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怪

“不会，一点都不奇怪。”绿间真太郎的声音温柔得连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他仿佛是从另一个视角看着他人操控自己的身体一般以不符合自己的温柔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合适你。”

        光着双脚的少女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亦或者是白蔷薇的花仙子，不敢抬眼那一瞬间的娇羞胜却无数风光，绿间真太郎牵起她的手，将她引到毛绒地毯上，细心地照顾着不让她着凉。

        他眼睛里面的情绪分明是有被惊艳到的，即使是透过冰冷的镜片，亚纪子也能感觉到哥哥发自真心的认可和赞赏。

        她有些不自在地捏紧了裙边，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不同以往，稍微地有一些灼热，细微的变化却与他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想让她不去在意都困难。面对绿间真太郎这个亲哥哥而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这还是第一次。

        销售员恰逢其时地走了过来，拿来四双与裙子相搭配的不同的白色粗跟皮鞋给亚纪子挑选，并且贴心地表示可以帮忙做妆发。

        亚纪子点点头，换上一双在脚腕上有交叉缎带的白色粗跟皮鞋，简洁优雅，脚腕处的缎带细节还能很好地衬托出她纤细的双腿。她颇为满意地走了几步，便提出要跟着销售员去化妆间做妆发。

        “欧尼酱要先去挑你的礼服吗？我待会儿去找你。”

        回眸的少女眼中灿若繁星，他忽然不忍心离开，用手扶了扶鼻梁上根本没有滑落下来的眼镜，摇了摇头说道：“不着急，你先去吧。”

        看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绿间真太郎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去想她以后结婚的样子。

        肯定也和今天一样，一身洁白，比今日更加繁复重叠的白纱，如她自己一般，纯洁无瑕。

        要是真的到了那天，牵着她的手的男人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都很不爽。

        他皱了皱眉，不再去想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起身走到了化妆间，就那么站在门口，注视着坐在梳妆镜前被销售员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样摆弄着的少女。少女透过镜面，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他，朝着镜子中的他柔柔一笑，仿佛星辰都要一下子揉碎在这有些令人晃神的微笑里。

        越发复杂的心情从他的心间生气，别扭的、难受的、烦闷的，但是洞察力如绿间真太郎敏锐，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仅仅是如父亲想到女儿出嫁的不舍和闷堵。

        “好了。”销售员略带欣喜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飘远的绿间真太郎的注意力。

        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那一头和自己一样的翠绿色的长发被细致地编成了马尾辫，绕过白皙的脖颈松垮地搭在胸前，发梢上还有小巧的白色蔷薇花的发饰点缀，偏向豆沙一般的暖红色口红很适合她，淡妆的用处似乎只是更好地展露出少女无可挑剔的精致五官。

        “这位小姐的底子太优秀了，就算是化淡妆也不需要特别多的步骤。”销售员忍不住轻笑着左右又欣赏了一遍自己编的头发，似乎对这位出挑的“模特”十分满意。

        “那就这样吧。”亚纪子松了一口气，为没有被要求尝试好多裙子和鞋子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说得上有任何冲动和特别喜爱，但其实也算得上很满意了。

        毕竟可以看到一直以冷静自持跟自己相处的哥哥都压制不住的眼底被惊艳的神情，无论是出于骄傲的心理，还是想看哥哥露出那样神情的恶趣味，她都会选择这副着装打扮。

        “接下来我们去挑选欧尼酱的西装吧。”

        亚纪子想要换下这身裙子，绿间真太郎却开口道：“上楼吧，楼上是男装。”

        他不由分说地牵起亚纪子的手就往楼上走去，亚纪子有些诧异，正想着今天的哥哥未免有些反常，却听到他冷静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就借着这几步路的距离自己熟悉一下穿着有跟的鞋子该怎么走路吧，穿着礼服就要时刻注意仪态，不能和平常一样随意散漫了。”

        她听完，几乎是立即下意识地抬头挺胸吸气收腹，有意识地开始控制起自己的仪态。看到她这副忽然较劲的可爱模样，绿间真太郎顿时觉得心里有什么被软软地击打了一下，都快要路过男装区域了也浑然不知。

        “我来为欧尼酱挑选领带吧。”比起沉闷严肃、颜色类型较少的西装和衬衫，亚纪子似乎对那些颜色款式都多种多样的领带更感兴趣。

        绿间真太郎似乎是对西装做了功课，他挑选西装的速度很快，上身的效果也非常好。直至他走到亚纪子的身后，亚纪子也没立即察觉，仿佛是迷失在这一面墙的领带中了。

        左手握着不同的领带的重量一轻，亚纪子回头看去，绿间真太郎已经身着裁剪得体的西装站好在自己面前了，他的手上还拿着她刚才精挑细选出来的领带，自己也从中也饶有兴致地挑选着。

        “我觉得这条墨绿色的又菱形格子的领带很适合欧尼酱。”

        “这条银色的也很不错，缎面丝滑的面料也很独特。”

        “这条酒红色的领带搭配黑色的西装也很好看呢……”

        面前的亚纪子像一只唧唧喳喳的百灵鸟一样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选择这些领带的理由，无一例外都是觉得这些领带跟自己的某一个特点有相辅相成的作用。其中最多的就是绿色的领带了，她精准地拿捏了他颜色的喜好。

        他的目光却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白蔷薇仙女，选择了那条银色的缎面领带。

        这样和她很般配。

        他这么想着，握着银色领带的手忽然变得有些滚烫起来。

        “般配”这个词像是不经意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毫无预兆，却让他的大脑一下子如放烟花一般炸开，旋即又陷入了一片空白。

        “欧尼酱，你在发什么呆？不会系领带吗？”亚纪子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的异常，只是从善如流地拿过了他手中的领带，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目睹过的无数次母亲为父亲打领带的模样，颇为有模有样地捣鼓了一番，却是很快就成功了。

        “啊，好了。看来我的记忆力还是很强的嘛。”亚纪子稍微往旁边让了让，好让绿间真太郎看清楚镜子面前的自己，“很帅气哦，欧尼酱。”

        是啊。

        很般配。

        他双眸一沉，微微眯起眼打量着镜中无比相像又无比般配的男女，一时沉默。

        ……

        宴会是在晚上进行，这对休息日实在不想早起的亚纪子来说已经是非常友好了。

        一路上，母亲都在千叮咛万嘱咐，妄想通过短短的二十几分钟车程来彻底教会亚纪子宴会上的礼节礼貌细节。可是亚纪子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心中打算找个角落呆到宴会结束。

        反正不管面对什么情况，她相信绿间真太郎都会解决的。绿间真太郎这么优秀，就让这个亲哥哥代替自己去社交好了，她唯一能为哥哥做的就是找一个角落不惹事地呆着，直到最后结束。

        无缘由的完全信任和完全依赖以亲生兄妹的关系合理地蔓延。

        坐在她身边的绿间真太郎当然看得出来，亚纪子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句话，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像是被关在囚笼里的精灵，那双翠绿色的眼眸仿佛装有一潭平静的湖泊，他忽然很想弄懂亚纪子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完全了解她，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看不懂她在想些什么。

        到达了宴会现场，绿间真太郎绅士地为母亲和妹妹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父亲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亚纪子似乎不满足于此，娇俏地把手伸出，停顿在半空中，示意他牵着她下车。

        他当然是包容她这小小的任性行为，无比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完美的默契如同天生的伴侣。

        缎面的白色裙摆在薄纱下摇曳生姿，动听的鞋跟轻踏声响彻耳畔，余光能瞥见少女挺直的身姿，更显得在礼服下的身体纤细无比、惹人怜爱。他不禁放慢了脚步，似乎想要多享受几秒此时这种他是她命中注定的伴侣的感觉。

        今晚的第一支舞，她只能跟他跳。

        这是必须的。

        看着父母跟不认识的中年人们寒暄，亚纪子只能在简单礼貌地问候之后保持沉默，珠光宝气的上流社会气息围绕着她，她只能默默地在内心感慨：有钱真好。

        华贵的大厅和辉煌到有些炫目的灯饰让她只想躲到角落去悄悄地摆烂，喧闹嘈杂的环境中让她感到头疼，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跟着父母对每一位陌生的叔叔阿姨问好。

        绿间家如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的千金很得这些慈眉善目的豪门贵族们的喜爱，更有甚者以调侃的口吻打听起这位前进的年龄，并且装作不经意间感慨——和自家犬子年龄相近，一定能玩儿到一起去。

        亚纪子的父母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地装傻充愣，或者是在话术上打哈哈、打太极，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还担心亚纪子会感到惊慌失措，余光却瞥见自家女儿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却神游天外，不由得在心中无奈叹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终于发出了特赦令：

        “亚纪子，这里暂时没有需要你的场合了，你要是饿了渴了，可以去旁边吃一些东西。”

        “求之不得。”话音刚落，亚纪子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边缘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糕点饮品的区域翩翩而去了。

        “真太郎，你跟上来。”母亲叫住了想要跟上的绿间真太郎，“作为长子，你要辛苦一点。”

        绿间真太郎点点头，但是回头看向亚纪子的背影还是满心担忧。

        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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