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忆

是一个有着棕色长卷发的女性，身着黑色修女服，胸前挂着一条银色十字架项链，除了那张格外静谧秀丽的脸以及高挑有致的身材，怎么看都只像一个普通的修女。

        不过，如果真的只是普通人，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都会大哭大叫或者吓得晕过去了吧，就像她身后的那几个人。

        三个成年男人躲在修女背后瑟瑟发抖，怎么看都很滑稽。如果忽略遍地的血液和人体残肢的话。

        “嘁。”

        空气中传来某人嫌弃的声音。

        五条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上前来。

        “圣堂教会的代行者？”

        一头白发带着墨镜的年轻咒术师饶有兴趣地看着女人。

        “言峰绮礼。”女人回答道，面色沉静，完全没用被咒灵挟持的危机感。

        【言峰绮礼，圣堂教会·第八秘迹会的司祭及监督者言峰璃正之女。擅长体术并拥有极强的对灵体的攻击能力。】

        五条悟在到达任务地点之前，辅助监督就给他说明了被困在里面的人质的身份，其中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言峰绮礼。辅助监督强调又强调，言峰绮礼非常重要，别人死了她都不能受一点伤。

        一个很麻烦的弱者。五条悟想，然后勉为其难地从繁多的记忆中调出关于圣堂教会及代行者的信息。

        ……极强？是有多强？

        那肯定是没有我强的。

        “哇哦，教会竟然会派一个大美女来啊。”五条悟轻佻地说道，顺便解决了一个朝他尖啸而来的咒灵，如掸下了身上的灰尘那样轻而易举。

        言峰绮礼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五条悟，咒灵漂浮在她头顶上，如黑色的云雾一般，发出普通人听不懂但会失常的奇诡声音。

        “绮礼是要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吗？”五条悟完全没有分寸感，随口就喊出绮礼的名字。“那我真是太幸福啦。”

        他似乎很高兴这种局面，丝毫不担心人质的安全，一个劲儿地打量着她，像观赏一朵水仙花一样，然后极其夸张地说：“诶，绮礼一点都不害怕，我的幸福感破灭了哦。”

        言峰绮礼仍是保持着一种淡淡的微笑，让人想起教堂里的圣母像，“抱歉，如果我的害怕能让您感到幸福的话，我下次会注意的。”

        “其实也不用害怕呀，毕竟我是最强。”五条悟抬了抬黑色墨镜，露出他清澈苍蓝的眼睛，缓缓地对着绮礼做了一个wink。

        明明嘴上说着希望绮礼害怕，可是下一秒又说出相反的话，狂妄自大的五条悟，不自觉地在温柔的成熟女性面前像雄孔雀那样得意洋洋地开屏。

        “biu~”五条悟自带音效地对着漂浮在空中的咒灵做了一个手势，恐怖的咒灵瞬间消失，一系列动作仿佛是电影里的令人啧啧称奇的画面。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自大，自恋，浮夸，还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但是，能力很强。

        绮礼认真看着他，赞同道：“是的，你很厉害。”

        “所以教会的人怎么会等着被你救啊。”夏油杰刚刚吞完一个咒灵球，正恶心的时候就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对方囔囔着拯救了一个大美女，把殴打咒灵的情景十倍夸张地说成和传说中恶龙决斗的大场面，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向好友炫耀。当然，最主要还是炫耀圣堂的美丽女士对他崇拜得不得了。

        夏油杰迅速从五条悟的废话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并且表示质疑。

        虽然对圣堂教会不太了解，但是夏油杰也知道这可是源自欧洲的强大组织，如果是圣堂教会的代行者，连高层那帮烂橘子遇到了恐怕都得恭恭敬敬的吧。

        “因为是大美女哦大美女。”

        “大美女就要等着举世无双的最强者来拯救～”

        夏油杰挂掉五条悟无厘头的电话之后，立刻赶往咒术高专，一路上默默吐槽着五条悟的不靠谱。

        不过，他还真想见见圣堂的代行者呢。

        刚到门口，夏油杰就听到五条悟超分贝的声音。

        “啊，杰快来看！圣堂的代行者，活的哦！活的！”五条悟就是这样像介绍什么猎奇动物一样介绍言峰绮礼的。

        言峰绮礼脸上完全没有生气的痕迹。

        她站在那里，像在等待着信徒的到来，随时准备布道，要把迷失的羔羊牵引到通往主的道路，就连高专的教室都仿佛变成了教堂。

        咦，她一点也不生气吗？想惹她生气看看什么样子呢。五条悟这样想。

        而夏油杰看到言峰绮礼的一瞬间，他有片刻的怔愣。

        他想起了一见钟情这个词。

        倒不是说他对言峰绮礼一见钟情了。只是言峰绮礼的外表和气质都很符合他以前对恋人的幻想。

        长发，优美，温柔。

        甚至连身材也很好。

        意外地很合他胃口。

        不过自从他成为咒术师之后就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了。

        作为一个咒术师，他的责任就是保护普通人。强者保护弱者，这是他心中的信念。

        当他背负上这个责任之后，他的视角就从平视变成了俯视。

        当然咒术师里面也有女性，和他们同年级的家入硝子，同为特级咒术师的九十九由基。不过她们在他看来更多的是同事。在咒术界，除了五条悟之外，其他人都是让他感到疲累的存在。

        虽然，五条悟也是很让人头疼的就是了。

        而言峰绮礼，美丽，沉静，来自圣堂教会。

        她不是咒术界的一员。

        也不是普通人。

        夏油杰突然想到了这些。

        他走上前去，说：“言峰小姐，你好。”

        “你好。”他听到对方温柔的声音，如丝绸拂过肌肤。

        在当事人言峰绮礼把五条悟的故事简化成它原有的样子之后，夏油杰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事实就是因为失忆了，小姐才对付不了区区咒灵。”

        这句话是说给某个白头发的听的。

        但是某人毫无反应，还恬不知耻地对每个闻风而来的人都描述了一遍自己如何从恶龙的魔爪之下拯救公主的事迹。

        绮礼就是那个公主。

        同年级唯一的女同学家入硝子白了五条悟一眼，随手点了一根烟，目光扫过绮礼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掐掉了火。

        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正派的修女啊。

        想象不出她战斗的样子。

        班主任夜蛾正道则是担惊受怕的，不听话的学生风风火火地请回了一座大佛，搞得人尽皆知，可以想象他接下来得应付校长和高层的一系列质问，如果不是言峰绮礼在场，他早就把五条悟臭骂一顿了。

        “你们可以把我送回教会。”绮礼仿佛听到了夜蛾正道的心音一般。

        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气，正要答应。

        “可是言峰小姐你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失忆的吧？”夏油杰立即说，“如果让你一个人可能会很危险。”

        “对啊！”五条悟也立刻插嘴，“干脆就留下来吧！”

        明明两人都知道眼前的修女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却像争着给自己的心仪的女生献殷勤一样说着关心的话。

        绮礼摇了摇头，“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虽然失忆了，但是她的身体不会改变，智力也没有下降，手上感受到的力量，以及法衣里藏着的武器，都暗示着一件事，她是一个经常使用武力的人。

        眼看着两个学生就要发疯，夜蛾正道适时说：“那就通知圣堂教会吧，等他们的人过来再说。”然后又看看绮礼，“绮礼小姐，没问题吧？”

        绮礼点了点头。

        “好耶！绮礼要留下了！”五条悟高兴得大叫，抱着夏油杰开始左右摇摆。

        而夏油杰一脸嫌弃地撇开好友，走向绮礼，“那言峰小姐，我先带你去看住的地方吧。”

        “杰，你真是有够阴险的！竟然趁我不注意，勾引绮礼！”

        “是你太逊了。”夏油杰反击道，又对绮礼说：“绮礼小姐，不用在意他的话，我们走吧。”

        “你怎么也开始叫绮礼了，我不许！”

        好胜，自负，针锋相对，感情深厚。

        绮礼看着夏油杰，说：“好的。”

        绮礼没有寻常人的感情。

        幸福、快乐、甚至美丽，对她来说都只是字面上的名词，她只能看到它们被写到纸上，从他人口中吐露，但是从来就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为什么呢？

        没有崇高的信念，只能凭借恶才能感受到存在的她，为什么要降生于这个世界呢？

        这样的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到底为什么呢？

        被父亲言峰璃正命名为绮礼（kirei）,承载着父亲的希冀，清澈又美丽的绮丽（kirei)，拥有这样的名字的绮礼却是完完全全与之相反。

        越是痛苦的事物反而越使她感到愉悦。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绮礼曾经想。

        可是现在，绮礼还是那个没有意识到自己本质的绮礼。

        她失忆了。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想要得到救赎的渴望。

        言峰绮礼，你最想要什么啊？

        普通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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