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特殊的班级

（章鱼与少女的故事从此开始。）
  （卷一大部分是15年的旧稿，文风古早狗血，承蒙各位不弃）
  旧校舍的走廊中，有人踏着轻缓的步子。
  破旧的木板在一双套着杏色布鞋的脚下吱呀作响，仿佛稍一用力就要断裂。
  鹤见璃音(Tsurumi  Rion)停在了一扇老式的平开窗前，有些掉漆的棕色木框中映出了一张略显苍白，瘦削的小脸。
  她透过窗户向外探望，漆黑的双眸扫过那破败荒凉到难以称为操场的空地。
  再过不久，那个怪物就会以20马赫的速度降落在此吧。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混着木板的霉味散入空气。璃音转过身，有些犹豫地将手搭在了教室的门把上。
  拉开门的瞬间，她的指腹传来有些黏滑的触感。她慌忙翻过手心检查，却并未看到有任何异物附着。
  眉端，轻微拧起，又很快抚平。
  她抬脚迈入教室。
  “早啊，璃音酱。”
  “啊，来的好早呢，鹤见同学。”
  向璃音打招呼的是班里的一对双马尾姐妹花。绿发的茅野枫与蓝发的潮田渚，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温柔内敛。虽说，潮田渚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
  “早安，茅野同学，潮田同学。”
  璃音的视线在两人面上轻轻拂过，随即礼貌地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诶~璃音酱还是这么冷淡呢，都不肯叫我枫酱。”茅野的小声嘟囔在身后响起。轻微嗔怨不满的语气，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反正潮田会作老好人说些什么吧。这么想着，璃音稳稳地在最后一排坐定。
  最后一排呐……现在想来真是万幸。
  她将课本摊开放在了书桌上，视线随着书页一行一行平移着，神情认真且专注。
  同学们陆续到来，寒暄声里充满着属于中三学生的美好朝气与活力。
  随着教室内人数的不断增多，看似温馨融洽的闲谈之中，渐渐有一条清晰的主线显现出来。
  “待会小渚一喊起立，咱们就一起持枪瞄准那只章鱼！”
  “喊敬礼的时候就一起开枪！”
  “哟西~休想逃过我们的弹幕网~”
  同学们兴奋的讨论声在璃音耳畔嗡嗡作响。她默默地听着，头都没有抬。
  这间教室，是异常的。
  如果能早点预见这一点的话，她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里吧。
  ……
  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自窗外轰然响起，巨大的冲击力翻卷起空地上散乱的尘土，霎时间黄沙漫滚，窗外已然是砂石于空中凝滞般的昏沉颜色。
  年代久远的老式窗户随着大气的震荡而剧烈颤动起来，发出了让人不安的、“哗啦哗啦”的响声。
  ——他来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教室陡然间鸦雀无声，仿佛陷入了某种沉重肃穆的氛围里。
  许多微弱的、枪械的“咔嚓”声落入璃音的耳中，她不得不将手伸向桌洞，拿出了——一把手枪。
  面无表情地检查子弹，上膛，璃音的唇始终紧紧地抿着。她对政府下达的任务没有丝毫的兴趣，也没有使命感，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只会引起更多的注意。配合同学，她姑且还是要的。
  教室内变得更加寂静，仿佛时间都已冻结。
  在众人屏息凝神之际，教室的门被什么人拉开了。地板上清晰地传来某种黏腻的蠕动声，是平日里绝对听不到的声音。
  璃音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握着枪的手有一丝颤抖。
  “那么，请今天的值日生……”
  “起立——”
  伴随着潮田洪亮清脆的口令声，全体同学都从座位上站起，持枪瞄准了那个出现在讲台上的怪物。
  ——是暗杀目标，也是班主任。
  为了确认目标的位置，璃音不得不看向讲台。但也只是一眼，她便移开了视线。
  讲台上站着一只巨大的黄色章鱼形怪物，异形的身躯套着类似学士服的黑袍，袍子之下腕足的数量，至今还没有同学能数清。
  此刻，面对学生们黑洞洞的枪口，他那颗圆圆的脑袋上却挂着夸张又温和的笑容。
  没有怪物的暴戾凶残，也没有因生命受到威胁而显露出不安。
  因为——眼下的情景根本就无法对他构成威胁。
  “敬礼——！”
  雨点般的特殊子弹从枪口中射出，又在碰撞到墙壁与黑板之后反弹至四面八方。
  在密集的弹幕与轰鸣的枪响声中，那只怪物若无其事地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只在讲台范围高速移动。
  他的身形早已无法捕捉，肉眼可辨的只有他超音速移动后的残影。
  人类对于音速的感知是模糊的。
  在近距离交谈时，人类甚至意识不到声音的传播与相应的延迟。
  而大家眼前的怪物，移动速度为音速的20倍，通称——20马赫。
  这种没有意义的射击还要持续到几时？
  璃音一手托着枪，一手机械地扣动扳机。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飘去了哪里，视线也呆呆地落到了教室的一角。

  “鹤见同学。”
  有暗杀他的时间，还不如去考虑中午吃什么好。唔……吃什么好呢……
  “鹤见同学？”
  心思飘远的璃音渐渐察觉到了扣下扳机后手感的微弱偏差，意识到子弹已经打空了许久，她只得低下身在桌洞中摸索着备用弹夹。
  不知为何，周围似乎……静下来了？
  璃音蹙起眉，疑惑地抬起头——
  “呀啊——！！”
  教室后方响起一声惊骇的尖叫。
  璃音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被自己撞倒的椅子。做完这些后，她惶恐地压低了脑袋。
  她的身旁正站着那只怪物，黄色的腕足与黑色的衣摆晃入了她刻意压低的视线中。
  第一次距离这么近，怪物高大的身形带来沉重而无形的压迫感。四周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黄色的腕足托着两个橙色耳塞伸到她眼前。
  “……！！”璃音立即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心下猛地一惊。
  什么时候拿走的，该死的音速混球。居然用他黏糊糊的腕足碰她的耳朵！
  “鹤见同学，点名的时候最好不要戴着耳塞哦。听不到为师点名，为师可是很难过的哟。”
  那只怪物用着轻快的语气教导着她，并一如既往地以“为师”自称。
  他似乎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教师的身份中，而事实是，撇去怪物的身份，他的授课确实无可挑剔。
  拥有高等智慧，精通各国语言，学科全能且时时刻刻使用着敬语的怪物。
  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家伙，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里……
  “对不起……有点适应不了枪声。”
  璃音将脑袋压得更低，语气诚恳而谦卑，尽管她此刻正在心里腹诽着这只章鱼。
  “忸呀！为师完全没有责怪鹤见同学的意思！”怪物因她自责的表情惊慌起来，急忙解释。复又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无论能否适应，能坚持融入班级就是很好的表现呢。继续努力吧，鹤见同学。”
  和安慰其他同学时一样，他的腕足习惯性地放到了她的脑袋上，轻柔地抚摸着。
  璃音忍不住轻微战栗起来，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从后背渐渐蔓延到全身。可她不敢有丝毫的表现，生怕惹怒了这个怪物。
  三月十三日那天，毫无征兆地，月亮被炸毁了七成。而几天后，这个外表滑稽，看似温和无害的生物站在了他们的讲台上，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
  【我就是破坏了月球的犯人，打算来年三月将地球也破坏掉】
  一年后，毁灭全人类。他说得轻巧又平淡。
  在这样危险而强大的存在面前，人类恐怕比蝼蚁还要脆弱低贱。
  他此刻的温柔，就如同……毁灭一切前的某种消遣。
  怪物似乎觉察到了璃音的不安，他收回腕足，轻轻地把耳塞放到了她的课桌上，然后便慢慢走回了讲台。
  “同学们继续开枪就可以。”怪物目光平和地扫视过众人后，重新翻开了花名册，“中村同学。”
  “到！”
  换好子弹，璃音看着桌上的耳塞，脸上微微升起一丝灼热。
  除了在同学们面前丢了人，还有……别的什么。
  明明很清楚，那个怪物的温和极有可能都是假象，可自己……还是因那过于温柔的声线而心头一暖。
  是因为……太久没被鼓励与关心过了么？
  真是可怕的怪物。
  ……
  枪声一直持续到点名结束。
  没有缺席者，怪物满意地露出了朱红色的bingo脸。他环顾着众人，神情悠哉，“很可惜，今天也是零命中率。”
  众人泄气地放下枪，其中有人质疑：“会不会是打中了，你忍着没说啊？这子弹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BB弹而已。”
  怪物轻轻笑了笑，随即拿过其中一人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腕足，“有说过的吧，这种子弹虽然对你们无害——”他上扬着嘴角，扣下了扳机。
  “砰——”
  “啊啊啊啊——！！”
  尖叫声几乎与枪声同时响起。
  站在前几排的学生们惊惶地向后退去，被猛地撞向后方的桌椅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一串长长的，几乎刺穿耳膜的噪音。
  地板上，一截断掉的黄色腕足兀自抽搐着，像一条痉挛的蛇。
  “但，这可是针对为师而研发的特殊子弹。可以切实地破坏为师的细胞。”
  面不改色地破坏了自己一根腕足的怪物，并没有对大家的惊慌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以平淡的口吻如此叙述着。
  顿了顿，他满不在乎地看向了自己还在滴着黏液的腕足，“虽说过几秒就会再生了。”
  还是一贯的温和模样，却让人觉得……他的语气是有一丝轻蔑的。
  璃音从怪物已完好如初的腕足上收回了目光，不安地紧了紧握枪的手。
  即使是研发出了这种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的子弹，他也还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成为了这个椚丘中学最差班级的班主任。
  连政府都束手无策的怪物。
  性命值100亿円的怪物。
  在他破坏地球之前，真的有人能……将他暗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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