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无处可逃

大概名为柳沢的男人正在前方迈着闲定悠然的步子。
  白色袴摆随着他的迈步而轻微晃动，恍如风中摇曳的一枝梨花。衬着他略清瘦的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妖娆的风情。
  “……”璃音的嘴角抽了几下。
  她承认，这描述不太恰当。但……也比把这古意浓郁的家伙和科学实验联系在一起靠谱多了。
  不过，看他逛研究所像逛自家小院的劲儿，她似乎不得不相信杀老师确实出自他手。
  以目前情报来看，他的身份极有可能是——脑洞直径二里地的富二代科学家。
  ——试问脑洞不大，谁会把人改造成章鱼？？
  这么一想，她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脑中还十分应景地闪现出，某章鱼给她发过的消息：好奇心会害死一个小女孩。
  还好，她早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就被好奇心害死了。
  璃音抬眼瞄着白，手却偷偷伸到大衣口袋中掏出了手机。瞧，这里也没啥，连手机都不没收。
  ——伟大的雅虎君哟，展现你真正的力量吧！
  她在心底默念着中二台词，手指翻飞。“柳沢”、“科学”、“实验”几个关键词便进了搜索框。
  “……！！”页面上显示的内容让璃音傻了眼。
  不管她怎么看，这些照片里，那位名叫柳沢夸太郎，穿着西服还很像那么回事的男人——都绝对和这个喜欢把胳膊拢在袖袍里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来之前并没有人告诉她，白其实是个名人啊？！
  〈天才科学家〉、〈在量子力学、生化学等多种领域掌握了尖端技术〉——嘁，居然这么厉害。
  〈曾在XX魔术比赛获得二等奖〉、〈被偷拍与某女星XX〉、〈似乎有暴力倾向〉——这是什么鬼？！
  “唔……”相关的链接几乎没有近两年的东西，内容却是新鲜感十足。
  璃音低头滑动着页面，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带路者已经被甩到了身后。
  “在这全都是监控的地方，雅虎正站在你身旁，还拥有这只眼睛的我，鹤见同学的心也真是大。”
  身后响起了白满是戏谑与讥诮的声音。
  璃音一惊，恍然抬头才察觉自己离前方的安全门只有一米之隔。想到自己可怜的小鼻子，她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
  这家伙……
  咬了咬唇，璃音侧身望向白，神色已恢复如常。
  白十分恶劣地一笑，纤长手指轻轻拨开额发，刻意到不能再刻意地露出了那只冷冰冰的机械眼。
  他透过常人无法感知的镜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轻佻道：“那么想了解我的话，不妨直接问本人？”
  这样一来，璃音就很不爽了。
  她勾起唇轻哼了一声，“网络上似乎没有提到你的改造研究，果然是违法的吧，夸·太·郎先生。”
  未曾想，她这句杀伤力极大，对方的笑容蓦地消失了，连带眼神都暗了些许。
  但很快，那老神在在的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璃音松了口气。
  虽然他再怎么笑也让她觉得不怀好意，但是不笑，更恐怖。
  “即使是我，也是头一回做人体试验。对象是杀害了上千人的杀手，完全不违背道德吧？何况，这个材料是由他的徒弟亲手送来的。”
  他摊开手，示意自己相当无辜。
  这最后一句，让璃音也敛去了笑。
  她微微眯起眼睛，“过去的事先不提。如今你已经有了一个各方面都比我强的实验体，为何还要找我来？”
  白十分坦荡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在真正掌握鹤见同学的情报之前，我确实是打算改造二代目对付那只章鱼。可惜，他于你的老师而言，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被一个工具杀死，也就仅仅是死去而已，我们希望他饱尝的痛苦，没有半分不是吗？”
  “但是，由你来动手就不一样了。”
  他将最后几字咬得极轻，却拖出绵长的尾音，丝丝扣扣，缠绕在璃音心口。
  “……”细密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掩住了黑眸中的落寞之色。
  感受着此刻紊乱的心跳，璃音的嘴角勾陈出苦涩。
  ——自己在杀老师眼中是特殊的。
  事到如今，她还在为这种事欢喜。
  “至于二代目为何要在观察室里，那可是他自己的要求。嘛，把危险的人物关起来，于我而言也少了些麻烦。”白自顾自地解释了下去，话音里有着寡淡的风凉之意。
  “……是么。”璃音简短地应着，声音不觉有些沙哑。
  白看她心神恍惚，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烦躁，又只能生生压下。
  他少见地换上了深沉凝重的语调，“我们对那个怪物的复仇，可是全部押在你身上了。放弃手刃仇人的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做出的决定。”
  低哑的声线带着不可思议的沉重，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入璃音耳中。
  她渐渐回了神，迎上白笔直的注视。
  那犀利的眸光仿佛一根冰冷粗重的铁链，要将她牢牢捆住，禁锢在他的掌控之下。
  “……”她的背脊忽然泛起冷意，甚至来不及消化他方才的话。
  她好像冥冥中感知到了自己将要背负的一切，也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处而逃。
  可……为什么要逃呢？
  她必须亲手杀了那个人，而只有眼前的白，能帮自己实现。
  ……
  璃音缓缓垂下眼帘，微微颤抖的唇勉力撑起了一丝笑。
  “……等我知晓了你们的过去，我会告诉你，有没有押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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