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再犹豫

自从与E班的大家见面之后，璃音总是不受控地去思考那只怪物将她赶走的真正原因。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冷静。
  她还是……没能放下。
  在课堂上，她变得比之前还要心不在焉。在旁人看来则是对学习完全的藐视。
  即使如此，她的数学成绩依然稳居前5，总成绩稳居前10。这样一来，A班的学生反而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偶尔会有人跑来问她题目，虽然很烦躁，但为了能安稳地待在这里，她不得不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讲解。
  浅野对她的状态十分满意，其他的四英杰则很不待见她。大概是怕璃音成为“六英杰”，或是将他们中的某人挤下去。
  毕竟，他们并没有真正看透浅野是怎样的存在。轻松得到浅野“信任”的璃音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威胁。
  但A班再怎样风起云涌，璃音也只是埋头于思考她和那只章鱼的事情。
  既然逃避不了，就只能咬着牙去面对。
  从某个时点起，她的心里住进了一只怪物，从此便再也赶不走了。
  ……
  一周之后。
  璃音脸色凝重地走在学校长廊上，满怀的心事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还要清冷严肃。
  周围的学生们在她眼中通通成了背景，说话声则是嘈杂的背景音。
  所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个粉毛的妹子，恶意地伸出了自己的左脚，想要将她绊倒。
  等璃音觉察到障碍物，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然而武田的笑容才绽放了不足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璃音顺着前倾的势头，双手撑地，双腿先后在空中极快地划过，眨眼间，便凭借标准利落的前手翻化解了危机。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这不过是暗杀者的条件反射而已。
  武田听着周围爆发的喝彩声，整个人都傻在原地，嘴巴大张着，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鹤见璃音，她究竟在E班经历了什么！
  周围突然暴涨的分贝总算惊扰到了璃音，她不快地皱着眉回头瞥了一眼，竟然有妹子兴奋地尖叫起来。
  这帮人，不学习了么。小心掉到E班哦。
  她这么想着，然后自嘲地笑了。
  ……
  想当初，她刚刚如愿被分配到E班的时候，那「两人」还特意跑来了学校。
  很容易便被猜到是故意为之，也向她询问了缘由，但她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是啊，那两人并不会真心在乎她的将来。他们有自己的孩子继承家业，而她不过是落难亲戚家多余的小孩。
  那时，他们确实对她说了些什么。
  【据说E班是被理事长作为典型孤立在山上的，可能会很辛苦，没关系吗？】
  【我们当然会尊重璃音的决定……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不过这样一来，就无法直升椚丘高中了，是打算去别的高中吗？】
  “……！！”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正因为椚丘是全国屈指可数的优秀学院，三年E班作为其中的污点，才更广为人知。
  「毫无升学希望」、「只聚集着渣滓」的「吊车尾」班级，掉入这里是极为不光彩的事，说是令全家抬不起头也不为过。
  那么……姓着「鹤见」的自己，会让那两人觉得丢脸也并不奇怪。
  也许他们正是出于这种理由，要求杀老师提出申请……
  而为了让她成功回到A班，他不得不采取让她厌恶的举动……
  不，不对……如果仅仅是这样，杀老师一定会想办法将她留下。在此之上，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让他不惜舍弃仁师的形象，也要将她赶走。
  蓦地，奥田的话再次跃入璃音的脑中。
  远离暗杀的环境……刺激……
  她突然愣怔地停在了原地。
  原来，不是要她远离……而是要大家……
  璃音无意识地收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他们、一定是将那件事告诉了他。
  混蛋。
  ……
  昏暗室内，一小团白色荧光兀自亮着。
  少女跪坐在摆满玩偶的床上，双手捧着那一小团光亮，手指飞速点触，口中则念念有词。
  仔细听的话，会发现她在重复同一个词——
  去死吧。
  ……
  短信界面很快便被密密麻麻的黑字占据，所有的假名与汉字都像在痛苦地扭动着，传达着难以平息的怨怒。
  璃音用力戳着屏幕，直到字数到达限制才将短信发送出去。
  “鹤见同学……刚刚编辑的短信有很过分的字眼，需要取消发送吗？”
  手机响起熟悉的声音，美丽的二次元少女影像弹出界面。
  丁香色的柔顺长发，蓝紫杂糅的奇异双眸，自然得如同常人的表情。她便是代替了siri的强力虚拟助手、也是E班的一员——律。
  “不、用。”璃音一字一顿，恶狠狠地从唇齿间挤出这两个字。

  “那么，下次请注意哦。杀老师说过讲脏话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璃音怔了怔，整张脸忽然冷下来，像结了一层霜。
  她拿着手机慢慢离开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雪白的墙面，“小律，我有的时候觉得你似乎太智能了些。”
  “嗯～多亏了杀老师的帮助，我的思考模式才能更加贴近大家。”手机中的小律甜美地笑着，丝毫没有察觉到璃音的异样。
  “也太……多管闲事了些。”
  “诶？”
  “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嘭——”、“啪嗒！”
  这是手机狠狠扔到墙上，接着落地的声音。
  “次……露米桑……（鹤见同学）”不知是摔坏了哪部分，音调扭曲的机械电子音从手机中传出来。
  破碎的语句，如同垂死之人口中最后的遗言。
  璃音将手机捡了起来，看着小律支离破碎的脸。小律也在望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用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么结实？又不是诺○亚。”
  毫不在意地嘟囔了一句，璃音再次将手机狠狠地扔出。
  这一次，机体整个断裂，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璃音静静盯着那堆残骸，只觉得小腿肚突然一阵痉挛，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右手的手腕处莫名地烫起来，一下一下地抽痛着。
  她……好像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她将小律「杀死」了。
  璃音记起了那一天，当她准备伤害中村时，那只章鱼眼中的愠怒与失望，还有将她狠狠勒紧的腕足。
  总觉得……
  好开心！！！
  哈哈、原来「杀死」是这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被杀死的是他的学生吗？
  啊～是不惜伤害她、赶走她也要保护的存在呢。
  哈哈、哈哈哈哈……
  真想看看，他失望到极点然后暴怒的样子啊。
  璃音耸肩笑着，仿佛从未有过的畅快。笑着笑着，却又发起呆，慢慢地抬臂抱住了自己，怕冷一般蜷缩成了一团。
  ——失不失望，还有意义吗？
  他终究是将她赶走了。
  ……
  “要去争取啊！”
  听到砸墙声后匆匆赶来，又被璃音告知「被喜欢的人拒绝了」的水希，如此激动地回复道。
  “去、去争取吗……？”璃音颤着声音，不确定地问。
  “当然了！喜欢为什么不争取啊，咱们家璃音酱哪里不好了！”
  水希气愤地握拳，接着小声嘟哝了一句，“要是他还不那么不长眼，那可别让我碰到他。”
  喜欢……所以要去争取吗？
  是啊，自己不也是这么对伊丽娜老师说的吗？
  “怎样……才能让他……喜欢我？”璃音从臂弯中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水希。
  “哼哼，首先，你要摸清他的喜好……”
  璃音看着沉浸于知心姐姐身份的水希，无声地微笑起来。
  这一次，不会再犹豫了。
  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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