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准备和离开

　　第一个去看的是楼房，结果到地方一看，

　　啥楼房，就是个筒子楼，一个月租金竟然还要十块钱。

　　清风都没上楼，就直接PASS掉了。

　　环境太乱，老人孩子，楼上楼下，啥人都有。

　　他甚至还看到一男的只穿个大裤衩子就出门接水。

　　他疯了才会让姐姐住在这样的地方。

　　第二个房子是个传统的北方三合院，往外租的是东偏房的三间房。

　　院子挺宽敞，住户也简单，而且一个月也只要五块钱。

　　清风觉得房子还凑合，缺点是这里离县一中有点远，走路得走四十多分钟。

　　之后又看了一个小院子，一个院子里只两户人家，对面是一对儿小夫妻。

　　房子他挺满意的，位置也不错，房租一个月也只要八块钱。

　　可临出门，清风看到对门出来的男的，然后就在心里给房子打了个叉。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可他更愿意相信相由心生。

　　看完前面三个房子，清风看了看天心里有点着急。

　　他怕姐姐等急了。

　　好在最后一套房给了他惊喜。

　　是一个县百货后头的独门独院。

　　百货后头的街道也挺宽，也算是个临街的院子。

　　但这套房子要求后面的住宅和前面的大仓库要一起租，一个月的租金也比较贵，一个月就要十八块钱，而且要一次性交半年。

　　据说房主去了省城，房子一直空着。

　　也不是没人想租，但房主咬死了住宅和前面的大仓库要一起租，房租还必须半年一交，所以才会一直空着。

　　清风低头沉思了起来。

　　出面帮房主往外租房子的，是这一片街道办的，开口说道：

　　“就年前，这房子可要二十块钱呢，十八块已经很便宜了。

　　你看前面还带这么大的仓库，早年也是花了大价钱盖起来的，一水儿的青砖大瓦。

　　要是好好拾到拾到，住人都没问题。”

　　带清风过来的阿姨在一边狂翻白眼，心想：你是咋好意思说便宜的。人家一个准大学生，住哪不是住，一个月十八块钱，都够吃多少顿肉了。

　　可她还想赚中介费，肯定不能拆台，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清风，心里也打起了鼓。

　　要不是看这学生不缺钱的样子，她也不会带他来看这死贵的房子。

　　可让她为了那五块钱说点什么，还觉得亏心的很，干脆也闭嘴不说话，站在一边等着清风下决定。

　　十八块钱贵么？

　　一点都不贵。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为啥清风考上一个县一中他姐那么骄傲，为啥一个县一中的榜眼，能让一群退休大妈都那么当回事儿。

　　因为这里是延龙县，而他考上的县一中，是延龙县的一中。

　　很多人可能就会觉得，那又怎样，顶天了还不是一个县城？

　　那么清风就会告诉他，延龙县不怎么样，只不过能管着周围十几个县市罢了。

　　是不是很奇怪，一个县，还能管着周围十几个县市。

　　在国家各项基础建设还没完善的年代里，真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别忘了，一直到改革开放，国家实行的都是计划经济。

　　什么是计划经济，就是所有的一切都由国家计划，分配，调度，运输。

　　这就涉及到什么问题？

　　影响最大的就是运输。

　　清风老家的地理位置往大了说，其实就在中朝俄三国边境地区。

　　因为某些历史遗留问题，辐射这一片区域的物资，就必须先到达延龙县，然后才能发往周边的各个县市。

　　他记得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九几年，直到过了千禧年后，各个县市都通了高速，隔壁市里又建了机场，曾经辐射周边十几个县市的延龙县才渐渐沉寂下去。

　　可现在才1982年。

　　这时候来往帝都，魔都的火车和物资，还得从延龙县走。

　　所以别看延龙县只是县城，本身的人口也不足百万，但再加上周围的县市的人口和物资需求呢？

　　所以，在这样的一个延龙县里，紧邻县城CBD的临街商铺，一个月十八块钱它贵么？

　　贵屁啊，简直是白菜价好吧。

　　好好的一个临街铺面，愣是被说成大仓库...

　　那个街道办的有点不耐烦了，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钢表说道：

　　“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其实找房子就这样，哪能一下子就找到满意的。你看，我这单位还有点事儿...”

　　很显然，这帮人都误会了，以为清风对房子不满意。

　　他确实有点犹豫，但不是因为对房子不满意，相反，他对房子满意的不得了。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钱。

　　清风摸了摸兜里。

　　里面是他们闻人家族的全部财产，一共132  RMB，是他姐省吃俭用好多年才攒下来的钱。

　　一个月十八，一次性付六个月就是108  RMB，再加上五块钱中介费......

　　他是要庆幸兜里还能剩俩钱么？

　　哎，还是那句话，得赶紧想办法赚点钱了。

　　个体经营执照是哪年开始发放的来着？

　　清风看了一眼青砖大瓦的临街商铺，开口说道：“这房子我要了，但我要直接租三年。”

　　房子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快了。

　　一行人先去了街道办，被人称为张主任的男人，让清风和远在省城的房主通了电话。

　　原本以为是个年轻的干事，没想到还是个干部，清风将张主任记了下来。

　　房主一听要租三年，又给省了两块钱的月租，说是房租直接交给张主任就行。

　　看来也是位不差钱的主。

　　也是，没看人家一大早就在家里接电话么？

　　82年能在家里接电话的，绝对是大佬级人物。

　　等两边谈好，张主任拿起纸笔，唰唰的写了两份租房合同。

　　签合同，交房租，交接钥匙。

　　等忙完，又是半个小时。

　　从街道办出来，先是感谢了一番帮忙找房子的几位阿姨。

　　答应了人家的钱也没忘，除了赵阿姨的五块钱，另外三位阿姨也各给了一块钱的辛苦费。

　　不管怎么说，人家一大早带着他跑来跑去，不表示一下，实在是说不过去。

　　而且这几位可都是这一片的老江湖了，处好了没什么坏处。

　　清风一路小跑着回到国营饭店，远远的就看到姐姐一个人站在骡车旁，正四处眺望着，很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姐！”清风喊了一声。

　　“你去哪儿了！”说着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竟哭了。

　　清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然后就挺后悔的。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姐姐和他不一样，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过公社，来城里还是第一次。

　　乡下人第一次来城里，原本就容易自卑，人生地不熟的就被扔下不管，能不害怕，能不委屈么？

　　清风也顾不得这是大马路上，边用袖子给她擦眼泪，边轻声解释了起来。

　　暖暖听完解释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你也不早说，以后不准这样了，我都吓死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去学校办我的手续，然后我带你再好好逛一逛县城好不好？”

　　暖暖一听要逛县城脸上终于有了笑，“好啊，就那么办。”

　　自己都回来好半天了，也没见田大爷，清风正要问呢，结果这位爷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冷不丁的出现在身后，开口问道：“可以走了吧？”

　　“！！！”

　　清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田大爷，他盯着田大爷看了好几秒，之后才一脸疑惑的伸手指了下路。

　　他之前对这位田大爷没多少印象。

　　之说以找上对方，是因为对方家里有骡车，而且在村里是个独户。

　　清风护着姐姐坐在疾驰的骡车上，看着前面沉默赶车的田大爷若有所思。

　　二十多分钟后，东西终于全部搬进了清风租下来的房子里。

　　清风送田大爷出们，将车费递了过去。

　　“田大爷，这是车钱，您收好。”

　　田大爷看了一眼，没接，说了句，“多了，说好的三块。”

　　清风也知道自己之前说的是三块，他也不是穷大方，而是有多方面的考虑。

　　首先，从村里到县里比他想的远，骡车走走停停了近五个小时才到。

　　再者，他房屋中介费都给出去了八块，人大爷又是赶车，又是一大把年纪的帮忙装货卸货的，让他只出三块钱还真有点良心不安。

　　最后，也是带点私心，就是他不希望村里人知道他们姐弟俩的事儿。

　　他是打心眼里不想和村里扯上关系，更是烦透了村里人对他们姐弟俩评头论足，好的坏的都不喜欢。

　　“田大爷，您就收下吧。我这还有事儿想找您帮忙的。”

　　田大爷往骡车上敲了敲烟袋，转头看着清风，就那么不经意的开口说道：“老头子不是个碎嘴的，你和你姐的事儿，村里头问什么我也是一概不知，你小子不用跟我来这一出。”

　　“......”

　　“大爷，您...”

　　田大爷就看着他不说话。

　　清风低下头躲着对方的视线，说道：“我不打算再让我姐回村里了，我怕她一个人不安全。

　　我多给您钱也没别的意思，就想着让您给村西头的老王家带句话，就说咱家的东西都送给他们了，让他们对我家的房子和地多上点心。”

　　过一会儿，田大爷赶着骡车走了，收了他五块钱，清风站在街上，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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