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温灵自然不会去用殷弃的钱，她只是把殷弃的乾坤袋搁到竹架上的木盒里就没再动过。

        接下去的日子，清黎看得紧，一日三次的来查岗，大有她身上的伤不好全了，就不放她下山的意思。而且还限制了她每日去峰顶练刀的时辰，生怕她练得太忘我又累着了。温灵没办法，就只能琢磨琢磨刚从系统里兑换来的刀谱打发时间。

        “沧溟过来。”温灵看着刀谱，心念一动，从竹架上飞过来的沧溟刃就在她面前的木桌上化成了一把只有小指长短的小刀。温灵以指控制刀刃，将刀谱上的刀法，在桌面上演练了一遍。

        只见那手指粗细的长刀，如被无形的人影握住一般，腾跃翻转，刀光承影，如游龙出海，山河凝光。尤其是那收势的一刀，浑然激荡，直接劈开了一旁瓷盘中码放着的糕点。

        可温灵显然还是觉得不够，她收起沧溟刃，泄气似的趴到了桌上，捏了一小瓣糕点喂给盘栖在桌面上的赤色小蛇，百无聊赖地叹道：“哎，这刀谱只能看不能练也太磨人了吧。”

        小蛇吞下糕点，又冲着她歪了歪脑袋。

        温灵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它背上渐渐长出新肉的窟窿，问道：“还疼吗？”

        小蛇吐了一下蛇信，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

        “你倒是乖巧。”温灵道，“我看你蛇身而四翼，而且又身带旱气。”温灵扭头看了看墙角那株被这小蛇盘过后就枯死了的食萤草。

        “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上古凶兽，鸣蛇吧？”

        听到鸣蛇二字，小蛇立刻兴奋地点了点头，并冲着沧溟磬然嘶了一声。沧溟便飞过来，化小身形，于茶杯中沾了沾茶水，在木桌上写出了“谛鸣”这两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温灵眉梢微微抽搐，“你把名字告诉我，是想以后跟着我？”

        上古妖兽，与一般的灵兽不同，其名蕴含着来自上古的神秘力量，若是主动向对方交出自己的名字，差不多就是主动与那人结契的意思了。

        小蛇立刻又点了点头。

        温灵：“……你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我救你不过是顺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更不用因此向我报恩的。”

        养把通灵的刀，不用投喂，还能用来做任务赚钱，但养只上古凶兽？温灵想起古籍上所记载的鸣蛇的本体焊火吞天，见之大旱千里的样子，就觉得这玩意儿不是她养得起的。

        但鸣蛇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反而因她这一番话更为感动了，当即用游到了温灵的手长，用所剩不多的妖里，在她的掌心画下了一个符文。

        这是上古神族的文字中“谛鸣”的意思，如此它和温灵之间就生成了某种灵契，虽然不是像驭兽师和灵兽所结的那种类似主仆的契约。但以后不管温灵在哪里，只要她诚心召唤，它便能去到她的身边。

        这算是强买强卖了吧。

        温灵看着自己掌心渐渐隐去的符文，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能被这种上古凶兽看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有那么点龙傲天出门捡金手指的意思了。可就算不去计较这玩意恢复后每天要吃多少口粮，光是古籍上说鸣蛇凶悍难驯，加之那一身旱燥之气，一看就是个闯祸小能手。即便它不搞出个千里大旱，就是随便把人家灵田中的灵植烧死个一亩半分的，也足够赔得她倾家荡产了。

        可瞧着这小蛇对她亲昵的样子，温灵也不忍心把话说得太难听。只能严肃地告诫它道：“要跟着我也可以，但你必须时记住一点，干啥都行，就是别干赔钱的事，好吗？”

        小蛇歪歪脑袋，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如此又过了两日，温灵身上的伤也算好全了。

        清黎诧异于温灵的伤势恢复的速度，这么重的伤竟然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恢复了。

        温灵自不可能告诉他这是因为她身体里还有个系统帮助身体恢复，只对他说这是他熬制的汤药有效的缘故。说起来，她身上这个系统虽然样子简单古朴，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功能的，但确实也蛮实在的。

        清黎疑惑自己的熬制汤药的技术是否真的精进到了这个程度，但也总算是解了她的限制。

        连着几日没有畅快用过刀的温灵，立刻就拿起了沧溟，飞身跃入院中，将她这几日在脑海中过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刀法舞出。

        鸣剑峰上剑竹碧翠成荫，古松虬枝遒劲，清晨如絮的薄雾悠悠漫过整个山头，轻纱一般笼罩着在晨光中灵敏如风的身姿，随着她灵动的身形曳出一缕烟丝般的雾痕，仿若一条腾飞而起的白色蛟龙……

        坐在一旁台阶上旁观的清黎看得有些呆了，他从来只知长剑灵矫，宛若游龙，却不知一缕刀魂，竟也能如此翩若惊鸿。

        转念想到自己资质平庸，样貌也不出挑，站在温姐姐身边，永远都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弟弟，竟也叹了一声。好在还有殷师兄在……

        温灵练完一套，收了刀，走到清黎身边的台阶上坐下，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着对清黎说道：“对了，我上回不是带回来两只赤阳兔吗，正好殷弃这几天不在，我们晚上去镜湖边烤兔子吧。”

        “啊？”清黎愣了愣，怀疑自己听岔了，按往常来说，温姐姐不是应当说等殷师兄回来之后，再一起去烧烤的吗？于是他还是问了一句：“不等殷师兄回来一起吗？”

        “不了。”温灵道，她原本就不想带上殷弃一起，但见清黎眼中露出疑色，神色自若笑道“他又不是没吃过烤兔子，不必特地等他回来，就我们俩去吧，我还真有些馋了。”

        “那……好吧。”清黎浅淡的眼中透出点亮，“那我下午准备些佐料、小菜，和酒。”

        温灵道：“好，那咱们就申时末出发，这样刚好在凌晨的时候回来，也不耽误你回来照顾玄灵果。”

        “嗯。”清黎点头，心头鼓动着说不出欢欣。

        “哦，对了，这几天殷弃干嘛去了？”温灵问道。她的系统只有在感测到殷弃的黑化值要发生变化的时候，才会向她播报殷弃的情况。虽然现在系统并没有发出什么警示，但鉴于上次殷弃的表现实在古怪，她又确实有些天没看到殷弃的人了，以防万一，遍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但清黎也只是摇头：“我也不清楚，殷师兄只说有事出去几天，并未交代是去做什么。”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温灵也没有那么在乎殷弃在做些什么。

        定好了时间，二人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过了正午，温灵正午睡，就听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她揉了揉眼从午睡的靠椅上折起身子，懒懒地对沧溟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沧溟立刻化为一道刀光飞出房外，眨眼的功夫，又飞了回来，悬空停在温灵的身侧钲钲鸣响一下。

        温灵皱眉，对盘在一旁小几上的鸣蛇道：“谛鸣，你回竹箩里去别出来。沧溟，你陪着谛鸣，别让人发现它的气息，我出去看看。”

        “你当真不知殷师兄这几日去了哪里？”鸣剑峰碧玉竹阁前院里，一个十分耳熟的女声正颐指气使地在盘问着清黎。

        又听清黎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平声回道：“我确实不知殷师兄这几日的行踪。但若是殷师兄事先没有告知聆月峰，那我想师兄自有他的道理，林师姐若是想知道，不放直接玉简传信去问殷师兄，或者殷师兄回来了，再上门来问。”

        “那温灵呢？她也不知道吗？不管她知不知道殷师兄的行踪，你去这个奴隶叫来，我们小师姐要见她。”

        “温姐姐她不是奴隶！”清黎严正反驳。

        那女子却扬着下巴，撅着依旧有些发肿的香肠嘴，冷哼道：“有奴人印的，不是奴隶是什么？”

        刚走到前院门下的温灵，闻言挑了条眉，展眼一看，哦吼，原来是熟人。

        此人正是那日在鸣剑崖上和姓周的弟子在背后骂她还想搞她的那个女弟子。

        不得不说，她这嚣张跋扈的语调，颐指气使的神情，一看就特别有小说里那种，特别懂得自己作死的成熟炮灰的感觉。

        不待清黎再次替她分辩，温灵对着那女弟子的方向笑喊道：“这位香肠小姐姐，你有事找我？”

        楚夏回头，就看到温灵双手抱胸靠在院门门框上，正扬着眉用一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香肠，不知道你这奴隶在胡说什么！”楚夏被温灵不时扫过她肿起的嘴唇的视线看得有些恼怒，也不顾周梓玉当日劝她的话，当着温灵的面，便奴隶奴隶的叫起来。

        可温灵脸上却不见本分恼怒，只是扭头对着院子一侧廊下挂晾着的一串串红肠努了下巴：“那就是香肠咯。”说着还不忘“贴心”的介绍：“这是我从一个很远的地方带来的一种肉食的做法，味道很好的。”

        看着那红肠的样子，再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肿胀的嘴唇，楚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柳眉横竖，厉声喊道：“你这贱奴，竟敢嘲笑我！”

        温灵敷衍地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笑道：“这位香……小姐姐，我只是给你介绍了一种来自远方的美食，可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自己多想哦。”

        “你，你还敢说没有！你分明就是在嘲笑我的嘴……”楚夏越说越恼，直接拔出佩剑，朝着温灵的面门全力砍去，“你敢笑话我，我今天就劈烂你的嘴，看到时候你这张嘴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面对来势汹汹的剑气，温灵却丝毫不见有意避开的样子，只是凝目望着那道狠厉却浮躁的剑光，直待剑光逼近，她才微微侧了侧身，立时有一道刀影从她的袖间飞出，又飞回。只听得哐当一声脆，方才还气势惊人的长剑，现在已经掉落在地。

        而楚夏握剑的手也因为方才震落长剑的那一击，而止不住的发颤。可她心里却又十分清楚，温灵方才的那一击，不管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断她本命剑，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废物！”

        就在楚夏发愣的时候，一道与楚夏的剑气完全不同的强势剑光从阁楼内劈出，所到之处立刻搅动着周围的气流都发生了变化，竟渐渐凝聚成一只展翅鸣啸的金凤。

        “闪开！”温灵见势一把推开呆愣在原地的楚夏，大喊一声“沧溟”，一道青影立时划破长空，呼啸而来，在空中留下一道碧色长流一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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