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京都之旅

身着白色职业装的异国美人站在讲台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娟洁流畅的英文。
  那张脸依然美得勾魂摄魄，但眉目间的认真神色也在强调着：她是一位合格的教师。
  面对大家，伊丽娜再也不会露出鄙夷之色，虽说偶尔还是傲慢地像只踮着脚尖走路的猫咪。
  不过这种时候，只要来一句“区区一个碧池，嚣张什么啊”，就可以快速有效地灭了她的气焰，顺便还能愉悦地欣赏她炸毛的样子。
  曾令人讨厌的女杀手，已经变成了大家喜欢的碧池老师。
  ……
  期中考试过后迎来了修学旅行。
  为了方便在旅行中策划暗杀，E班全员需要分成四组，各自选定暗杀路线。
  而那只章鱼则会分时间段陪同各个小组。
  旅行当天。
  椚丘中学秉承一贯的优良传统，将E班安排到了经济车厢。
  “鹤见同学——快点上车吧。”
  原站在车厢口，朝不远处立柱后的璃音招着手。
  原本正四处张望着的璃音听到呼声后，立即双手围成一个喇叭，大声回复道：“我待会就去——不用给我留座了哦。”
  ——显然她是有预谋的。
  眼看着同学们陆续上了车，一直等待的人却迟迟不来，璃音只好拿起了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又独特的嗓音，语气中有着与她同样的焦急。
  「呀……这家甜品店排队的人好多，就算是为师也无计可施啊。」
  「不要买了啊！」璃音忍不住喊道。
  「忸……可是快排到为师了诶。」委屈的声音。
  「可是！快开车了呀！」璃音继续抓狂。
  「鹤见同学先上车吧，为师马上就到，马上！」
  愤愤地挂了电话，璃音狠狠地跺了跺脚。
  这只章鱼……脑子里只有甜品！这是一个多好的和女同学增进感情的机会啊！
  ——虽说，也只是她自己的预谋罢了。
  不情不愿地踏进了车厢，璃音看到大家坐得满满当当后顿时双眼一亮，径直朝后方的空座走去。
  ——说不定还能赶上！
  “鹤见！这边！”
  然后某个金发女郎彻底地将她的预谋击碎了。
  “……来了。”某少女放弃了与命运的抗争。
  ……
  几乎刚坐稳，电车就发动了。璃音倚着车窗叹了口气。
  “怎么才上来啊？”伊丽娜看出璃音的表情有些阴郁，猜测是因为大家没有给她留座，所以才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乌间就坐在她们两人的对面，冷峻的气息压迫过来。
  璃音欲哭无泪，只能支支吾吾地推说去买了点东西。
  没过多久，车厢里传来几声惊呼。
  璃音跟着伊丽娜一同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后看到了某个本可以坐在她旁边的家伙正趴在车窗外，貌似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包。
  ——她到底为什么会想和这样的家伙坐在一起啊！
  “……”伊丽娜看着自己一身和保育员一般无二的运动服，顿时打消了和乌间搭话的念头，转而去看身旁的璃音。
  璃音正呆呆地望着车窗下沿，像在出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倾泻下来，轻轻伏在她的脸上。
  散落的发丝随着车厢的晃动而轻轻摇摆着，边缘处摇曳着金色的光晕。
  过了一小会，她从书包里翻出一本书，专心阅读起来，时不时小嘴还呢喃着什么。
  伊丽娜歪着头去看书的封面，“中国语入门？鹤见想学汉语？”
  “啊，是、是的。”璃音慌忙从书中抬起头，视线不期然撞进一汪纯净的蓝色中，致使她窘迫地移开了视线。
  伊丽娜似乎看出了璃音的心思，便勾起一抹更动人的笑，柔声问道：“汉语可是很难的哟~为什么想学汉语？”
  “日本的文字是从中国传入的嘛，所以很想了解一下汉字的本源到底是什么样子。对中国的诗词也很感兴趣。”璃音摩挲着翻开的书页，眼中难得地投射出向往与热情。
  看着这样的璃音，伊丽娜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多了几分暖意。
  略一思索，她抬手指向左后方，“这方面的话，直接请教那只章鱼怎么样？”
  下意识地顺着那根纤细的手指望去，璃音忽然觉得喉咙紧了紧，有些干涩。
  她习惯性低下头拨了拨刘海，遮挡住自己慌乱的眼神，“诗、诗词先不论，伊丽娜老师也精通汉语的吧？”
  闻言，伊丽娜得意地撩起自己的大波浪卷，“当然啦~我可是精通十国语言哦~”
  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往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可以拜托伊丽娜老师教我吗？”璃音小心翼翼地看着伊丽娜的反应，“‘了’和‘就’之类的用法无论如何也搞不明白。”
  “啊~没问题呀，确实一个‘了’就够你学一阵子了呢。”伊丽娜点点头，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按捺住心头的欣喜，璃音乖巧地垂下脑袋，“伊丽娜老师，非常感谢。”

  伊丽娜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就那么托腮看着璃音。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忽地嘟起了嘴巴，“为什么鹤见不像大家那样称呼我呢？”
  璃音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说大家叫她碧池的事情。
  ——老师你是抖M吗？！！
  “……虽然知道这是大家和老师亲近的证明，但还是觉得有些不礼貌呢。”璃音羞涩地笑了笑，唇边露出小小的酒窝，“再说杀老师不也是这么称呼伊丽娜老师的嘛。”
  “唔……你能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的啦。可是那只章鱼对我可没有半点尊重啊！”
  说起那只章鱼，伊丽娜似乎有发不完的牢骚。
  她不满地皱起眉，就像个正在赌气的小姑娘。
  “……噗哈哈。”璃音在一旁掩着嘴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啦！”柳眉一竖，伊丽娜朝璃音的腰侧伸出了爪子，“让你笑让你笑~”
  “啊哈哈、哈哈、我不敢啦哈哈……”
  超级怕痒的璃音在座位上被挠得扭来扭去，笑个不停。
  要不是乌间及时阻止了伊丽娜，她可能会笑得背过气去。
  惊魂未定地看着在一旁舔舐爪子的高傲猫咪，璃音得出了一条真理——珍爱生命，远离伊丽娜！
  ……
  列车驶入了终点。
  京都坐落着千余座古寺与众多的历史遗迹。
  与繁华的东京截然相反，这里给人的感觉很静谧，无关乎游客的多少，而是身处日本文化之都从心底自然而然感受到的宁静。
  璃音所在的组是以寺坂为组长的三组，加上她共有七名成员。
  寺坂，村松，吉田是班里比较叛逆的三人组，另有一个比较阴暗的狭间妹子时常和他们在一起。
  剩下的还有眼镜仔竹林与体型微胖的原妹子。
  无意中发现双方同为吃货后，璃音和原成了在美食方面无话不谈的密友。
  和既有亲和力又成熟的原在一起，璃音总是格外安心。
  璃音跟着小组成员走走停停，时不时帮原拍几张照片。
  几个男生早就跑到了前面，剩下三个女生在后面。
  一路上走过金阁寺、祗园等地，璃音和原秉着旅游就是为了吃吃吃的观念，开始了大扫荡。
  狭间并不参与，但也自得其乐。
  大约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找了个清水寺附近的面馆落座。
  “下午就轮到我们了，一定要好好配合杀手的狙击哦。”原环视着众人，脸上惯有的微笑看起来有些无奈，“一组的任务已经失败了呢，据说是用八桥夹住了子弹……”
  “噗……”寺坂一口饮料喷了出来，“那么软的八桥？那杀手太水了吧？”
  “……能接这个任务的人应该不会很糟糕吧。”璃音佯装出埋头吃面的样子。虽然内心喜悦，却不敢表现出来。
  面条的热气让竹林的眼镜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希望我们选的线路没有问题。”
  “只要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的话……”接上话，原充满干劲地看向正在戳着面条的璃音，“鹤见同学，到时候就看我们了！”
  “唔……好的。”璃音强扯出一丝笑，握着筷子的手指在渐渐收紧。
  ……
  午饭过后，众人动身前往清水寺。
  几个着名的景点都逛遍了，那只章鱼依然没有现身。
  “哈……”璃音垂头丧气地挪着步子，像卸货一样将书包甩到了石桌上，石桌登时发出一声闷响。
  原本走了这么多路就够吃不消的了，还要背着某章鱼编写的超重旅行指南……
  更可恶的是，那只20马赫的章鱼又一次迟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时间观念的老师啊！说不定又跑去买甜食了！
  “哼……”虽然很生气，但是想到那家伙吃甜点的样子又觉得很治愈……
  璃音一边揉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在书包里翻找着扇子。
  “叮铃——”银色的铃铛从拉链的缝隙中掉了出来。
  “拿好。”原捡起了铃铛，笑眯眯地看着璃音，“果然声音好清脆呢。另一个打算送给谁呢？”
  “谢谢……”慌忙将铃铛捂在了手心，璃音脸红着答道：“是、是送给父母的啦。”
  原笑而不语。给父母挑礼物才不会露出那样有趣的表情呢。
  小心翼翼地拉好书包拉链，璃音把玩起手中的铃铛。
  铃铛的表面像揉皱的锡纸，在阳光下形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
  随着她的轻轻捻动，光点闪烁着，有些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因为拥有宛如流水般的极美音色，这个铃铛也被称为水音铃。原本只是御守上的装饰，但御守牌与其相比变得毫不起眼。
  不过即使如此，御守也是御守啊~
  如果他……那只章鱼能开心地收下她的礼物就好了呢。
  ——连这份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心情，也一并收下。
  “二组的行动也失败了，杀老师混进了时代剧演出里，根本没法下手。”原无奈地看着刚刚收到的消息，“估计过一会儿杀老师就会过来了。”

  确实像那个家伙会做的事啊……
  默默吐槽着，璃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浪费了不少相处的时间，但只要他会赶来就还不算晚~
  终于可以一起旅行了呐。
  璃音看着手中的水音铃，唇边扬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杀老师你好慢啊。”原忽然看着远处说道。
  “忸呀，对不住。不小心沉迷于自己主演的古装剧了。”
  ——他来了！
  璃音猛地站起身，惊喜地看着那个变装成人类的家伙朝这边赶过来。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呀，鹤见同学，久等了。”对方若无其事地笑着，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爽约，甚至这句“久等了”，也不过是寒暄的语气。
  ……也对。
  要同时照看那么多学生的杀老师，怎么会意识到自己那点小小的情绪。
  直至出发前一秒都不曾消退的期待，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不、是得意忘形吧。
  “没关系~”
  璃音露出了再熟练不过的公式化微笑，背到身后的手中紧紧握着水音铃。
  ……
  璃音浑浑噩噩地跟着大伙儿去了二宁坂。
  一路上，她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捧着甜品四处乱晃，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到了计划好的暗杀地点，她心不在焉地跟在原身后，一同吸引杀老师的注意，直到暗杀再次失败。
  “渚君他们来电话了呢。”刚刚完美避过子弹的杀老师悠闲地拿起手机，脸色却突然大变，“你们现在在哪里？！”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紧张地几乎快要吼出来。
  “杀老师……？”看着这样的他，璃音终于回过了神。
  但也只是眨眼间，他就已经不在原地了。
  组员们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但璃音只是呆呆地仰起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那边……一定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故吧。
  所以，他才那么快就赶过去了。
  是啊……他一直都把学生们的安危看得很重很重。
  ……
  ——如果没来就好了。
  ——这种无聊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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