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清源村

走出荒漠后，还需穿行一段八百里的戈壁滩涂，这里才是真正的死亡地带，无风无水，无花无树，一片死寂。

        其实这段路并不危险，相反，恶劣的环境使得这里几乎没有生物能存活下来。只要带上充足的食物，这段路反倒是最为安全。

        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这处戈壁滩上最后的主人：岩狼。作为此地唯一幸存的种族，想要通过的人只需献上一份肉食，便能获得它们的认可，彼此相安无事。

        戈壁滩的入口处立着一块漆黑巨石，巨石上光滑平坦，散落着一些白骨，这便是给岩狼一族献祭食物的地方。

        叶川将一只风干的羊腿摆在巨石上，随后远远退出十多米开外。耐心等了片刻，一头棕黄色的成年岩狼小心翼翼出现了巨石边上。

        它的个头远比普通的狼要小，体态轻盈方便在悬崖峭壁之上攀爬跳跃。它们主要的食物来源已经从地上转移到了空中。通过爬到高处，射出岩石碎片，捕杀空中的飞鸟。

        那只岩狼也注意到了叶川，它仔细嗅了嗅巨石上的羊腿，确认无毒后，低头俯身向叶川行了一礼，这是对他赠送食物的感激。

        叶川肃然起敬，同样弯腰向岩狼行礼，这是位可敬的生灵。

        戈壁滩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连风景都是一成不变的石头。活在这里的最大痛苦，便是活着。每天醒来迎接它的除了石头，便是饥肠辘辘。即便如此，它们还是遵守着与往来旅人的和平协议，这才是岩狼一族值得敬佩的地方。

        叶川绕过巨石，朝着隔壁滩深处走去。身后的岩狼发出低嚎，一只半大的幼年岩狼跌跌撞撞着走出来，脚步虚浮，应该是饿了很久了。

        幼年岩狼见到母亲脚下的羊腿，双眼发光，蹦跳着一下子扑到羊腿上，大快朵颐。母狼饥饿地舔了舔嘴巴，满脸慈爱地看着幼狼，这是岩狼族群的最后一只后代。

        幼狼抬起头，好奇地看了眼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是它第一次见到人类。然而好奇终究是抵不过眼前香喷喷的羊腿，它又开始埋头苦吃。

        这一幕不过是此次旅行的小插曲。三天后，叶川走到了戈壁滩的尽头，一座巍峨山峰拔地而起，此山名为“两界山”。

        一山分两界，山北是寸草不生的戈壁荒涂，山南则是一望无垠的林海，郁郁葱葱，密密层层。

        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翻过两界山，群树怀抱中，清源村民在这里世代生活劳作。男人养蚕打猎，女人缫丝织布，产出的丝绸卖给进山的商人，用以交换生活物资。

        临行前，刘白圭曾向叶川反复提及清源村的特产火桑酒，他评价此酒虽不如叶川酿制的白酒甘烈，却也是果香醇厚，别具风味。叶川估计这家伙是嘴馋了，暗示自己给他带酒回去。

        山地陡峭，树林茂密，这里并不适合沙洲骆驼行走。叶川只得照着地图，徒步前进。就在他即将接近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时，远远便看到一道土墙矗立在那里。

        世道混乱，不仅有凶兽横行，更有强盗肆虐，一些位置偏僻的村子首当其冲成了这些势力进攻的靶子。有钱的村子还能雇佣武装兵团或是能人异士，没钱的村子只能高高筑墙，组织本村壮丁日夜巡逻。

        清源村自然是属于很穷的那类村子，他们的土墙只有一丈多高，顶多能防范一些野兽袭击。而在强盗面前，这种土墙连动用攻城器具的资格都没有。

        叶川向哨塔上的人亮出山海楼的腰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多时，村门大开，一名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者带着七八个村民向他走来。

        “仙师大驾光临，清源村蓬荜生辉！老朽姓柳，乃是清源村的村长，还未敢请教仙师尊号？”

        柳村长说话有礼有节，气度从容，倒是他身后的村民似乎颇为畏惧叶川，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

        见对方称呼自己为仙师，叶川面上一紧，这大尾巴狼可装不得，到时候若是没把事情办好，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连忙向柳村长解释道：“在下叶川，只是山海楼的普通杂役，当不得仙师的称呼，柳村长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柳村长见他态度谦逊，语气平和，于是微微抬头，眯起昏花老眼，打量眼前之人。

        只见身前少年十三四岁，个子中等，身材匀称，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气质。

        见对方盯着自己，叶川有些好奇地问道：“柳村长可是怀疑在下的身份？”

        柳村长摇摇头，一脸感慨道：“前些时日，山海楼已经派人将您的画像带给我们了。老朽日夜守着画像，盼着您早日到来。如今得见真容，老朽发现那画像虽然画的英俊，却难以展现你英姿的万分之一”

        这一手浓而不烈的彩虹屁拍的叶川极是舒爽，既然双方没了疑问，他便开门见山问道：“敢问柳村长，此次的委托的任务是什么？”

        柳村长却没有立即回答叶川，而是面带笑容，一脸淡定道：“此事不急，叶仙师舟车劳顿，还请先到村里安顿休息，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

        叶川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客随主便，在柳村长一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村里走去。

        此刻正当夕阳西下，村内土墙茅草顶的屋舍沿着主路错落分布，妇人们在屋外起锅做饭，升起袅袅炊烟。男人们或是在院中劈柴，一大群孩童缠着村头的大槐树下花白头发的老人们讲故事。

        柳村长指着前方一处与众不同的宅院道：“叶仙师，前面那处院子就是给您安排的下榻之地。”

        叶川顺着柳村长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座颇为气派的青砖墙大院。

        这处院子占地极广，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将院内的景致深深掩盖。门前摆着的两只石狮子高大威武，彰显着这处院子的主人的尊贵。

        一行人走到大院，朱漆院门大开，其上的牌匾写着“柳府”。一名衣着华贵，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早已带着四名家丁站在门前等候。

        柳村长向叶川引荐那中年男人，满脸自豪道：“这是老朽的侄子，柳正阳。他性情聪慧，年少时便出了村子，走南闯北，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我们村也只有他的院子才配得上仙师的身份！”

        “村长谬赞了，简陋之所，难入仙师法眼，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担待一二。”那叫做柳正阳的中年男人也是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一阵寒暄后将叶川请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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