的小姑娘，他不由有些恍神，那认真的模样就像他老婆工作时的样子，带了一点憨，一点倔强。

        唐念写完一段话，停手组织语言时，抬眼看到刘海军望着自己出神，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了？”

        “哦，没事。”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喝了口茶，“好像今天他们消防没出警啊？”

        她点点头：“嗯，我坐在办公室里，一直没听到动静。”

        临近节日，太平静了他们也忐忑，总担心放假的时候突然出个什么事。

        “唉，他们消防也不容易啊，什么事都有他们的份，你别看路向凡年纪轻轻，比我还小四岁，但他肩头的担子绝对比我还重。”

        唐念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间提到了消防员这个职业，于是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望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到现在还记得头一次跟路向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这里还不叫高新区消防站，是齐南区消防大队，他是一班班长，而我，甚至还没到咱们应急管理局呢。”

        “哦不对，那时候还不叫应急管理局。我那天是陪我老婆去产检，因为要等验血报告，就陪着她到外头走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等出去了我才发现，外头不止人多，还停了消防车和警车，原来是有个小姑娘，在外面的医美机构做了整容手术，结果失败了，想到大医院里寻求挽救的方法。”

        “只可惜伤势是不可逆的，连医生也没办法，她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上了医院的顶楼，闹着要跳楼自杀。”

        说到这里，刘海军停了下来，喝了口茶后默默地走到两张并着的办公桌侧面，倾身靠着。

        “那小姑娘是真得一心求死啊，任谁劝都不听，就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后来等来了他爸妈，可还是没用，连公安都束手无策。那时候的路向凡也就刚刚二十的样子吧。”

        “你说一个愣头小伙，哪里懂小姑娘对美的追求，他们指导员见情形不对，就让路向凡系了安全绳准备寻找机会将人拉回来。”

        唐念静静地听着，待他讲到路向凡去救人的时候，不由莫名紧张起来。

        她忽然想起前几个月看到的一个消息，一位消防员为了救一个自杀的人，结果牺牲了。

        虽然有安全绳，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消防员的安全，毕竟世事无常，人生里充满了太多的意外。

        她等得紧张，而刘海军却停了下来，似出了神。

        “然后呢？”她等不急，追问道。

        刘海军挑了挑眉，回过神来：“原本，路向凡借着内侧的护墙慢慢地从远处靠近，只要他同一旁引导劝解的小姑娘的指导员打好配合，一个翻身跃过护墙就能将人抱住。”

        “可谁也没想到，小姑娘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什么原因，在看到猫着身子靠近的路向凡时，一人劲儿的盯着他看，惹得那姑娘起了疑心，立马跳了下去。”

        “路向凡也看到了指导员的神情，估计那时候他也没多想吧，一个飞身就径直跃过了护墙，扑到了外侧的短墙，随着那姑娘跳了下去。”

        唐念没有去过医院的顶楼，不晓得那里的格局是怎样的，但她只听着刘海军的描述，大概就能将当时的情形想像出一二来，因为跟前段时间的那个事故真得太相似的。

        “那姑娘命大，路向凡拉住了她。路向凡也命大，他的同事们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在他起身之时就有了准备，能在他们两个往下坠的时候，死死拉住了拴着他们性命的绳子。”

        那一刻，唐念悄然地长叹了口气，虽说消防工作有很多意外，但同时也要相信他们的专业技能，指挥人员在做任何的决策之时，放在首位的，也是队员们的性命。

        刘海军又喝了口茶，像是缓了缓神，而后才重重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她：“那天我一直等到他下来，看到他戴到安全帽时的脸，没想到后来，就经常跟他见面了。”

        是啊，唐念在进单位之前，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认识这么多消防员，还跟他们有这么多的往来。

        “其实想想，他们每天水里来火里去的，救人于水火，说得可不就是他们，这份职业真得很伟大，你说是吧？”

        她点头道：“是啊，神圣又伟大的职业。”说着，她又笑了笑，“刘科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对消防这个职业还是有些了解的。”

        闻言，他不解地挑了挑眉：“哦？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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