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人总该往前走，过去的许多人许多事或许令人遗憾惋惜，最终还是要放下。

        紫苏按部就班地成长着，唐明开始带她出诊。

        头发在头顶束成一团，穿着灰扑扑带补丁的衣服，这一身普普通通的装扮令她泯然于众人，只有脸上的“胎记”略微显眼。

        在外面紫苏叫唐明师傅，看唐明给别人诊病开方，看她危言耸听地把病情讲述了一遍，然后开了个普通的药方，把这个药方夸一顿，再嘱咐病人要怎么吃药。

        紫苏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唐明，对待外人和对待亲人当然要不一样，在生意场上这点就格外明显了。在家里唐明总是温和可亲的姐姐的模样，在外面，唐明疏离淡漠中又带几分粗旷，略微有点像张果果。

        带了紫苏几次，唐明发现，这种做生意的模式不太适合紫苏精进医术，因为做生意经常需要开错的药，两付药就把人治好是赚不到钱了，起码要开七付，这其中对药品和药量的把握比开对药还要复杂些。而紫苏现在更需要学习开对的药，她可以学习这些手段去赚钱，但不能因为学艺不精而出错。

        于是紫苏开始像当初的唐明一样挂着铃铛去游走行医，张果果为她做了个药箱，唐明给她买了一把刀，教她遇到事要怎么处理。

        “看到有喝醉酒的男人，绕着点走，看到有打架的，绕着点走，遇到看病不给钱的，你自己掂量着点，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唐明带紫苏出去，照顾芝麻就是张果果的任务了，主要是放养，芝麻每天读完书、写完字就自己出去玩。

        天气热了，芝麻就去河边玩，捞点小鱼小虾加餐。

        附近一个面馆老板的五岁的大胖儿子也去河边玩，他大约是想和芝麻一起玩，但他不说，捡了小石头丢芝麻。

        芝麻想起来出门前张果果的嘱咐，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如果有人欺负她就要想办法打回去，打不回去就找家长。

        芝麻看那个小胖子白白胖胖的，应该很好打，一巴掌就拍在了他脑门上，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印子。小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巴掌就接二连三地过来了，他捂脸就打后脑勺，他捂头，就打他手上背上。

        小胖子肉厚，挨了几下没什么事，爬起来就跑了。

        芝麻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会不会找家长来？然后收拾收拾，带着一小篮子鱼回去了。

        芝麻路过面馆的时候还心虚地往里面望了望，没看到小胖子。

        芝麻来到医馆之前已经记事了，来到医馆之后一直谨小慎微、乖巧听话，唐明和张果果没有带过小孩，只是顺其自然地养着，芝麻感觉到家里人对她的关心照顾和真心的爱护，渐渐就放开了。

        芝麻直觉自己闯了祸，但又好像没有，她只是照姐姐的的嘱咐去保护自己，但又担心别人的家长找上门要怎么办。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处理，于是她决定不处理，就当没发生过。

        只要别人家长不找过来，她就可以掩耳盗铃般自欺欺人。

        不知道是不是小胖子胆小怕事，过了两天也没有人找芝麻麻烦。

        唐明和张果果都觉得芝麻还小，不会教她什么为人处世的大道理，芝麻也确实有许多不懂的东西，都在身边看得到的人、事上去领悟学习。比起那些晦涩难明的大道理，事物表现出来的本质更加浅显易懂，从这件事，芝麻学到：没人发现的事约等于没有事，打小胖子跟白打一样。

        总之，芝麻再见到小胖子，整个人都抬头挺胸、趾高气昂了起来，为了纠正小胖子没事乱丢石头的坏习惯，芝麻见到他就先甩他两巴掌。反正打了跟白打一样，芝麻很顺手就做了。

        从此，小胖子再也不敢靠近芝麻了。

        另一边，紫苏和以前唐明一样遇到了许多贫穷困苦的人，遇到男人她会躲远一些，但是女人，她会尽力帮一把，像当初的唐明一样。

        回到家，紫苏都讲给唐明她们听，唐明心中感慨这世道女人生活不易，家里现在过得还好，唐明和张果果都不反对紫苏做点善事，但还是嘱咐她，如果遇到事还是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紫苏答应着了。

        但是……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纠缠，在紫苏摆脱了前尘之后，又重新沾染上了。

        曾经的生活她已经淡忘了，她以前没怎么出过门，她不知道围墙外面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经常走过的街道离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只有一堵墙的距离。

        一位老妇人说亲戚家有人病了，请紫苏过去看看，路上紫苏问病人的症状，老妇人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紫苏心里存疑，说不去了。

        老妇人这才透露了一点，说病在隐私的地方，她不好说，叫紫苏看了才知道。

        紫苏将信将疑地又跟了一段路，然后远远地看到了顾家的大门，本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重新看到，记忆深处的恐惧冒了出来，她对这个门印象深刻。

        “你是顾家人！”虽然没有证据，但紫苏直觉不妙。

        老妇人见瞒不过了，应了声是。

        紫苏拔腿就跑，老妇人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快速把人摁住了。

        老妇人长年做粗活，力气大得很，紫苏挣扎不动，立刻转换方法。

        “老嬷嬷，这家人谁病了？要找什么样的医生没有？我年纪小，名不见经传，医术也不好，你就放过我吧！”

        老妇人拉着她的手往侧门走，“要的就是你这样没名没姓的，我也只是听话办事，你别怪我。”

        眼见挣扎不开，紫苏只能不断猜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来压抑内心的不安。

        不可能是认出她来了，否则不会是这样“请”她过来，而是直接在街上乱棍把她打死。

        是谁病了？什么病？

        紫苏在心里胡乱猜测，慢慢把面部表情调整到平静的模样，同时准备着遇上任何人的可能。

        她曾经的丈夫、婆婆、公公、叔伯……任何人！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一群群人，她甚至看到了曾经伺候她的丫鬟，不知道她怎么还活着，不过，这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她被拉着穿过了走廊、两个小院子，到了她前公公的房间前面，见到了她的前婆婆，然后进到了这个在噩梦中的房间，面无表情地。

        房间里熏着浓浓的熏香，熏香中夹着些腐臭味。

        前婆婆指引她走到床边，她听不见前婆婆在说什么，她现在浑身绷紧着，手心脚底都在冒汗，脊柱僵直，面色惨白。

        前婆婆见她不动，推了她两把。

        紫苏动了动手指，稍微找回一点知觉，慢慢地，又能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了。

        “第一次，来这样的大户人家，有点，紧张了。”紫苏呵呵地笑了一下，笑得很僵硬。

        “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家，要是治不好我们老太爷，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紫苏僵硬着上前，给躺在床上的人摸脉，然后问他身上哪里不舒服。尽管她现在手指头还僵着，样子还是摆到位了。

        然后他身边的随人将被子掀开，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下面的枯朽灰斑的皮骨，□□。

        紫苏看着他的腿间，惊呆了一瞬，然后内心发出一阵暴笑。

        这个烂□□的老男人□□真的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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