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烛龙

夜色深沉，叶川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里的泥土小路上。柳府在清源村的东面，而他是朝着西边走过去的。

        路上碰到几个巡逻的护卫，他们都认识叶川，相互打了声招呼便各自离去了。

        叶川一路向西，人声渐远，万籁俱寂。走不过一里地，远远便有一座座坟头蓦然出现在视野中，这里竟然是一处坟场。

        停下脚步，叶川扫视四周，终于发现了四座新起的坟墓，墓前跪着一个黑影，正往身前的烧着的铁盆中添着纸钱。

        “就知道你在这里。”叶川似乎知道黑影是谁，将手中的一坛酒朝着他抛去。

        黑影身手极为敏捷，一个勾手，轻松接住了酒坛。

        “仙师”

        “还是叫我叶川吧”

        “”

        两人一起沉默了。

        叶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打开酒坛，灌下一口酒。

        “嘶！好烈的酒！”

        即使是喝过一次清源龙涎，虽不再陷入幻境，但作为顶级美酒仍旧是果香四溢，醇厚甘甜，千年陈酒的火辣也不再被压抑，每一口都是热辣凶猛，游走全身。

        黑影闻得酒香，也是按耐不住，抓起酒坛，咕咚咕咚连饮数口。

        “好酒！”黑影的声音竟与柳山无二，正是他本人无疑。柳山喝下酒后便不再出声，显然他也进入了幻境之中。

        叶川径直走到四座新坟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新立的墓碑：兄弟大黑、二狗、山猫、牛武之墓

        他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现了这四人的身影，耳边响起他们临终前的那句：好好活下去！

        扑通！

        叶川跪在四座墓前，磕了四个响头：“我叶川发誓，定会妥善安置你们的亲人，同时带着你们的期盼，好好活下去！”

        柳山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在一旁看着叶川的一举一动，沉默地一口一口喝着酒。

        叶川坐到他的身边，拍了拍柳山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要自责了，生死有命，他们既然选择了跟随你，也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柳山猛灌了一口酒，嗓音沙哑道：“之前我见到二狗他们的家人，他们还安慰我，让我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吗？我当时恨不得立刻死在他们面前。”

        “方才喝了酒，我好像又回到了树祖之下做决定的那一刻，没想到我…还是做了一样的决定，跟着您进了树洞。我跟心里的那个自己和解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柳山面上带着释怀的笑容，语气也轻松不少。

        “我明天就要走了…”叶川略微失落，没想到刚交一个朋友，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柳山闻言一愣，随即苦笑一声道：“我们也要走了，清源村以后不会存在了…”

        叶川面上一片惊诧，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树祖的事情？”

        柳山摇摇头，将今天下午祠堂内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清源村众人相聚祠堂，共同商议后山财宝的处理方案。

        起初，众人还商议如何购进新的蚕种，扩大生产规模。谁知柳正阳却在此刻突然提出将所得财宝，尽数献给八百里外的李家，一个附属于灵仙宗的修真家族。

        清源村举村搬迁到李家势力范围内，那里良田无数，足以耕种自足。而且村子里的娃娃可以进他们的学堂上课，日后考个一官半职也是大有希望的。甚至可能通过李家的关系，进入仙宗修炼，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

        如此种种好处，实在是比一辈子守在这遍地毒虫野兽的大山里强的太多！结果自不用多言，众人一致支持柳正阳的提议，清源村明日便开始搬迁。

        “这么急吗？”叶川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十分意外。

        柳山语带嘲讽道：“这群人早就不想在这大山里过苦哈哈的日子了，恨不得今晚就搬进舒适宽敞的大宅子”

        叶川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毒虫泛滥，猛兽环伺的日子确实不好过，清源村人的生活也只是比风餐露宿略好一些。

        叶川劝慰柳山道：“别这么愤世嫉俗，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朋友。换个环境，大家都能过的好一些。更何况以你的身手，在外面肯定会大有作为的！”

        听到叶川的话，柳山的眼神一亮，举起酒坛与叶川碰了碰：“哈哈！不谈这些烦心事了！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好！”

        酒坛哐当一声碰在一起。

        荒野中，两名男子借酒相交，互诉满腔豪情与未来人生。

        酒过三巡，两人躺倒在地上，望着星空发呆。天幕上，群星闪闪烁烁，似乎也在静静地俯瞰着地面上两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突然，在北斗七星的方向飘洒出一缕彩虹般的神奇光带，如烟似雾，摇曳不定，时动时静，像行云流水，最后化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光环，萦绕在北斗星的周围。

        “难道是我喝多了？”叶川努力揉了揉眼睛，那光环还在空中，分外清晰。环的亮度在急剧增强着，宛如皓月悬挂当空，向大地泻下一片淡银色的光华，映亮了整座坟场。

        “这是…”柳山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景象，激动地说话都结巴起来。“是烛龙幻光！”柳山用于缓过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

        叶川对烛龙倒是略有耳闻，不过这烛龙幻光又是什么？看上去也不过是有些特别的天象罢了。

        “相传烛龙是司掌日月交替，四季轮转的大神。它睁眼就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天，吸气为冬季，呼气为夏季。它从未在人世间现身，唯有在一些特殊时刻，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那光环便是它的眼。”柳山眼神中满是兴奋之色，讲起了儿时听到的童话故事。

        听着柳山的讲述，叶川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光环。柳山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讲，叶川越看那光环越像眼睛，一只猥琐的大眼睛。

        正当他准备低下头，准备问问柳山这幻光有什么特别之处时。他猛然发现那光环似乎眨了眨眼，叶川惊呆了，他正想要开口问身边的柳山，身边却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少年，别犯傻了。就是吾在眨眼！”

        “你是烛龙？”

        “嗯……是也不是，吾还是喜欢吾的本名烛九阴。”

        “好的，烛龙！这大晚上不睡觉，您是想找我唠嗑？”

        “……吾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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