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焰之舞

夜幕降临，远处的芦苇丛在月色下轻轻摇曳，有如银色波涛。
  冬日的气息在众人之间穿梭游走，猝不及防地刺入肌肤。
  在这森冷的冬夜，众人对面的少女却穿着无袖的黑色蛋糕裙，将纤细的四肢暴露在空气中。
  而与此格格不入的是，她的颈部又围着厚厚的赭红色围巾，仿佛脖颈是唯一能感知温度的部位。
  “哼～果然大家全都到齐了嘛～”
  少女微笑着，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因充血而变得赤红。
  她眨眨眼睛，又惊讶地道：“阿拉，鹤见同学似乎不在哦。”
  念出那个名字后，站在众人最前方的巨大身影似乎颤了一下。
  “茅野同学，继续使用腕足是很危险的，不尽快拔除会危及你的生命。”
  尽管如常地进行着说教，杀老师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有冷汗从他的额间滴落。
  而茅野只是悠然地站在原地，绿色的长发微微卷曲着垂下，一同垂下的还有——自颈后伸出的两根黑色的腕足。
  是的，名为茅野枫的少女同糸成一样拥有腕足，从最初转来时就一直隐藏着。
  扮演柔弱少女，削弱自己的存在感，忍受着腕足侵蚀的剧痛……
  一切都是为了——
  “闭嘴，你这个杀害了我姐姐的怪物！”
  茅野的笑容一瞬间从脸上消失了，赤红双目中的杀意逐渐将她的整个面部笼罩。
  “去死吧！”
  ……
  “哈……哈……”
  璃音抓着自己的斜挎小包，从椚丘公园入口，一路奔向茅野所说的深处的草地。
  许是刚放假的缘故，一出机场便是满眼的私家车。虽不至于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但也打乱了她想要在四十五分钟内到达的计划。
  天色几乎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黯淡下去，从计程车上下来时，夜色已浓。
  公园中的路灯投下浅白色的光影，璃音的双脚一步一步踏在砖石小路上。眼前由明至暗又由暗至明，一如她此刻忽明忽暗的思绪。
  不好的预感在她的脑中乱窜着，身体某处有尖锐的声音在叫嚣。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要见到他。似乎只要亲眼看到他，就可以将此刻内心的不安全数撇去。
  也许，只是茅野的恶作剧。
  也许，是他不想让她离开。
  抱着这种仿佛是自我安慰的想法奔至公园深处，璃音脱力地跪倒在了草地上，惊惶的表情在脸上定格。
  ——火光冲天。
  巨大的火圈中，纤弱的身形挥舞着两条火焰长鞭不断扫向那个熟悉的身影，招招狠厉。而火圈外围，则站着E班的学生与另外两名教师。
  “这是怎么回事！”
  “鹤见？！”、“鹤见同学……”
  听到这句尖声询问，众人这才发现后方挣扎着站起的璃音。
  “茅野说杀老师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
  “还说她的姐姐是雪村老师！”
  “什么……”璃音混乱的脑袋已经无法处理眼下巨大的信息量。她只能张着嘴巴，盯着这帮急于表达的同学们。
  雪村老师……不在了？是……杀老师做的？
  【雪村老师，一定是个好老师哦】
  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一定是哪里搞错——”
  “哇～切下来了，还在蠕动着呢☆”
  想要大声帮杀老师争辩的璃音因为火圈中的一幕止了声。
  绿发少女仿佛极其享受般地笑着，那张可爱的脸庞透出十分病态的嫣红色。
  她的火焰腕足中卷着一截断掉的黄色腕足，烧灼时发出的“嗞嗞”声折磨着璃音的耳膜。
  “战斗中，还是不要走神比较好哦～”茅野随意地将那截腕足扔到了一旁，再次朝着目标猛攻过去。
  熊熊烈焰以骇人的气势划过夜空，那不像生杀决斗，更像一场绝美的焰之舞。
  却也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任谁都能看出，茅野的身体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但她本人却只是不断地挥动腕足，进攻再进攻。
  杀意已经完全侵蚀了茅野的理智，火光中，她的面孔越发狰狞。
  “你在看「她」对么？是我叫她来的哦，真相要在全员到齐时揭开才对吧！怎么样，要把自己丑陋罪恶的样子呈现在她面前的感觉如何啊？”
  “喂，你是哑巴吗！给我回答啊，怪物！现在是什么感受！”
  “……”被不断提问的杀老师只是狼狈地躲闪，闭口不言。
  “为什么不解释……”璃音焦急地望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茅野的话已经让她烦乱不堪，而杀老师的态度让她心底的那份不安更加恶化。
  ——心虚。
  他真的是在心虚吗？
  到底有什么事情，唯独要瞒着她一人？她难道不算他的学生吗，还是不想被她厌恶？
  璃音的脑中浮现出了那个总是穿着奇怪打底衫的年轻女性。五指渐渐收紧。
  ——笨蛋。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雪村老师真的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无法去厌恶你了啊！
  ……
  “杀老师！不要输给她！”
  璃音将双手围成话筒，卯足了劲，朝那只章鱼大喊：“你还要陪我回家见家长呢！”
  熟悉的嗓音越过烧灼的爆裂声传入杀老师的耳中，他有些恍惚地看向她的方向。
  那个在人前总是端庄沉静的小姑娘，此刻正站在火圈外，挥舞着双臂为他打气加油。
  火光将她的小脸映得红彤彤的，让他想起名为水馒头的和果子。
  当注意力重新放回战场，杀老师的嘴角已勾起浅浅的弧度。
  那是每每想到她弯弯的眉眼时，便会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
  好蠢啊。
  简直要被她蠢哭了。
  真的……有些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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