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八）公子欲何往

番外：

        尉迟宝琳比太子先一步死去，由于死的太痛了，灵魂荡出体外，停留在尸体上，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看到有忘川河，现在也看到了，不过他不打算去。

        没有鬼差来捉他，他就一直坐在棺材上，吸收世界逸散的能量，直到尸身下葬，他就坐在灵堂房梁上，等着北辰国灭亡，足足呆了一年，世界才开始新一轮的异族统治历史。

        尉迟大将军六十岁了，尉迟宝琳刚出生他才四十岁，身强体壮，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尉迟大将军一夜间老了十岁，身形佝偻不复当年将军威风。

        他听说宝琳去南方赈灾，骄傲之余更添担忧，将边疆诸事安排妥当，匆匆赶来京城，只等宝琳安全回京，自己再呆上一个月继续前往边疆。

        异族活动频繁，野心越来越大，而北辰国将才甚少，竟然还需要尉迟将军六十岁的老人坐镇。

        虽然尉迟将军年老，威望仍在，异族忌惮不敢轻易发兵，计划等尉迟将军百年之后，再一举入侵北辰国。

        尉迟将军在京城之中等宝琳回京，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尉迟将军看着手中那一封信，任由那封信飘落在地上，呆了片刻，思绪回到十年前，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才十岁，站在门口望着他远赴边疆。

        不哭也不闹，自己又舍不得养大的小孩，自己抱起来问：“你不怕爹爹回不来吗”。

        “你若是回不来，我就去找你呀”，童言童语，引的尉迟将军大笑。

        “边疆苦得很，你在京城等我回来，若是回不来了，就娶个美娇娘，哈哈哈”。

        “将军，时辰到了，该走了”，没想到此去就是永别，尉迟将军以为是他先死在边疆，没想到宝琳比他先一步离去。

        尉迟将军回过神来，没看到手中的纸“还好还好，马上宝琳就回来了。”

        低头看到地上有一张纸，弯下腰，想捡起来，却怎么也捡不起来，不由得失声痛哭。

        棺材一路送往京城，随从身披白衣，撒白纸，交县及附近老百姓闻此噩耗相送近百里路，天地间只听得护送灵柩之人哀泣。

        尉迟宝琳还是原本的模样，半透明仿佛烟雾一般的身体，静静的坐在棺材上，没有人能看到灵魂状态的他，周围的哭声哀伤氛围一点没能影响到他。

        回到京城，尉迟宝琳怕被哪个和尚道士发现，躲进了棺材里，尉迟将军守了一天，想不到再次见面父子已是阴阳两隔。

        夜色渐浓，一个小兵走进灵堂，“将军，您一天没吃饭了”

        “出去！”

        夜半三更，子时将至，寂静的棺材飘出了一只灵魂，为了防止被道士灭了，尉迟宝琳将灵魂压缩成小孩模样。

        灵魂由半透明状压成不透明，力量也就更凝实，即便十个道士一起上，他也能逃走。

        刚钻出棺材，四目相对，尉迟将军看到一个小孩飘在半空，随即飘到了漆黑的棺材上。

        好像有些尴尬，尉迟宝琳没想到尉迟将军能看到灵魂，干脆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过了头。

        十年未见，不仅没有磨灭尉迟将军的对儿子的思念，更是把这唯一的亲人，当成了自己在边疆大漠守护国土的信念。

        尉迟将军一眼就认出了宝琳，颤抖着手向他走去，“宝琳，看爹一眼”。

        心存死志的尉迟将军眼中冒出了一丝光芒。

        尉迟宝琳飘到棺材尾部，静静坐于其上，后来干脆重新躲进棺材里，为了避免被世界意志发现，他决定还是少与此方世界的人产生联系。

        尉迟将军摸着漆黑棺材上的祥云雕饰，不敢惊扰，生怕自己声音大点吓跑了他。

        过了一会儿，尉迟将军离开灵堂，找来了一干人，不复前日的悲伤，面带喜色，大声说道：“宝琳还没死，刚刚看到他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将军，公子已经没了”，跟随将军多年的副将心中也是极为悲伤。

        有人拉了拉副将的衣袖，小声说：“不如就说公子还活着，这样将军心里还有个盼头”。

        众人望着尉迟老将军满头白发，不忍继续戳破这个悲伤的事实，人死如灯灭，即便公子真的在天有灵，灵魂怎么可能还和小孩子一样。

        尉迟将军见众人不信，也不生气，逢人便说公子还在，只是十年没见自己，不认识他这个老爹了。

        皇帝听闻尉迟将军的话，自己刚刚没了太子，太理解这份悲痛了，只道将军思子成疾疯了，下旨让将军带着灵柩返回故乡下葬。

        回到老家，尉迟宝琳飘向房梁，在梁上打坐，坐了近一年，偶尔会飘下来，好奇地拨弄摆在桌上的贡品。

        微透的掌心穿过贡品，尉迟宝琳不死心，又摸了摸燃着的烟，想象中的灼痛感并未传来然后觉得有些无聊了，再次回到房梁之上。

        尉迟老将军经常看着他在房梁上打坐，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一个老人盯着一团空气。

        尉迟将军坐在院庭中，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尉迟宝琳。

        征战半辈子的他，一边想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的宝琳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和他说话，会喊他爹爹，特别的乖巧聪颖，没有哪个小孩像他一样可爱。

        一边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眼前的这个小孩一句话也不说，还是那么安静乖巧，可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吧，不认识自己也很正常。

        旁人看着尉迟老将军时常对着一团空气讲话，叹息尉迟将军戎马一生，却是连孩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一年后，异族入侵，北辰国灭亡，李悠然身死，尉迟宝琳多看了一眼这个被他一手扶持的灵魂，看着他跳进了黄泉路，走过了忘川河。

        随后尉迟宝琳离开了这个世界，尉迟将军在他离开的后一天，死在了院中的躺椅上，众人看着将军睡去，到了晚上也没能醒来。

        众人猜测，尉迟将军心里应该是有遗憾的吧。

        回到这一片星海，依旧安安静静，所有的热闹所有的悲欢离合，都藏在那闪烁着璀璨光芒的无数星辰亿万世界中。

        祂还是那个神灵，黑暗神青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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