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要的谢礼

或许那一箭真的吓到了他，或许是我们的防御措施做得更好了，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原因，直到中午发完粮，一切风平浪静。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又不敢放得太松，每个人的神经都是吊着的。很快天色沉了下来，这中午的晚上的，放的每一道菜都经过了查验，我也是一道道尝过来的。

        最后一道晚餐发放完毕，四组依旧巡逻，三组开始清点物品，二组帮着大夫们煎着饭后要喝的药。

        晚上的篝火渐渐升起，我让铜香把已经带来的多的布匹全部发给了他们，最后稳定下来的乞丐其实也有二百多人，比怀镜预计的多。

        三天的时间我是认不全她们，但她们各个都认得我，我像是乞丐堆里的大王，走到哪儿都有人笑着跟我打招呼。

        “姐姐，你们明天是不是要走了？”巡山碰上了小猴子，阿三穿着新衣服问我。

        “叫我小王爷。”我故意板着脸说。

        “小王爷姐姐，你能不走吗？走了我是不是就没有鸡腿吃了？”

        “我都没有天天吃鸡腿，你还想天天吃？”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其实我并不懂这乞庙施粮存在的意义，他们是乞丐，管不了一辈子的，为什么要给他们三天的希望。

        同样的问题我在四下无人的时候问过怀镜，怀镜说只是因为我，才变成了希望，从前的乞庙施粮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

        可是这样才更可怕啊，我和怀镜说，他们或许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们不曾见过光明。

        这个问题我根本没有答案，所以当阿三问我时，我只能假装笑着拍拍他，根本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小王爷姐姐，这个给你，”阿三说着伸出小手，掌心是一根发绳，“这是小五最喜欢的发绳，哥哥说她不会回来了，燕子也不会回来了。我把这个送给你，当作我和小五给你的谢礼，你不要嫌弃。”

        我把阿三抱紧怀里，生怕他看到我快要忍不住的泪水。稚气未脱的童声，说着的每一个字却像把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着我的心。

        我偷偷擦了擦眼泪，调整好呼吸和情绪后，朝阿三说：“你的谢礼我收下了，但是一份不够哦，姐姐忙了这么多天，得要很多很多谢礼才够。”

        “可是，我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那你这样，帮姐姐去问问其他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听好玩的故事，姐姐收故事当谢礼。”

        “好。”阿三说着跑去了他们睡的地方。

        “把她们都叫来吧，”我看着他的背影说，“还有刚才的事，保密，必须保密，一级保密，懂不懂？”

        怀镜又是一声不吭走开了。

        我搬着小板凳，做到了离他们住的最近的最大的篝火旁边，一会儿四小花都来了，还带着几个队长、组员。

        乞丐们也陆陆续续出来了，他们看到我都是笑着但恭敬地叫了“小王爷”。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这三天可把我们累够呛，”我笑着说，然后扬了扬手里的发绳，“阿三的谢礼我已经收到了，我一个王爷其实也不缺什么，但我有个爱好，就是喜欢看话本听故事。你们若是谁有好玩的事，不管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说给我听听，就当谢礼了成不成？”

        乞丐笑着答应了，但是一时也没人说什么，其实我也明白，乞丐的故事大多是心酸的。

        “我给小王爷说一个吧，说说老婆子这一生最开心的事！”那个老婆婆在三组队员的搀扶下从一个小帐子里伸出头来。

        她说的是当年在宿州见过的花展，只那一次百花群会，她虽是只能在角落里看着，但轿子上各家公子撒过的漫天花瓣，仍是让她开心了好久。在那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么多花，这就是她一生最开心的事。

        “好，说得好，我就喜欢这种故事，比画本子里编的有意思多了。”我笑着说。

        如此之后好多人一个个说了自己开心的，骄傲的，难忘的事，越来越多的人说，越来越多的人听。有人说起自己为了找失散的亲人来到这里，却不想亲人不认，他以为是人家看不起他，没想到是他的亲人欠了债，怕连累他不敢相认。

        有人说起给自己一饭之恩的贵人病亡了，他追着灵柩一路跑也追不上，最后只好远远磕了头，后来贵人的家眷还来答谢过他。

        有人说他本是个小镇酒馆卖唱的公子，一个客人夸他嗓子好，要带他到京城捧成角。结果被卖进了乐坊，染了病就被扔了出来，可他还是爱唱歌，尤其是到雨夜，轻轻细细的雨他就轻轻唱，大雨他就可以大声唱。

        这些故事各不相同，但故事都只能说一半，没有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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