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万念俱灰

“你是在，同我讲话吗？”『死神』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似笑非笑地看着璃音。
  璃音没有作答，只是浅笑依旧。
  “黑发时比较好看？的确是呢。”『死神』微翘起指尖捻着自己浅金色的发丝，眼睛快速打量起眼前的小鬼。
  知道了死神的真面目还能全身而退的，除了中介人，在他印象中就只剩下一个。
  “啊……Tsurumi，Tsurumi是鹤见没错。”『死神』稍有异样的表情飞快退去，他再次露出盈盈笑意，像与璃音闲话家常般亲切地说，“鹤见同学，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听到『死神』将Tsurumi当做外文来念，璃音皱了皱眉。
  过去的一幕幕血腥画面像默片般在她眼前交叠循环。
  十年前的记忆明明已经模糊不堪，那场“演出”却依旧历历在目。她忽然下意识地望向杀老师。此刻，只有他才能给自己一些勇气，去面对当年的噩梦吧。
  她抬头望去的时候，正巧与杀老师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她心头一慌。
  他……已经这样看了自己多久了？
  为什么是、那么……悲伤的眼神？
  难道是、猜出了来龙去脉，所以——
  在同情她？！
  为什么连您也……
  心顿时凉了半截。
  定了定神，璃音重新看向『死神』，她的语气头一回流露出了露骨的情绪，还是沉重的、让人窒息的恨意。
  “告诉我，雇佣你杀害我父母的人，是谁？！”
  四下突然静得骇人。
  半年前，这群孩子才第一次接触到杀手。而鹤见璃音，一个性子冷淡、谦和有礼，和大家一样在东京的中学过着普通校园生活的女孩——她的父母，居然在十年前死于那位顶尖杀手之手！？
  谁能、想得到。
  ……
  【我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原来是在十年前被……杀死了。
  仅剩的一线生机就这么化作荒芜。
  强忍着想要宣泄出声的狂乱情绪，杀老师故作镇定地从璃音身上移开目光，心中已是一片死寂。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绝望过。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对他说“我喜欢你”的孩子！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
  知道了他们的结局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
  ——绝对不可以。
  ……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雇主的事情我一向不怎么留意，何况还是十年前的呢。”面对璃音的质问，『死神』只是很无辜地摊开手。
  “……那我换个问法。你选择用那种手段……对待我的妈妈，是雇主的要求吗？”璃音紧紧握住栏杆，用力到关节轻微作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回想妈妈惨死的模样。
  『死神』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并不作答，只是嘴角越发上扬。
  笑得十分得意。
  “是你……”那份明媚的笑容化作细针刺痛了璃音的双眸，难以压制的怒火迅速在血液中扩散。她颤抖着指尖，指向面前的恶魔，声音凄厉非常，“果然是你故意那么做的！！”
  【看啊，你的母亲，真的很美对不对？】
  面前的恶魔，曾兴奋地向五岁的她展示着自己的杰作，而那个杰作，是她的妈妈。
  仇恨的情绪迅速化作一股气流在她体内乱窜，她的情绪越发失控，“你这个疯子，疯子！哪怕只是按照委托杀了他们，我都可以原谅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她站在监狱中声嘶力竭地怒吼，像一头在笼中为命运徒劳挣扎的幼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和柔弱的样子。而怒火燃烧殆尽后，她身上所背负的“不幸”咒印也只是越发牢固。
  璃音捂住脸颊，无法承受地小声抽泣。
  身后的同学们都默然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抚平这样的伤口，唯一能做的，只有放任她平复下来。
  而璃音却不知晓，她每凄厉地斥问一句，有个人的心便下沉一分。
  “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啊，尤其是这样的痛苦。”『死神』优雅地笑着，像一朵象征着清纯高雅的粉色百合，“不过别担心，你马上就能和父母团聚了。同样死在我的手下，你也能瞑目了吧。只可惜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好好折磨你的身体，否则一定会成为比你母亲还完美的杰作吧。”
  “……折磨？”刚刚还在掩面哭泣的璃音突然止住了哭腔。她张开五指，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正死死地盯着对方。
  “是啊～让你的身体像你的母亲那样支离破碎，难道不好吗？”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当年的场景，『死神』的眼睛亮得吓人，语气也高亢起来。
  闻言，璃音怔了怔，随即耸起肩，口中冒出了诡异的冷笑。
  “你在兴奋些什么，胡说八道的冒牌货。”
  『死神』微眯起眼睛，脸上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监狱中有几人小声惊呼，伊丽娜与乌间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眼神犀利地看向『死神』。
  少女身旁的某章鱼却是再也无法装出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他震惊地看向璃音，已经异变的心脏开始在胸腔中狂跳。
  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我的妈妈分明是变得更美了，在他的手中。”少女的语气中带着轻微不满与埋怨，似乎还有小小的欣喜。不再歇斯底里，也不古怪莫名，反而再自然不过。
  自然得可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仿佛失去理智般，杀老师用力地扳过璃音的身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
  璃音无辜而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因为他太过用力而微蹙起眉头。她的双眼像被一层黑雾重重笼罩，透不出半分光彩。简直、简直就像两颗镶嵌在人偶脸上的玻璃珠子。
  这样的情形……再熟悉不过。
  杀老师怔怔地看着璃音，他好像出现了幻觉……他看到那对樱花色的唇瓣开开合合，在对他说：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那……你有什么理由愤怒？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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