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只小人鱼

平静的海风，热烈的阳光。度假沙滩上，人头攒动，斑斓的遮阳伞和美好的大长腿随处可见。

        在浅海处，有套着七彩的泳圈玩闹的，潇洒地骑着海上摩托的，肆意地踩着冲浪板的。

        一片热闹。

        但有一瞬，某一角落的热闹声突然停滞了片刻。

        一个黑长卷发的小美人探出海面，晃眼而细腻的白肤，一身水蓝色的长至脚踝的吊带，宛如琉璃般，在光照下熠熠生辉。

        灵动，带着初来乍到般的好奇。这是人们见到那双眼眸的第一印象。

        这是个东方美人，像一条精致的美人鱼。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们不由这样想。

        直到那道倩影慢慢走上了岸，有人才蓦然回神，问同伴，“我刚好像眼花了？”

        “我也许也眼花了…”

        “…”

        “老天，我想再看看那个女孩儿。”

        “哦，老天，你该先看看你自己！”

        “！”

        而另一头，惊艳了众人的二芙摸摸空落落的小包，眼巴巴地盯着不远处香味四溢的烧烤摊。

        好饿啊…

        好香呀…

        拥有幼年记忆的二芙清晰的认识到此时的自己身无分文，是买不起一支昂贵的烧烤的。

        于是，她只是稍稍靠近点，蹲在烧烤摊的风口，企图捕捉一丝香味，望梅止渴，然后——

        被烟呛得直打喷嚏，小珍珠都差点沁出来了。

        不能让人类发现她会掉小珍珠，会被抓去解剖的！

        谨记着阿巫曾经对她的警告，二芙赶紧偷偷把已经掉落的小珍珠藏进包包里。

        殊不知，她的一系列怪异行为都早已落入了旁人眼中。

        在众人眼中，那是一个灵动漂亮却又有点奇怪的女孩子——

        她容貌出色，穿着奢侈，却独自一人蹲在沙滩上，暗自委屈抹泪，仿佛受了情伤而自暴自弃的可怜人。

        而被二芙已经“觊觎”了许久的烧烤摊摊主——

        一个胡子拉碴的帅大叔，在无数次和二芙“深情对视”后，终于忍不住挺身而出。

        他气势十足的走来，二芙眨巴眼望着那愈来愈近的高大摊主，艰难的仰着脖子。

        原来闻闻也是要钱的吗？二芙悲伤地想。

        帅大叔在二芙身前停下脚步，棱角分明的脸，无声地俯视着她——

        那水汪汪的、深情脉脉的杏眼，小鹿一般的，无辜，泛着红，惹人怜爱。

        “…”帅大叔早已组织好语言突然变得破碎，“你…你好，我…我叫烧烤…不、不是…我叫…”

        “你好烧烤。”二芙带着点鼻音礼貌问候。

        他听起来真好吃啊…

        “…”胡睿，也就是那个帅大叔，默默吞下了接下来的话。

        脖子酸了的二芙垂下脑袋，手指在沙滩上画圈圈。

        这个圆，好像大饼哦…

        这一幕落在胡睿眼里，就成了害羞，于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再主动一些，“你、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摊子里坐一坐。”

        胡睿听听自己这小不拉几的声音都想给自己一巴掌，平时不嗓门不挺大吗！

        再一看小姑娘，突然两眼放光的站起来，“可以吗？”

        胡睿顿时觉得自己又行了。这小姑娘果然对他有意思！

        …

        人头攒动的度假沙滩，似乎出了大美味，许多人都排在一家籍籍无名的小烧烤摊前，耐心等待，长队排出好几米。

        一切都源于，这个籍籍无名的烧烤摊，多了一个漂亮的活招牌——

        穿着清凉的水蓝色长裙，簪花的大草帽拢住一头浓密微卷的乌发，她光着脚丫坐在石头上，晃着腿，一手两三串，一口一个，吃得一脸享受。

        漂亮的小脸蛋搭配满足的小表情，小烧烤摊，火了。

        胡睿忙得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度过一个小高峰，慕名而来的游客又涌过来了。

        二芙一口一个豆腐块，吃得眉眼弯弯的，满意极了，毫不吝啬的夸奖，“烧烤你烤的烧烤好好吃呀！”

        尽管听不懂z国话，但那甜滋滋地，软绵绵地嗓音，依旧让周围的男士纷纷朝胡睿投来不可名状的羡慕嫉妒恨。

        胡睿拿着烧烤串儿的手微微颤抖，既高兴，又无奈，“其实我不叫烧烤…”

        “你为什么不叫烧烤？”二芙不解地皱起眉头，“烧烤听起来多好吃…好听啊！”

        见美人露出令人心碎的皱眉表情，男士们纷纷朝胡睿投来谴责的目光，仿佛在质询——你为什么不叫烧烤。

        “…”胡睿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就不叫烧烤啊…还有我为什么要叫烧烤！

        “对了。烧烤你知道z国吗？”

        “我不叫烧烤…”胡睿无奈，又被她的疑问诧异到。说着z国话却不知道z国？

        尽管没想通，但胡睿还是认真地回她，“我就是z国的，我一看你就像是z国人，所以刚才才用z国话和你交谈的，我想说你z国话说得那么流利，也是个z国人，原来不是…那你是哪的？”

        二芙嚼着烤鱿鱼想，原来陆括括也是z国人呀。嗯，现在她也是z国人了！

        于是她点头，鼓着两腮含糊地说，“那我也是z国人！”

        “哦…啊？”胡睿真晕了，“你是z国人啊，那怎么不知道z国…哦，你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z国人么？”

        不知道二芙如此草率而随意的决定了自己国籍的胡睿开始自圆其想。

        他的脑子里已经自动为二芙补全了身世——一个从小在e国长大的z国人。

        会说z国话可能是家人的原因，也许是才知道自己是个z国人，却又从未了解过z国，所以才会问他知不知道z国。

        也许是想通过他了解更多关于自己母国的事情吧。

        二芙不假思索地顺着胡睿的话应和，“对呀！”

        脸不红心不跳地，自然极了。

        “果然是这样。”胡睿仿佛突然找到了绝佳的搭讪突破口，开始滔滔不绝地和二芙讲起z国的事，包括他来自哪个省份，几岁，职业，人生经历。

        等胡睿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自家户口本都掏空了。而一旁，大口大口吃烧烤，捧着脸听得津津有味的二芙依旧是一张没有背景的纯洁白纸。

        那张白纸眨着无辜的双眼，一边毫无负担地指挥着他继续烧烤，见他突然停下来，露出奇怪的小表情，“烧烤，你怎么不讲啦？”

        胡睿，“…”

        “忘啦？”二芙以为他突然脑子短路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地提醒道，“你刚刚已经讲到你从z国飞到e国，然后身份证、护照、银行卡、行李全被偷了，为了活下去，你和天桥的流浪汉勇敢搏斗，和小狗翻墙垃圾桶，只为了一口饭！…但天无绝人之路，你捡到了一个钱包，天呐！那个钱包居然有一百万，你太开心了，怎么就让你踩到狗屎运了！于是你开始在海边摆摊烧烤，一分钱一分钱的挣，就为了有朝一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二芙越讲越动情，手舞足蹈，仿佛身临其境。而胡睿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渐渐的麻木和平静。

        谢谢你听得那么认真，讲得很好，不要再讲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过捡到一百万的钱包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那么悲惨的经历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如此壮烈且充满冒险色彩了！

        “那烧烤知道d市吗？”二芙突然飞快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又打开了新话题。

        胡睿有点麻了，“烧烤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祖籍d市的？那刚好和我一个省份的，就隔壁市，不远。”

        不得不说，真挺有缘分的。这突如其来的异国情缘…

        二芙咬着烧烤签子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你哪个省的？”

        早已说过的胡睿，“…！”

        所以她真的就是选择性记忆是吧！

        “那你认识海…海…”突然想不起名字的二芙机智地退而求其次，“你认识一个姓海的人吗？”

        胡睿对上二芙一脸期待的表情，“…”

        你就是把我打死我都不可能会认识！

        “是个男的！”二芙手指抵着下巴，努力回忆，然后灵光一闪，“他肯定活不长！”

        巫叔说过，人鱼上岸后要变成人类寿命就会减短，所以那个姓海的人鱼肯定也是这样！

        胡睿听完二芙一席话，欲言又止的咽了口口水。这究竟是寻亲还是寻仇，一时他竟分辨不出来。

        而远在深海带着族人漂泊的阿巫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这样…我刚好明天要回z国，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刚问完，胡睿就觉得自己这样贸贸然地问一个初识的姑娘要不要同行，自己有些不妥，显得太轻浮了，会不会引起对方反感？

        刚要抢救几句，对面的小姑娘就鬼鬼祟祟的探过脑袋来，小小声却跃跃欲试地，“我们是不是要偷渡啊？”

        她在电视上见过的，没有那个叫护照的东西就只能偷渡，做个竹筏在海上漂啊漂。

        “…”真的不知道二芙脑瓜在想什么的胡睿无奈地说，“偷渡是犯法的，护照那些我都解决好了，我们可以正常回国。”

        还有，为什么你要一脸跃跃欲试的询问，此时又一脸失望！

        总之，最终，承认自己有居心的胡睿和心大的二芙结成了暂时的回国同盟。

        “对了，你叫什么？”结成了同盟的胡睿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二芙闻言，盯着烧烤，仿佛陷入了无限沉思。

        “…”胡睿一时不敢说话，以为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不说也没事…”

        “我叫蛋糕糕。”二芙扭头，很认真地点点头，仿佛十分认同一般，再强调一遍，“对，蛋糕糕！”

        巫叔说不能暴露身份的。

        其实烧烤也挺好吃…好听的…

        “糕糕？”胡睿回味似的把糕糕二字来回咀嚼了个遍，然后有点腼腆地说，“挺好听的名字，糕糕…听起来就软软的，就是旦这个姓…还挺少见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二芙点头，“嗯，我也是。”

        胡睿突然觉得这个叫糕糕的小姑娘很有幽默天赋，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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