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李富这个困扰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何清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在这之前心里一直隐隐担心，摊牌了也好，省得一天天提心吊胆。

        何清和乔一成因为这件事关系又亲近了不少。人嘛，往往是你帮帮我的难处，我处理一下你的糟心事，处着处着关系就亲近起来了。

        因为李富这件事，撕开了何清童年生活的一角，让乔一成得以窥见那些苦痛、阴暗的一面，他也才知道原来何清这些年生活得有多不容易。

        乔一成满心满眼都是怜惜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平时愈加地关心何清，事无巨细。搞得何清莫名其妙，好笑地问他是不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乔一成答：“哪有，妹妹是妹妹，女朋友是女朋友，不一样的。”话落表情开始不自然，有点不太习惯这样剖白自己心意的话。

        何清愣了一下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是因为喜欢我吗？”

        乔一成没看她，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其他，默了一会突然来一句：“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过得更好。”

        何清闷头走了一会儿，轻声答：“谢谢你。”看乔一成望过来，何清偏过头看着他极其坦然地讲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啊，啊好的。”乔一成木愣愣的。

        何清也不指望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乔一成这个人平常对着弟弟妹妹辞言厉色，对着女朋友却羞涩、木愣，还经常会不好意思，纯情得很。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乔一成忙忙自己的功课，和何清一起吃饭、自习，周末的时候还一起去逛南京城，吃好吃的。偶尔还会带些好吃的回家。

        三丽四美对此见怪不怪，没什么特殊反应。除了有些时候四美会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他，搞得乔一成险些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二强对于大哥的变化却是摸不着头脑，但他一向想得浅、也想得少，他沉浸在和师傅一起去滑冰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时间来到三丽从纺织学校毕业，分配在金陵纺织厂工作这一年。这一年，四美正式年满十八岁，到了该找工作的年纪；乔一成也面临研究生毕业分配工作，而何清在大学里的成绩一向优异，此时也到了该考虑工作的时候。

        何清和乔一成关系稳定，不疾不徐地度过了大学时光，也到了该进一步的时候。乔一成综合考虑，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份薪资前景都不错的工作，就算不为其他，也应该为他和何清的未来给一个稳妥的把握。不过这话他埋在心里，想等一切都板上钉钉了再和何清说。

        期间乔一成和家里提了他有女朋友的事情，二强和乔祖望是整个乔家最惊讶的人。二强是愣愣地问：“大哥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看到三丽四美没一点讶异的神色，又转头问她们：“你们早知道了？！”

        乔一成也很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

        三丽还在想怎么开口，四美已经憋不住开始絮絮叨叨地讲了：“是大哥你太明显了！我们想不知道都不行啊，你整天喜上眉梢，笑得跟捡了钱似的。”

        乔一成斥她，“你瞎说什么呢？”

        二强郁闷了，“那合着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

        乔祖望在一边抢话说：“乔一成你不错啊！老早早就耗着个对象，像你老爹爹我！”他喝了口水又继续问：“那个女娃叫什么？家住哪里啊？”

        一听这个四美顿时忍不住了，“爸你不知道，大哥的女朋友可漂亮了！大眼睛，双眼皮，皮肤还白！”四美讲得兴起，连三丽在桌子下踢她的脚也浑然不觉。

        乔一成在一边听得眉毛皱起，“前面还解释得通，后面就…何清长什么样子你怎么会知道？乔四美！”

        四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总不能说是她猜的吧。三丽在一旁接话：“大哥，是我们私下见过何清姐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三丽喏喏：“好久以前了，我们好奇去过你学校一次…”

        乔一成闻言站了起来，“什么？！你们……”

        二强摸不着头脑，“何清又是谁？”

        四美在一边不耐烦：“二哥你真傻！何清就是大哥的女朋友。”

        乔祖望看着他们吵吵，大声打断：“哎先不管那些，你先说说那个女娃娃是干什么的？”

        乔一成白了四美一眼，没继续追究，坐下回答：“和我一样还是学生，她家是南京下面的。”

        “那也是还没往家挣工资啊，”他咋了嘴评价道：“不好！那你们结婚的事…”听他越说越没谱了，乔一成打断他，“我们还没到那一步，你别瞎说。”

        四美也连忙说：“爸你能不能别乱说，我大哥还要找工作呢是吧！”说完寻求赞同的向乔一成眨了眨眼。

        虽然乔一成心里有这个想法，但说出来是一回事，告诉他们又是另一回事。

        乔祖望在一旁磕了颗瓜子，“那你讲这些也没用啊，什么都还没备好，先讲什么。”

        乔一成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先告诉您老人家一声让您有个准备。”

        乔祖望：“乔一成你少阴阳怪气！我早就说过了，你们十八岁以后个人管个人，我不管。”

        三丽在一旁问：“那大哥，你和何清姐姐是怎么打算的？”

        乔一成抓了把瓜子给三丽，回答她：“目前还没什么打算，先毕业再说。”

        三丽点点头。二强难得把话说到了点子上，“那大哥你要不要把对象叫来家里吃顿饭？我做饭。”

        乔一成一开始倒没往这边想，听二强一说，有点心动。他们谈恋爱这么久，是可以向家人介绍一下何清了。

        三丽连忙附和：“是啊大哥，可以请何清姐姐到家里来一趟。”四美也在一边狂点头。

        他想了一下说：“我先问问她，这几天毕业她正忙着工作的事。”

        说着乔祖望抓了一把瓜子几大步走了出去，边走边说：“憋不住了。”

        乔一成看了眼，来了句：“懒人屎尿多。”

        三丽在一旁笑了下，乔一成忽然想到，问她：“你今天是不是第一次值夜班，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等会儿记得拿把伞，我去接你。”

        “不用了。”

        乔一成拒绝：“不行，你一个小姑娘走夜路我不放心，我去接你。”

        “有人送我。”

        乔一成闻言顿了下，问：“谁啊？”

        三丽：“我们厂的同事。以前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后来又分到一个厂了，他送我。”

        乔一成磕了颗瓜子：“叫什么？”

        三丽答：“王一丁。”

        四美在一旁说：“就给你修自行车那男的。”三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神情有点不自然，乔一成看了她一眼说：“叫来我见见。”

        “啊？”

        乔一成拍板：“就那个王一丁，叫来我见见。你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现在又分在一个厂，他现在又这么照顾你，我们请他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三丽有点拒绝的样子，“可是我们家从来没请过谁的同学来家里吃饭。”

        四美在一边混不在意地说：“当对象叫来不就行了。”

        乔一成和三丽同步：“别瞎说！”

        四美看了下哥哥姐姐的脸色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等第二天乔一成向何清提出去乔家吃饭时，何清犹豫了下，还是拒绝了。

        看他有点失望的样子，何清解释理由：“本来今晚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那个王一丁的人怎么样。如果我去了，那你们看我还顾得上他吗？再说了，我们都还没有正式的工作，等先定下来再说，行吗？”

        乔一成只得点头。

        只不过何清和乔一成都没想到，招待兼考察王一丁同学的一顿饭，吃得乔一成几天都没来学校。

        何清本想着第二天等乔一成来学校问问他情况怎么样，没想到等来等去没见到人，却被告知乔一成请假了。

        她耐心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到乔一成，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无奈决定自己去看看。

        她依稀记得乔一成告诉过她家里的地址，好像是纱帽巷5-22。

        何清觉得去看看，乔一成这么久没来学校，以他这个不缺勤、常年雷打不动好学生的德性，大概率是家里出事了。

        她想象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料到是这一种。满街道的风言风语，都不用何清细细打听，就已经有好事的街坊邻居把那天晚上吃饭的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

        二强被厂子里马师傅的老公给打了，理由是二强和他老婆不清不楚。那东北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先是去了乔家大砸特砸一通，还把乔二强给打伤了，现在乔家二强还在鼓楼医院住院。

        也不管何清什么反应，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妈简直兴奋得唾沫横飞：“诶呦你不知道，那乔家的二强被打得满头满脸的血，是被他大哥用床装着拉去医院的，这个街道上谁不知道。你说说一个好不好的大小伙子干嘛和一个大他十几岁的老女人搞腐化，丢人呦！”

        何清得到答案后也不多和这位热心过头的大妈寒暄，谢过之后连忙赶往鼓楼医院。

        何清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正打算去护士台那里问问情况，一抬眼就看到乔一成和齐唯民在争执，实际上也不算争执，只是乔一成在单方面脸红脖子粗而已。

        乔一成正在质问齐唯民：“你怎么知道二强住院的？”

        “我妈去菜场遇见了吴姨。”

        乔一成不耐烦地说：“刁老太！专管九国贩骆驼，谁家的事都要传！”

        见他这个态度，齐唯民说：“你也不用这个态度吧，吴姨也是好心。我们好歹是亲戚，二强的事你不用瞒着我们吧。”

        乔一成脸色不好，直接道：“什么好事用得着亲朋皆知啊。”

        “诶乔一成你…”

        “一成，表哥。”何清抢在战火蔓延前制止了他们俩。

        两人反应不一。齐唯民是愣了一下忙微笑着和何清招呼：“小清，你怎么来了？”乔一成则是脸色不太自在，觉得难堪，连带着口气也有点不好：“你怎么来了？”

        何清看了一眼乔一成，没生气，回答他俩：“我听说了二强的事，过来看看…”还没等何清把话给说完，乔一成拉着人就往外走。

        何清既生气又无奈，只得先和齐唯民先打声招呼：“我和一成先出去下。”

        见他一路不停，头也不带回的。何清一开始还好好地任他拉着，后面就直接甩开他。“你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我！”

        “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二强的事…”他看了一眼何清，“你应该也知道了，这几天家里忙得很，我一时半会去不了学校了，你先回去。”

        看他脸色不好，别别扭扭又尴尬的样子，何清叹了口气：“乔一成，我是你女朋友，不是街坊邻居，更不是看热闹笑话的亲戚。你一定要这样吗？”

        乔一成还是那副鬼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就来气。“我知道你是觉得这件事影响不好，又难听，不想外人看笑话，但乔一成，”何清止住了话头，一字一句质问他：“只许你看我的笑话，不许我看你的吗？”

        乔一成闻言忙解释说：“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件事难看的很，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让我看到这些事情，觉得又丢脸又难堪。”何清看着他，“乔一成，了解家庭是我们以后关系要往前迈的第一步。这没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去遮掩的事情。既然你觉得不自在，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乔一成反应，转身就往医院外走。乔一成见状连忙跟上她，“我送你。”

        “不用。这个你拿着。”何清把两百块钱塞到他手里，“提前还你的，差的以后补上。”说完也不让人追，直接走了。

        乔一成眼里只看到一个决绝的背影。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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