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以为他们足够默契

宋泽远听见她的声音都嫌烦，挂了电话之后就关了机，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又开着车在鸿城溜达了一圈，眼看真油箱快空了，才去了之前的那家酒店。

        酒店房间是他包年的套房，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按着他的意思一直没有保洁来清扫。他是知道自己的德性，喝多之后从来都是倒头就睡，根本不可能和祁蕴书发生什么。何况祁蕴书那天早上走得比他都早，要不是因为心虚，以他的性格肯定早就要逼他负责了。

        可陈方年已经找了专业的队伍来对这间房间进行了完全的搜索，得出的结果是房间里多处都有他和祁蕴书的指纹，床单上也有两个人的DNA。也就是说，现在有的证据只能证明祁蕴书的确和他在这张床上躺过而不能证明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关系。

        宋泽远本来打算有了证据之后就理直气壮地去找温俞舟复婚，可现在这个结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坐在床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头疼得要命，太阳穴突突的跳，针扎似的。

        他这么多年对祁蕴书的态度都十分冷淡，没想到还是被他摆了一道，简直是荒唐。

        他越想就越是烦躁，往后一仰倒头就睡，结果第二天是被自己一个喷嚏给吓醒的。

        九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就跟他的心虚一样，他烦得很，醒来之后揉了揉昏沉沉的脑袋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凌晨的鸿城还是那么热闹，尤其是从近30层的高楼望下去，鸿城就像是一个水晶球，特别的好看。宋泽远发了会儿呆，摸了摸口袋就摸到了一包烟，他愣了愣。

        温俞舟不喜欢他吸烟，一直在逼着他戒，看到掌心躺着的那支香烟时，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又要被温俞舟数落了。

        可哪儿还有温俞舟的影子呢？这个人可真够狠的，离婚就算了，又辞职又搬家的，究竟是有多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啊？

        宋泽远点上了烟，把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让烟味儿散出去。高空的晚风要凉一些，让他清醒了不少，也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去想温俞舟说的那些话。

        温俞舟说的那些事，老实说他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他工作忙，应酬多，有时候会顾不上他。他一开始也会觉得自责，可温俞舟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他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以为是他们之间足够默契，是温俞舟能理解他。

        现在想想，温俞舟也不和他说他心底的想法，就只是自己委屈着委屈着，一直忍到忍无可忍，然后和他断得干干脆脆。

        温俞舟怪他幼稚、怪他总是忽视他的想法，可比起绝情，谁又能绝情得过他？

        他说的对，他们的这场婚姻里的确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可惜等他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温俞舟已经甩手走了。

        宋泽远把烟头按灭之后关上了窗户，一晚上都没能睡着。

        他在酒店里待了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也没去公司，连徐轻暖的电话一并都屏蔽了，全靠陈方年把需要他处理的文件带过来签字。

        宋泽远之前跟陈方年说过，温俞舟怕高又怕冷，一定是坐往南边的高铁离开的。何况像他那种性格的人，看着寡淡，其实心里总还有点罗曼蒂克的憧憬，照着这个条件去找，就把范围缩小了很多。

        陈方年不愧是跟了他五六年的秘书，还真让他给找出来了，而且连带着把温俞舟的近况都摸了个透。

        “温老师找到了，他现在在丹江，”

        宋泽远原本在酒店里过得整个人像是刚出土的木乃伊，一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把外卖筷子一扔就接过了陈方年递过来的文件。

        “他怎么跑丹江去了？”

        丹江是南方的小城市，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因为四季如春所以每年的花期都很长，旅游业发展得很不错。凭着旅游业，丹江虽然不是大城市，但按经济发展排，也在全国百强市的前面。之前宋氏集团也有想过在丹江开个分公司，只不过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搁置了。

        “丹江”宋泽远飞快翻完了文件，“他现在在丹江一中教艺术班，是不是很辛苦？”

        “听说丹江一中的艺术班，的确很难管，而且”

        陈方年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把他调查到的东西说出口。可宋泽远纵横商场这么多年，又事关温俞舟，怎么可能让陈方年有瞒着他的事，于是他皱了眉板了脸，“快说！”

        “他进医院了，听说是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什么？”宋泽远的眉毛皱得更深，埋怨和嗔怪就脱口而出，“这么大人了，路都不会好好走，还好意思说我幼稚？”

        这话说出来，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儿好不容易抓到点把柄就洋洋自得的样子。可陈方年也不敢说，而是从他的公文包里又摸出了一叠文件来，“温老师好像是遇上麻烦了，您看看这个。”

        那是丹江旅游业的龙头老大杭家的资料，宋泽远翻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和杭家的孙子有些冲突，叫杭文野的，这次受伤似乎也和他有关。”

        宋泽远把文件摔在了桌上，声音一下子变得冷淡了许多，“什么意思？”

        “学校那边藏得很深，我没能查出来，不过听说温老师住院之后杭家的人去看过一次，所以我做了这个猜测。”

        宋泽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头皱得老深。

        温俞舟那个人看着温润儒雅，一身书卷气，可他想忍的时候比谁都能忍，不想忍的时候脾气比谁都倔。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这事儿就不小，说不定是真惹上了杭家的人。按他那个性子，在丹江又初来乍到，没权没势的，不低头就肯定会受欺负。

        “帮我订去丹江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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