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魔大人：5

恶龙少年，法夫尼尔刚下班，坐着地铁想要去看望花燃。

        今天是周日，尹星河放了他假，他现在已经能在现世好好好生活下去了，在魔王酒庄的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很充实，老板尹星河虽然嘴碎，却并不苛刻，比起原来的世界，他算是生活得很幸福了，为了感谢花燃的栽培。

        法夫尼尔特地买了一束向日葵，想要去感谢花燃，然而途中，他所乘坐的轻轨被天空中飞来的触手毁坏了一截，虽然没有造成大规模人员伤亡，但轻轨被逼停，两名乘客被肿胀发黑的触手给卷走了……

        他跳出车厢，抬头遥望着触手夭矫怪物，他本来不愿意多管闲事，却看见了虚空中跟怪物擦肩而过的白衣身影——是宴夜！

        法夫尼尔知道自己之后被花燃接纳引导的是宴夜，而今宴夜飞走，那么花燃极有可能孤军奋战——花燃有危险！

        恶龙张开漆黑的双翼，翱翔于空……

        邪神及其眷属，大多是不可回收之物。——《引导者训诫书》章节：018

        克系少年有着一半人类的躯体，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邪神，只是邪神的血脉，这样的他并不是完全不可以交流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如今他不管不顾地掳掠凡人，不杀也不放。

        少年有目的地飞向一个方向，是西方，但是他没有飞翔太久久停下来了，远没有飞出亚陆。

        聂礼停车。

        花燃下车后，抬头望着普通的深奶酪色的七层民居，喃喃道：“竟然是这里……”

        她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她的一位友人就住在这里，那人落户的时候，花燃等同届生，曾来这祝贺过。

        “阿妮娅……”她不禁呢喃。

        阿妮娅·库尔玛，跟花燃、聂礼来自同一个时空。阿妮娅跟花燃相似，一直没能晋升。跟花燃不同的是，阿妮娅温柔善良，是云朵一样温柔可人、令人舒心的女孩儿，嘴角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没有认识她的人会不喜欢她。

        花燃也很喜欢阿妮娅，在所有人都不认可花燃的时候，阿妮娅说：“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资格重新开始，我们的使命就正是清洗自身，成为对宇宙有益的人么？”

        花燃虽然不认可阿妮娅的理论，却承认自己被当时她澄澈无比的眼神蛊惑了。花燃之所以能从良，一是因为生命女神拉薇儿，二是因为阿妮娅，光一般明亮的女孩儿。

        因为辖区距离较远，双方工作又很繁忙，细数之下，花燃发现自己竟然已有三年没有见过阿妮娅了，望着那栋楼，瞬间竟恍如隔世。

        阿妮娅就居住在七楼，而那克苏鲁少年将路人甲们统统扔入窗内，而后收敛触手，径直冲入七楼窗内。

        这栋楼在八区和七区的交界线上，不过归八区管，之前八区的管理者叫“林梵”，而阿妮娅是七区的引导者——没道理八区的逃犯要往七区引导者的家里冲，也就是说……

        花燃猛地牛头看向聂礼，“八区的管辖者现在石欢阿妮娅？！”

        “是，也不是，现在七区八区都归她管。”聂礼的语气还是轻飘飘，“还有，别叫她阿妮娅了，她现在叫‘云想舒’。”

        每一个来到现世的人都有一个现世名，由于花燃、阿妮娅等人是东方的引导者，所以现世名都是华风的。

        “我知道。”花燃眼角有些湿润。花燃原本也不叫花燃，是被夺走了本命之后，才有的新名，所有的引导者都是如此，他们放弃的不只有姓名，还有自我。云想容是那人现世的名字，可花燃还是喜欢叫她“阿妮娅”，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时的一样。

        “别耽搁时间了。”聂礼不无冰冷的道，他的眉眼却还是弯的，他一点不担心阿妮娅的死活，只是想要请花入瓮。

        花燃知道那是个陷阱，但是还是瞥了聂礼之后，一跃飞身，攀附在奶酪色的墙面上，她扭头瞪着聂礼：“阿涅利，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壁虎一样顺着水管爬了上去。

        花燃进入窗内之后，看见了半躺在床上的阿妮娅，阿妮娅脸色苍白，一名路人正附着在她隆起的腹部，正在被逐渐消融，路人发出痛苦的呼喊，那不是人间的声音，是地狱受苦之人的声音。

        附近还有许多被粘液“冻”住的路人甲，他们被果冻一样的透明粘液罩住，动弹不得。他们都还没有死亡，能看见外面发生的时间，看见被溶解的人，他们心有戚戚，各个面露恐惧，有些已经面如死灰。

        “怀孕了？”花燃喃喃。

        一瞬间花燃就明白了过来，阿妮娅跟自己的被引导者发生关系了，腹中诞生了邪神的血脉，而邪神后裔是不可能简单被生产的，要么就是坡膛而出，而后啃噬母体而活，要么就是吸收足够的养分，而后顺产。

        身为父亲的克系少年为了让妻子生存下来，便狂性大发，掳掠数位人类，想要替妻子供给养分。

        阿妮娅深陷的眼珠子转向花燃的方向，“弗劳尔……殿下，你来啦……”

        阿妮娅喊的是花燃的乳名，一瞬间花燃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候阿妮娅还是她身边的女官，准确的来说，是女护卫，也是青梅。

        一瞬间，花燃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过去，在阳光之下，在森林之外，在花海之中。

        她在奔跑，在笑，在旋转，阿妮娅追上来说：“公主殿下，小心……别跌倒了——”

        那时候的阿妮娅多么的健康，脸色就算不涂抹脂粉也是红润的，而今却面无血色，形容枯槁。

        花燃心疼无比，在她的床边坐下，她的丈夫龇牙咧嘴，排斥着花燃的靠近。

        阿妮娅按住克系少年的手背，轻轻摩挲，以视安抚。

        “到底怎么回事……”花燃问道，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可还是忍不住去问，希望阿妮娅给予自己一个更好的答案。

        可是阿妮娅还是说：“如你所见。”

        “你明知道……”花燃又急迫又无奈。

        引导者是不能跟被引导者在一起的，这是大位面制定的铁律，因为爱会滋生纵容和私情，这会让引导者没有办法公正，所以所有的引导者都不被允许爱上被引导者，一旦被发现，就会像是失败品一样被收容——名义上是收容，实际上就是永久的监//禁。

        “为什么……”花燃留下泪来。

        她的朋友本就不多，聂礼算一个，阿妮娅算一个，比起聂礼，阿妮娅要好得多，聂礼总是想要给她穿小鞋，只有阿妮娅会真正体恤花燃，虽然这些年她们没有见面，却会通过脑电波交流。阿妮娅是花燃的密友，不可替代。

        可是为什么……

        在花燃看来，阿妮娅这是在作践自己。

        “你现在还不懂……”阿妮娅惨笑着说，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了，“爱是……让你能放弃一切，包括生命的。”

        “怎么可能有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花燃恼怒地道，她握着阿妮娅的手忍不住收紧，她无法理解，什么能让阿妮娅直接放弃生命。虽然克系少年在努力给阿妮娅提供养分，但是花燃清楚，阿妮娅是不可能活下去，且不受诞下邪神子嗣需要多大的力量和风险，就说大位面……也是不可能让叛逆的阿妮娅活下去的。

        花燃啜泣起来，“可不可以……”不要死啊。

        水晶一样的泪水冲少女的面庞划过，她的面容已经不复当初的艳丽，眼睛都是介于杏眼与桃花眼之间的拟态，可一瞬间，阿妮娅仿佛又看到了那双瑰丽无比的上挑的紫色桃花眼。花燃原有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比世间任何花朵都艳丽。

        阿妮娅抬手伸向花燃的面颊，“殿下……你一定要……幸福啊……”

        阿妮娅厌弃了，克系少年口中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在场所有路人甲瞬间被声波震碎肝胆。克系婴儿破母亲的膛而出，作为生父的少年瞬间卡住婴儿的脖颈，想要将婴儿捏死，婴儿天生的红瞳发亮，却远不及父亲眼瞳的半分明亮。

        花燃救下克系婴儿，护着它，它才刚出生，腰腹和手背已经是触手夭矫，比起自己的父亲，它更可怖，可花燃却说：“这是她拼了命也要生下的。”

        “啊！！！”克系少年痛苦地朝天呐喊。

        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被引导者爱上引导者，因为引导者是引导他们在和平世界生存的天使，是反派的救赎。

        只是大多数的引导者都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让自己爱上引导者，没有回应的爱会逐渐枯萎，最终爱上引导者的反派会明智地选择放弃，如此便也不会对社会造成伤害了。

        然而阿妮娅还是爱上了自己的被引导者，而被引导者也彻底陷入了疯魔。

        阿妮娅死后，她的直属上司——聂礼才登场，他用链条状的法器将克苏鲁少年团团困住，打算将他拖入大位面的监狱，花燃出声打断了他，“喂——它怎么办？”

        她的怀里是刚出生的克苏鲁婴儿，不知道是变异还是隔代遗传，婴儿的触手是红黑色的，跟他父亲的纯黑色触手不同。它的眼睛也是鸽血红的，但却透着懵懂之色，它并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它的父亲若是被拖入无间监狱，那么它怎么办？

        聂礼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婴儿的同情，他扯嘴笑道：“不如你养着？克系生物很要养的，只要有盐水就行。”

        聂礼拖着克系少年飞入空中，花燃喝道：“等一下——”

        聂礼哪里会听令，直接遁走，在他彻底消失之前，法夫尼尔赶到了，他看着虚空之中逐渐华为泡影的青年，觉得分外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法夫尼尔心道。

        恶龙的脑海里浮现片段——铁血女王甘瑞思身边有一位骑士，棕色皮肤，白色短发，一双魔魅的黄金瞳，就仿佛恶魔或者龙族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他为人类皇室效劳，是甘瑞思最得力的助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人的名字是“阿涅利”——恩佐·阿涅利。

        阿涅利骑士长，总是一身洁白无垢的军礼服，风度翩翩，笑容温文，各方面无可挑剔，却也是追杀恶龙法夫尼尔的先锋，因此法夫尼尔没有忘记他，并且对其深痛恶绝。

        “阿涅利！”

        恶龙咆哮，翱翔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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