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血色雪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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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血色雪茄(下)
他得意地笑笑,直了直背脊,把衣服领子和袖口规矩地整了整,低头看看手中的小青菜和红辣椒,轻弯嘴角。
深深吸口气,缓步走进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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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飕——”
一个透明的东西冲着脸便砸过来。
亚瑟一惊,下意识地想侧身躲过,却在它后面,看到了父亲冰冷的视线,瞬间的懵懂和清醒,他不再动,微抿起唇,静静看着它——
“砰!!”
尖角处重重砸在左侧眉骨,随即跌落在地。
亚瑟轻闭了下眼,双手已紧攥成拳。
双耳一片轰鸣。
眉骨处的肌肤缓缓裂出一条细纹,血,蜿蜒而下,顿时浸进整个左眼。
是父亲的,四角烟灰缸。
剧痛,钻入头颅,再向下直捣心口。
亚瑟颤了颤身子,微抿了唇,轻轻跪下,指甲深埋掌心,勉力忍过一波刺痛,眨了眨殷红的眼,放下手心的袋子。
“咚——”头上被什么狠砸了一下,然后滑向膝前。
…一张油画。
“打开!!”头顶是父亲声嘶力竭的冰冷声音。
亚瑟静静打开膝前地板上的油画,带着一层血色,看到一张纸片。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言。
来自堕天终极boss的不断提拔。
眉骨传来阵阵惨痛。
亚瑟心里,却忽然笑了一下。
…堕天,任务部门代理副部长威廉-亚瑟,现升为情报部门总部长,正职,此密令即日起有效,暂无终止日期…
情报部门…总部长。
呵。
我终于,可以更接近了。
…裴。
你看到了么?
我做到了。
做到了。
…我还可以,做的更好。
哈哈哈,更好?你小子就得瑟吧!有我火鸟好么?
忽略掉火鸟那张突然凑过来的坏笑的脸。
亚瑟心里再微笑一下,缓缓抬起头,静静看着父亲。
“…看到了?”科查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铁青,竟带着淡淡的惨白。
亚瑟望着他高大的身影。
是,自己的职位,终于超过了他。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你很得意?”科查尔微笑,声音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是了,以后一切,都可以不听我的了。你,自由了。”
他的面上带着笑。
亚瑟却看到了他的手指骨已攥成了死白,带着隐隐血光。
他慢慢垂下视线,沉默片刻,冷静地慢慢俯下身,额头轻触地板,然后直起身子,哑声道:“亚瑟,一切都是您的,权力,名誉,包括生命。”
科查尔静静看着他,沉默许久,嘴角轻颤了一下,复紧紧抿起,眼睛眯着,带着微微的嘲讽,“是么。”
亚瑟静静吸口气,“您不相信亚瑟,可以随时把我杀了。”他微微低头,轻声道:“亚瑟,绝不反抗。”
科查尔看着他沉默许久,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我的威胁?”
亚瑟竟慢慢抬起视线,静静看向他,双眼里,像是有熟悉的什么,自己从来看不懂的,一闪而过。
他静静看着自己,良久,微弯了嘴角,“…不是么?”
科查尔瞳孔忽然猛地收缩,再缓缓放大。
…又是这个神情。
他看不透的眼睛,
带着…轻蔑,透着层疏离,甚至浸着些悲悯的,像是早已看透了自己!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这神情,却像极了另一个人。
“哈哈哈…”科查尔忽然放声大笑,“我的好儿子!我科查尔的好儿子!!哈哈哈…好!哈哈哈…”他仰起头,放声长笑,缓缓走向前。
亚瑟默默注视着仰头长笑的父亲,仰着头静静看着,看着,他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悄然慢慢垂下头。
好…儿子么。
你在笑。
像是很骄傲。
我多想,你是真的,在为我骄傲。
耳边是父亲一直一直狰狞的笑声,他身子轻颤了颤,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痛隐去。
嘴角,却轻轻浮起,笑。
嘴角还未勾起,耳边的笑声已戛然而止,微一停顿,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一脚。
炸雷一般,在耳边裂开:“你——配吗?!”
咔…嚓。
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皮靴的尖头紧撞向亚瑟的肚子,紧擦他的肋骨,一脚便将他踹到了角落。
科查尔双眼,已迸出嗜血的残酷。
紧紧盯着角落再也不动一下的他。
他看到这孽子嘴角的浅笑,胸腔像有什么瞬间要炸碎,是,他要踢碎了他的笑,这残酷的,冰冷的,嘲讽的笑。
该隐的心狠,该隐的手段和想法,都像极了自己。
他,却如此不像!
他视我的理想,为欲望!
他…竟看透了自己,一直如此,一直这样!!
我带着层层面具,一层层把自己裹紧,我要所有人认为自己已一无所惧,唯有欲望的软肋,和害怕失去某些东西的恐慌,被他悉数洞穿!!
科查尔全身颤抖,他紧紧攥起拳,不知道自己是在恨,还是…在怕。
他狠狠盯着皮靴的尖头,在漫延全身的血腥气中颤抖,颤抖。
怔了一会儿,忽然,他紧紧皱起眉。
皮靴的头,竟然带着隐隐血色,甚至,粘着细碎的怪异的肉沫。
刺鼻的,血腥味。
濒于溃烂的味道。
一声小兽般的呜咽直接抵上咽喉,疼痛顷刻撕碎整个胸腔,墙角一动不动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短暂的晕厥后,意识,再次回来。
亚瑟剧烈地呼吸,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咽下心底的惨痛。
眼前已是一阵金星。
钻心的疼痛直袭入头顶,然后猛地窜进后脑。
腹部的刀口,被父亲的皮靴尖正正地撞上。
皮肉和着血陷入骨缝。
他甚至听到,那里发出嗤地声音,像雪被烫血猛地化掉。
一口鲜血堵在喉咙里,咸涩,带着腥气。
亚瑟吞咽了几下,终还是剧烈的呛咳起来,从喉咙里直接喷出点点血沫,眼前一阵发黑。
他趴在地上,全身的疲惫瞬间侵袭整个血肉,忽然想要就这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可是。
…不能。
他双臂撑地,一点点挣扎着翻身跪好,咳嗽带动整个身体,剧烈地摇晃,摇晃,然后喘息。
手,慢慢抚上肋骨,此刻,这里竟也可疑地隐隐作痛。
又是一阵呕吐的错觉。
科查尔微微眯起眼睛,静静看着地上的亚瑟一点点挣扎,慢慢道:“上衣,去了。”
双臂撑地的亚瑟听到父亲的话猛地僵硬了身子,他低下头,看到灰色的风衣前面竟已被湿透。
血沫,和着碎肉,竟透过风衣宽大的纽扣一点点漫延开来。
一阵慌乱猛地袭上心尖。
亚瑟嘴角终于也开始微微颤抖,他瑟缩了一下,忽然裹紧风衣,抽了抽嘴角,仰头看向父亲,终是带着些卑微的讨好,“是…亚瑟不好,您的衣服脏了,我做好饭定给您洗干净。”
“去了。”科查尔仍是这句话。
却如同炸雷一般,竟让亚瑟双耳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他深吐口气,稳住颤抖的手指,将风衣脱下,叠好。
这次,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努力挺直了背脊,他的背脊,竟微微弯起。
科查尔冷笑了一下,绕着他走了一圈,淡淡道:“背,挺直。”
亚瑟沉默,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攥紧再松开,慢慢挺直背脊。
午后的阳光,静静照在他腹部厚厚缠着的一层白布上。
白布,已渗出血丝,竟还带着点,粘稠的血块肉沫。
伤口,终于暴露。
亚瑟紧紧咬着牙,却终是不敢再弯下背脊。
科查尔微微眯起眼睛,提脚,点了点他腹上缠着的白布,“去了。”
亚瑟身子痉挛了一下,不再说话,也不再试图逃避,低下头,静静地将纱布一圈圈去掉。
纱布经过不断的折腾已经整个黏在了伤口上。
亚瑟还是按照原来的速度冷静地拆掉最后一层。
顿时,温热的血,汩汩流下。
他身体微颤一下,然后,慢慢直起身子。
科查尔慢慢俯下身,锐利的眼神已如刀一般扫过整条伤口,他看着那道已濒溃烂的模糊伤口,伸脚踩了踩亚瑟面前的布条,淡淡道:“用这个,把血擦干净。”
亚瑟微抿起嘴唇,拾起面前刚拆下的布条,紧紧咬牙,按向伤口。
该隐扛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大步走进屋,愣住。
斜倚窗口,看着亚瑟将伤口上的血丝肉末一点点拭去,像拭去一把没有知觉的冷兵器上的灰尘。
忽然,他呛咳一声,身体猛地痉挛一下,背脊不规律地抖动几下,然后侧过头猛地吐出口血来。
该隐愣愣站在原地。
亚瑟喘息几下,咬牙继续擦拭。
终于,伤口彻底露了出来。
科查尔静静看着这个不规则的圆形。
齿轮平整。
赫然是一个刀口。
乌红的血,正源源不断的向外冒,泛着热气。
他眉头微微抽动一下,直起背脊,“谁…伤的你。”
亚瑟轻颤了颤身子,沉默。
鲜血,继续从伤口中流出。
静默。
科查尔眉心轻跳了一下,忽然怔怔笑起来,“这…是要拒绝回答么?”
静默。
科查尔怔了怔,半晌笑起来,拿起桌上的雪茄盒,抽出一根,缓缓点燃,辗转手指轻声笑:“这半年,你胆子变大很多。敢挂我的电话,而且…”他轻瞥了地上的亚瑟一眼,勾起嘴角,淡淡道:“敢拒绝我的问题。”
静默。
“爸…”不发一言的该隐忽然向前走几步,淡声道:“他…他一直在流血。”
科查尔微笑地看他一眼,魔鬼般冰冻的眼睛却猛地将该隐定格在原地。
“你,还要给他输血?”
该隐怔了怔,忽然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死掉。”
科查尔微笑,轻轻吸了口雪茄,“不是有,比输血更好的方法么。”
他慢慢走向角落的亚瑟。
慢慢蹲下身。
低低侧过头,静静看着低垂着视线,不发一言的亚瑟,忽然,将手中的雪茄印在他腹部不断流血的刀口。
“嗤——”
碎火,点燃伤口,雪茄灰,洒在血肉中。
一阵焦糊的皮肉味,泛着隐隐血腥气。
一声细碎的呜咽闷在喉腔中。
冷汗和着鲜血,划过眼角。
全身不停地颤抖,冷汗早已湿透整个身体,亚瑟,却始终没有向后移动双腿。
他,冷冷直着背脊,挺着胸膛,像是毫无痛觉。
但紧咬的牙,已快要碎裂,酸痛已从牙龈漫延整个喉腔。
在自己身体漫延的焦糊味中,忽然一声干呕,他吞咽两下,仍是呛咳一声,喷出点点细碎的血沫。
点点黑血。
腹部的皮肤,仍没有离开父亲手中的雪茄。
他惨痛的双眼已失去焦距,恍惚地看着父亲。
他眼中,已没有了伤痛。
没有了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嘲讽,所谓的看透。
一切,都没有了。
空洞,干净。
这样,多美好。
科查尔微笑,轻扬了扬下巴,微抿了抿嘴角,“你看,这,不是止血了么?”他拈着雪茄缓缓在亚瑟腹部的肌肤慢慢游走,然后轻轻嗑了嗑烟灰,淡淡道:“你,不告诉爸爸,爸爸,又怎么信任你?”
颤抖的身体瞬间停驻,亚瑟嘴唇微微抖了抖,终是轻声开口:“是,被游离伤的。”
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直锤向科查尔。
“什么?!“科查尔瞳孔猛地收缩,大喝道:“他,还没死?!!”
亚瑟垂下头,“是…亚瑟无能,没能杀了他,正想要向您汇报。”
科查尔猛地站起身子,紧紧盯着亚瑟,怪异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我堕天的王牌狙击手,竟然,没有杀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亚瑟轻声道:“亚瑟,无能。”
“哈哈哈!”科查尔仰头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如魔鬼,紧紧盯着亚瑟:“你!今年多大?”
亚瑟静静道:“二十二。”
科查尔大吼:“他呢!!”
亚瑟轻闭了闭双眼:“…十七。”
科查尔须发弩张地瞪眼看着亚瑟,心里,竟比知道路西华提拔他更生气。
他大喘着气瞪了亚瑟半天。
忽然轻呵口气,把手中整个雪茄盒连同火柴全丢到亚瑟脸上,冷冷道:“该隐,去给这个这么有出息的孽种买10盒雪茄,我今天,让他吸个够。”
亚瑟脸色惨白如死,他身体一阵阵痉挛,眼中漫出再也掩饰不住的惊惧,却忽然惨淡地笑了一下,压下全身的颤抖,一把拿起地上的雪茄盒,淡淡道:“父亲…印在哪里。”
科查尔微微眯起冰褐色的眼睛,“刚才,我印过的地方。”
静默,无声。
亚瑟看着父亲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恍惚地微笑一下,收回视线,轻咳几声,直了直背脊,淡淡道:“亚瑟知道了。”
他的声音,已接近全哑。
恍然不觉间,手指已擦亮火柴。
没有人注意到,该隐的身体,也在轻轻后退。
他的脸色,竟然比亚瑟还要苍白。
他怔怔地站着。
身后是温暖的午后阳光,前方,是燃起的火苗。
却一如往昔,幽深,昏暗。
他恍惚地后退,后退,直退进山中的阳光里。
从头到脚,在温暖的光里,颤栗,颤抖。
半晌,他忽然笑起来。
呵。
为了隋刃,你竟可以隐瞒至此。
…至此。
忽然,一抹笑意漫在嘴角。
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我便旁观。
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越加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那道火苗,依旧燃着。
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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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吸五口,印一次。
腹部的刀口,在不停地焚烧中,早已停止了流血,已发黑溃烂。
结成了硬硬的伽。
已经整整四盒。
亚瑟的嘴里,一片血泡叠起一片血泡。
剧痛中,灵魂已暗哑。
剧痛,缓解,再剧痛。
无尽的循环。
摆在膝前,整整齐齐的十盒。
额头,滚烫。
全身,无力,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抖。
整个咽喉,弥漫着大片的雪茄灰,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血块,呛咳着呕出。
肋骨,也一阵阵惨痛。
天,已从正午变成全黑。
亚瑟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双手机械地划火柴,点雪茄,吸,按。
剧痛,永不会麻木。
因源源不断而让人绝望如斯。
冷汗,一遍遍刷洗全身。
地狱,就是这样吧。
在一黑一明的黑夜。
亚瑟恍惚地微笑,裂开满是血泡的嘴。
眼中,却是谁也看不透的伤。
裴。
这是我应受的。
地狱之路。
我会陪你。
地狱,是不是比这还痛呢?
你,会孤单吧。
等我。
等我。
大厅里,忽然亮起灯。
亚瑟眯起眼睛,半晌才适应了这光亮。
大厅里巨大的吊灯,壁灯同时开启。
父亲从楼上下来。
科查尔深陷在沙发里,看着他再按灭一根雪茄,忽然淡淡道:“起来做晚餐,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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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隐抱膝坐在二楼的窗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海,深蓝,却没有一丝光。
一阵冷风漫过。
山里的风,总是比城市的还要冷,要彻底。
眨眼漫过全身。
“哈哈…爽!”
该隐忽然勾起嘴角,大吼一声,忽略沙哑的声音,吊儿郎当地晃晃腿。
整整皮衣,跳进房间里。
亚瑟在厨房里对着一堆买回来的菜发怔。
该隐无声无息的进来,亚瑟□□的上身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左臂上方,被枪杆砸中的地方有一大片淤紫,鲜红的血液像是要随时冲破伤口涌流出来…
右臂,被他的一颗子弹划伤,伤口不浅,新结的一层血痂鲜红饱满…
腕间胡乱绑着的止血绷带,也透出了新鲜的血色。
整个后背,原本光滑如丝绸的皮肤被山石山路磨得鲜血淋漓,真正的,体无完肤。
心脏处的皮肤焦黑,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狰狞恐怖的黑洞。
那是雪茄一层一层烙印上去的痕迹。
腰腹间一处青紫淤伤,中间是已经被雪茄烧的流不出血的刀口…
肋骨,也异常地肿胀。
已经有很多次了,从小到大,在这里,总会看到哥哥带伤为父亲做饭,赤着上身,不能包扎,更不能上药,还有做完饭继续的惩罚。
他的血,似乎永远永远,流不完。
该隐有些出神,忽听亚瑟一阵压抑的咳喘,他依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语调轻松,
“哈,还没死呢。”
亚瑟僵了一下身子,沉默。
“喂,我亲爱的哥哥,需要我帮忙么,爸饿得要抓狂了,你竟然还没开始动手?”
亚瑟一手按在水池边,弯下腰咳了一阵,才勉强直起腰来,腹上新烫出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令他意识有些昏沉,他再次看了眼案板上的那一堆菜,闭了闭眼睛,“呐,我亲爱的弟弟,给你两条路,要么过来帮我洗菜配菜,要么……”他唇角微勾,哑着嗓子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该隐纯净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芒,手指微微用力,然而片刻后,他却放松了身子,懒洋洋道,“看来哥哥心情不好,该隐暂且不和哥哥计较了。”
亚瑟全身都在颤抖。
…呵。
我现在岂是心情不好,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哪怕这会儿该隐再多说一句废话,他都要忍不住将他踹出门去,那样,这个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此时,该隐却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将菜从几个购物袋里一一扒拉出来,吹着口哨道,“别说爸了,连我都快饿得受不了了,照哥这拖拖拉拉的速度,我们父子岂非要被饿死了。”
亚瑟将身子移开水池,继续靠了一阵,看着该隐神情愉悦的洗着几颗青菜,便慢悠悠道,“先淘些米焖上吧。”说完,他转身打开了电磁炉,咬牙弯腰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平底锅,开始煎牛排。
“我要三分熟。”该隐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嘱咐亚瑟。
三分熟,犹带着血腥气,是他最喜欢的。
亚瑟咳嗽着,慢慢煎好了两块牛排盛到盘子里,随手从购物袋里摸出两颗蛋,单手在锅边一敲,干脆的将蛋敲进锅里。
不一会儿,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被装饰在了盘子里的牛排旁边,蛋黄仍在流动着,像要冲破蛋白的包裹,看起来极是诱人。
做完这些,亚瑟已经有些勉强,往该隐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已洗好了几样蔬菜,饭也焖进了锅里。
亚瑟淡淡道:“先将牛排端去给父亲吧,请他再等等,我再做几个菜,饭也该好了。”
该隐头也不回,“我还没忙完,你自己去。”
亚瑟皱了皱眉,咳嗽,“储藏室里还有两瓶珍藏的红酒…”
“哇靠!还有酒?”
听了这话,该隐当即丢了还在洗的菜,随手拿了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端上两盘牛排,抖抖皮衣,邪邪眯了眼睛看看他,大步跑了出去。
亚瑟松了一口气,颓然撑着身子,捂着嘴拼命咳嗽,末了,掌心殷红…
他明白,自己已是强弓之末。
全身的疲惫和疼痛一波波袭来,终于使他坚强的神经也开始一阵阵发颤,似乎已到极限。
冷汗淋漓、一阵阵颤抖的上身在暖黄色的厨灯照射下,仍透着惨白。
一阵阵发冷的肌肤,被油烟熏的,稍微暖和了点。
他轻闭了双眼,轻吐了口气,再缓缓睁开。
炒完最后一盘辣椒,亚瑟做了一个汤,很简单的青菜汤,他却不小心将一罐盐倒下去一半…
望着汤里翻滚的菜叶,亚瑟发了好一会儿呆。
现在,怎么办…青菜都下了锅,也没有别的可以放汤的东西…
他想象着父亲用完晚餐后发现没有清汤,会是如何暴怒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咸就咸吧!
亚瑟负气地想。
反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让父亲满意,那便这样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一把小勺子盛出来点,抿唇尝了尝。
轻轻咂咂嘴,味道香浓适宜,咸辣可口,多好的味道呀。
还是…可以的。
亚瑟轻轻点点头。
口渴难耐,他沉默一会儿,很想盛一碗自己先尝尝鲜,却不敢让父亲久等,还是吞咽一下,将汤盛起,端到桌子上。
负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餐桌上,科查尔和该隐正吃得无比满意。
该隐盛了一碗汤放在科查尔面前,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
喝了一口…
噗…很没形象的,全喷了出来。
科查尔皱眉看了该隐一眼,却并没怪罪,反而把森冷的目光投向亚瑟。
亚瑟将头压得更低,手心微汗。
科查尔低头浅尝一口,半晌,方才对亚瑟道,“不错,厨艺见长啊。”
“…”该隐错愕,瞥了一眼同样有些惊诧的亚瑟,噗…这么咸的东西,真的是人喝的吗喂?!
亚瑟惊诧一会儿,想到自己方才尝到的美好味道,也自行淡定下来。
只剩下该隐无语凝咽。
轻咳两声,喃喃:“确实好味道,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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