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校运动会完全结束后，自从季晴朗和代言坦诚精神状态不太好之后，她放在季晴朗身上的注意力变多了一点。

        发现她虽然表面一切如常，不仅能正常上课开会甚至还能处理班级大小事务，心态也和平常无异。但她确实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也在吃一些代言看不懂名字的药，代言偶尔半夜爬起来总能看见季晴朗坐在阳台窗边发呆。

        代言确实不知道怎么帮助季晴朗，查阅了很多抑郁症资料，也看了一些抑郁症患者的问答，很多患者说只要正常相处就行，不要问问题，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做个倾听者。代言想了很久决定延续了运动会之前的日常，每天晚上拉季晴朗去操场跑两圈，不过转变成拉着季晴朗一起跑，说这是对倒一的报答。

        可能也是真的跑累了，代言观察了几天觉得季晴朗的睡眠状态好像好一点了。之后日子一切如常，直到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变故还是很突然的发生了。

        “晴朗，季晴朗不在吗怎么没关门？”代言上完选修课回来，随手把刚买的排骨面放在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一会。觉得有冷风往屋里吹，转头看了发现不仅寝室门没锁，阳台的门和窗户也没关，外面的冷风都吹进来，窗帘也被吹地左摇右晃，于是起身准备去关上。走到窗户边上代言刚探出身子拉窗子把手，发现季晴朗蹲坐在窗户外面空调机旁，眼神没有什么焦点的顺着声音回头看她。

        代言脑子嗡的一声响起近期查的各种抑郁症资料，里面说抑郁症很大可能在未来五年以内会再次复发，有自杀倾向的也不再少数。但是当下她脑子好像顿住了，脱口而出：“你在修空调机吗季晴朗？”季晴朗听了之后也懵了一瞬，眼神变得有些迷茫，可能也想不通她现在像修空调的吗？好长一会沉默过去，她才开口说没有，我吹吹风。

        代言看着越来越多回寝室的学生，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四楼窗台外有人，在楼下三三两两聚集拿手机拍照。代言皱了皱眉说那我也陪你吹吹风，说着要探身从窗口出去。季晴朗一怔忙伸手挡她“别！你别动，很危险！”

        “既然很危险你为什么坐在哪？起来啊。”

        底下人群越聚越多，消防队在快速部署急救，就近的校领导也已经闻讯赶来拿着喇叭喊同学冷静一点，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啊！！

        “吹吹风。”她垂眼看了看底下人群，“但是觉得跳下去人生会变得轻松也不一定。你看我、我们、他们活着也就那样吧。代言你真的不要过来了，我很喜欢你的我不想害你。”

        “是，你真是很喜欢我了都想帮我直博了，但是这个机会我不想要。”代言说着麻利的站上了空调外机爬上后她才发现四楼其实还挺高的，只能颤颤巍巍地扶着窗框，“季季季晴朗，如果我现在放开手，你要不要救我。”

        季晴朗呆了，她看着抱着窗框的代言，哆哆嗦嗦的往外迈一步就能比坐着的她更早见上帝，但是她又那么固执坚定地看着自己，还是第一次见面那样清澈透亮的眼神，她问你要不要救我。

        底下领导看见又一个站出来也呆了，这是干什么？！又拿起大喇叭：“同学！同学们冷静！有什么事可以和老师说啊，老师帮你们解决！！都可以解决！！”

        这边季晴朗却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我怎么救你我都救不了我自己。”

        “你可以的，只有你，你一定可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生命不重要，但你确实是唯一一个守护我重要秘密的人。季晴朗！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珍贵的朋友！”

        “你抬头看看，这像不像我们第一次住进来那天的夕阳，你忘了你和我说过什么吗？”季晴朗恍惚间抬眼，看见一片火红的夕阳晕着灿金色云边，沉沉浮浮透着紫色的光晕。是很像，天时地利人和那真的是很完美的一天——“很高兴认识你代言，我们一起开始新的学期吧。”季晴朗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

        “季晴朗，我们以后也一起看夕阳吧。”

        季晴朗终于从空调机旁的小平台站起来，她伸出手把代言接下来，挂了满脸的泪痕却冲着代言笑了，她说好。

        代言抖着从空调机站到水泥台子上时，还没来得及大松一口气，回身看见寝室火光灼灼，已经有烟顺着往半开的窗外飘了。

        季晴朗也刚注意到，她看看寝室看看代言：“我们寝室好像着火了？”代言和她大眼瞪小眼，“靠，我说怎么这么热。蹲下护住脑袋！”代言飞快站起把她们这边窗户和另一侧窗户完全向外拉开，然后拉着季晴朗蹲在窗檐下。

        里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响亮的爆炸声，“你猜炸的是我的手机还是你的电脑。”代言和季晴朗并排蹲在水泥台角，捂着头和季晴朗时不时开开玩笑。

        季晴朗好像变开阔了，狡黠地笑了笑：“声音不是特别大，应该是你的手机，我的在口袋里。”就这一会她脸上带了不少黑灰，很严肃地问代言：“如果我拉着你一起跳怎么办？”

        “不会的，你是责任心很重的季晴朗。你可能当时一下子看不到自己生命的重量，但还是会想保护我的生命，像一直以来帮我保护秘密一样。”

        底下的校方虽然云里雾里，但已经从丝丝黑烟看出情况有变。立马联系周边寝室了解情况后，收了底下的气垫等云梯救援。云梯消防车进宿舍楼废了一些时间，但好在这个窗口很方便救援，解救速度很快。

        不幸中的大幸是两个女生因为站在外面平台，外面反而没受什么伤，除了被飘出的烟熏的黢黑，寝室内的火势也在阳台的玻璃门前就被赶来的消防制止住了。

        学校很快给出火灾发生的调查原因，是寝室内没更换的插头老化引起的。今天刚好研究生楼电路更新检修，多通了几次电，老线路没承受住。五楼也有一例，不过她们人都在寝室发现及时，并且很迅速地直接用楼道灭火器扑灭在源头，还下到四楼帮助了灭火。

        代言和季晴朗被接到医护车上做了个简单全身检查，医生给她们倒了热水还拿了消毒湿巾擦脸，期间有一个很干练的中年女人进来找季晴朗，应该是她的导师，一看见她就哭了抱着她说没事就好。

        “对不起吴导，让你担心了。”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你家长也来接你了我带你过去。”她拉起季晴朗看了看旁边的代言拍拍她的肩“好孩子，谢谢你。”代言笑了笑说不用谢应该做的。季晴朗看着她也笑了，和她轻轻挥手又回头重重抱了她一下说认识你真的很幸运。

        季晴朗走了没多久，胖胖探头敲了敲车门：“姐，外面招呼都已经打好了，跟我走吧老大来接你了。”

        代言跟着走到校外偏僻处才看见顾绪的保姆车，刚挨着车边顾绪在内侧刷一下拉开车门，伸手把她带上去，坐定后蹙着眉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叹了口气把自己手机递给代言。

        “和家人报个平安吧，我和许知途简单说了下，你回个电话他们比较安心。”代言没接手机用手摸了摸顾绪的侧脸，他脸上还带着妆，看起来像是从剧组赶过来的。“不用了，我用季晴朗手机打过电话了。你看起来很累，对不起让你也担心了。”

        顾绪不说话接过胖胖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慢地给她擦脸上残余的黑灰。空气有些太安静了，胖胖转过头说：“姐你别看老大他不说，当时一看到学校传出来的照片他就直接没法拍了！起身就要走，那个脸色难看的导演都吓坏了，以为他家出了什么大事，马上放了行。他自己开快车先到这的，我开保姆车两小时才追上他，他真的急死了。”

        顾绪看着重新白净的脸又把座位上的手机塞代言手里才轻轻开口：“你拿着用。不要说对不起，那种情况我无法进去找你，是我该道歉，我男朋友做的失职。”

        代言听得有些难过，她想说你是大明星来了场面乱的更不一样，你是对的；或者是大家都不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所以你其实也不用道歉。

        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的掉了两颗眼泪，用手背随便抹了，然后直接扫脸开了顾绪手机，笑笑说：“你消息有没有要删的，再给你个机会。”顺手把顾绪微信退了，登上自己微信回消息。

        顾绪没回话随手拿了本剧本翻，余光一直注意着代言，看她字打着打着眼睛先安稳的闭上了。他拿起车里的小毯子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代言可能累坏了，凑近听还打起了小呼噜。睡着的眉眼安静温和，连鼻尖小痣都显得很听话，顾绪用手轻轻点了点，心中一动。

        他想自己对代言的喜欢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是为了感受短暂交往的乐趣，他想和她有更长久的以后。

        代言微微睁眼，感受到了身上盖的小毯子，空调风吹得暖乎乎的，车里却没人。代言坐起来看看窗外，是顾绪家的车库，估计停在这很长时间了。

        她喝了两口水醒了会神，按下车窗，看见顾绪靠在副驾驶门边盯着车库白墙，实在是很优越的侧脸，每个起伏都像经过计算。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快烧到尾端，在指间明明暗暗。然后代言脑子里又想起他说我无法去找你时的神态，他好像是真的无助。

        代言探出头敲敲车门看顾绪侧头看过来语气平稳地问他：“公开吗？”顾绪好像没有料到，愣了一瞬，他走到另一侧把烟掐了扔进垃圾桶，又走回代言面前，站在车旁低头很严肃地问她：“现在？”代言仰着头没有回答。顾绪锋利的眉毛都皱起，眼神晦暗不明，长久的沉默后，他说不太行。

        代言却释然地笑了伸出手抹平他的眉心：“劫后余生，开个玩笑。”

        顾绪半低着身子拉过她的手，又白又细长，白玉一样，看代言神色如常，看不出不开心，亲昵的捏了捏把玩一下又亲了亲她的虎口，清冷的音色带了点哑：“再等等好吗，时机不对。”代言无所谓的笑了笑，抬手从车窗勾下顾绪的脖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顾绪，轻轻地说：“亲一下吧，哥哥。”

        顾绪听不了这个称呼，很容易的就想起那个夜晚。或者说这个称呼可能对任何年龄的男性冲击力都太大了。他本能地低下头，一手撑着车窗边缘一手牢牢地扣着她的脑袋，亲在她的眉心，鼻尖，还有嘴唇，包容的，热情的充满爱和情/欲的。

        在这样的亲吻里，代言温柔的应和却也真实的感觉到：对的时机，应该是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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