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成亲

临近黄昏裴钰还没回来，卿落落带着司书回了卿家，卿父也没回来。

        看着她爹和裴钰都这样，看着京城安安静静，她反而觉得不安。

        再想想远在永城连个消息都没送回来的大哥，卿落落有些心慌慌。

        心慌回家后，卿落落跟卿母商量一下，明日去寺庙一趟。

        一听这话，卿母当即答应。

        第二日一早，母女一起用早膳，早膳之后坐上马车朝着空蝉寺出发。

        庄严肃穆的寺庙，树木香中隐隐带檀香，躁动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宁静取代。

        卿落落看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看着虔诚祈祷的百姓，突然觉得世事无常。

        算下来，自从九年前小落落和她娘前来空蝉寺上香时遇上劫匪后，她娘就不敢来寺庙了。

        如今来了，是不是就代表往事都已经放下。

        其实很早以前她娘是信徒，只要有时间都会来空蝉寺上香，香火钱更是没少给。

        可惜拜了那么久，却在上香路上遭遇劫匪，之后日日沉浸在自责中。

        那段日子她没见到，只从别人口中听到，光是听到就已经觉得窒息。

        所以昨日试探性问问她娘要不要来一趟空禅寺，没想她娘干脆答应。

        “落落，你去随便走走，我去见见方丈。”

        卿落落看着九年没来空蝉寺的卿母，想要陪着过去，可看到那坚定的眼神，卿落落还是点点头。

        “那我先去上香，给大家求平安符。”

        母女分开行动，卿落落带着司琪和司书去佛堂。

        司书和司琪已经虔诚跪下，只有卿落落望着宝相庄严又慈眉善目的佛祖。

        嘴角永远带着善意，眼睛总是睥睨众生，笑看世人忙忙碌碌，庸人自扰。

        求而不得的人们永远会带着希望来到这儿，点上一支香，跪在佛前，祈祷佛祖庇佑。

        有些人求了一辈子，烧了一辈子香，拜了一辈子佛，最终还是求而不得。

        她从不信佛，却不敢不敬。

        卿落落缓缓跪下，听着佛堂钟声，拿着香跪拜，学着别人一样心里默念此生所求。

        一愿：至亲之人平安！

        二愿：朋友们前程似锦！

        三愿：和裴钰此生不负！

        檀香阵阵，慈悲的佛祖笑看众生。

        【禅房】

        “卿夫人，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方丈别来无恙！”

        卿母坐下，看着和多年前一样的禅房，连喝茶的杯子都是九年前的杯子，就是看起来旧了些。

        “夫人和九年前一样，眉宇间总是透着郁色，这样不好。”

        听到这话，卿母无奈地笑笑“没办法啊，两孩子是一个接一个遇上事儿，想安生都不行。”

        方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老朽见过夫人家中至亲，卿大人和卿公子一样，面带福相，卿小姐就更不用说了，命中带贵，所以夫人只管放宽心，即便出事，也能逢凶化吉。”

        “承方丈吉言，我也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

        ……

        从空蝉寺离开后，母女二人转身下了山。

        似乎是解开了心结，又似乎是马上要嫁女儿了，卿母开始勒令卿落落不能再去世子府，留在府中准备成亲事宜。

        卿落落以为自己安心待嫁就好，没想到在家待嫁会比在世子府时还要忙。

        以前说过的婚嫁礼仪又被教一遍，教得仔仔细细，要是做不好还会被打。

        就这样事无巨细，不管是她需要知道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卿母都教了。

        要说最繁琐的还是第一楼的嫁衣，绣娘隔几日来一次隔几日来一次，每次都是量尺寸。

        说是必须掌握她最近尺寸变化，哪怕是很细小的变化。

        量尺寸归量尺寸，她连嫁衣的影子都没见到，除了当初询问她的喜好，除次之外她一概不知。

        再来就是她爹和裴钰的事情。

        裴钰和她爹还在忙，偶尔回来眉头都是皱着的，她大哥还是没有寄回来家书。

        她问过她爹永城的情况，问她大哥能不能赶回来送她出嫁，结果一问三不说，对于永城的情况只字不提。

        美其名曰：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她最该关心的是越来越近的亲事。

        她爹还说上一次要成前她突然就跑了，搞得大家忙着善后，要是再出事，就不办亲事了，直接让她打包东西滚去世子府。

        是的，她爹亲口说要是这一次嫁不出去，就让她打包滚去世子府。

        听到这话，她只能乖乖等着嫁人。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嫁人的前一晚。

        卿家一片喜红，大门口的石狮子绑上红绸，大门之上的牌匾上绑着红绸，贴上【囍】字的红灯笼挂在门口。

        被勒令必须早睡的准新娘卿落落躺在床上睡不着。

        之前没觉得紧张，没觉得嫁人是一件大事。

        可到了最后一晚，看着满院子的喜红，想到明天开始就要离开家了，开始隐隐有些彷徨。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裴钰了，他似乎在忙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忙到聘礼都是管家送来的，她甚至怀疑明日成亲他有没有空。

        想着想着，卿落落睡过去了。

        ……

        “小姐，起来了。”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白，卿落落就被司书拉起来。

        公鸡都没叫，这些人就要她起来，真的是应了那句：起得比鸡早。

        耷拉着眼的卿落落终于知道昨晚她娘为什么一定要她早睡了。

        浴桶，泡着花瓣的水，卿落落看着给她洗白白的司书，有一种妃子洗白白送去侍寝的感觉。

        终于又是洗白白又是抹香膏，一阵捣鼓之后她感觉自己像是即将入锅的五花肉，已经被腌入味了，腌到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腌入味以后，她终于看到传说中的嫁衣。

        “哇……这是轻容纱吗？轻容纱的颜色不都是浅色的吗？怎么会有大红色？”

        “这好像不是轻容纱，跟轻容纱一样轻薄透气，可是比轻容纱有质感，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料子。”

        “你看衣摆处的并蒂莲跟比目鱼，跟真的一样，完全看不出是绣上去的。”

        “并蒂莲？我怎么看到是石榴跟鸳鸯？”

        “还真是不一样，不同角度看到的花纹不一样，你从这儿看，是不是绣着牡丹？”

        卿落落披着薄薄的单衣，等着穿上嫁衣。

        结果那几个丫头跟没见识一样光顾着看着没见过嫁衣，把她给忘了。

        “别看了，等新娘子穿上再好好看看，赶紧给新娘子换上嫁衣，等会儿还有好多事儿要办。”

        喜娘一句话，大家总算想起被遗忘的新娘子。可因为嫁衣看起来太金贵，还有些复杂，司书等人不敢动。

        第一楼的绣娘亲自给卿落落穿上华美繁杂的嫁衣，一边调整，一边说“小姐，公子在鹿城有事儿，说是不能送你出嫁，不过公子给你准备了嫁妆，等会儿您出嫁的时候，会从第一楼抬出来。”

        听到绣娘提起陆一宴，卿落落指尖微动，眼睛恍惚望着某处，开始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看着身上的嫁衣。

        别人都说好看，看得眼睛舍不得都移不开，她看不到嫁衣的全貌，却知道这件嫁衣意味着什么。

        本来嫁衣该是她家准备的，要么是裴钰准备，也不知道陆一晏跟裴钰说了什么，裴钰答应让第一楼准备。

        不仅是嫁衣，就连首饰都是第一楼准备，听说是第一楼最好的老师傅亲自做的。

        她本来是拒绝的，陆一宴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说要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想到在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时刻穿上他准备的嫁衣和各种首饰，包括绣鞋，会觉得有些奇怪。

        她有时候觉得他就是故意的，这样一来往后只要想到嫁人这一天，就会想起他给她安排的一切。

        此时，鹿城的某栋高楼，陆一晏静静望着京城的方向。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嫁给她喜欢的人。

        他不愿送她出嫁，不愿看着别的男人牵着她的手去拜天地。

        他能做的便只有让她穿上独一无二的嫁衣，让她成为世上最美的新娘。

        说实话，他是有私心的，算是小小报复一下裴钰。

        想想在一对新人一生最重要的日子穿着他准备的嫁衣，他们只要回忆起成亲，就会想到他这个送嫁衣的人。

        不过裴钰那厮听到他来准备嫁衣时，完全不在意，对嫁衣只提了一个要求：美！

        仔细想想，他小小报复一下裴钰，裴钰何尝不是故意的，毕竟第一楼准备的嫁衣和首饰，比皇族准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最美的新娘子最后只能被裴钰那厮独自欣赏，突然觉得有些心塞。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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