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思

自住进宅子里。

        黎九央除了慕珏和他身边两名侍女、以及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丫环外，没怎么见到其它人。因为是被安置在慕珏的院子里，而他看起来是那种喜欢清静的人，是而院里走动的人很少。

        她花了些时间将院里大致格局环境摸熟。见不管往那里钻，都没谁阻拦她行动，雪黛、雪鸾二人更是很少在她眼前出现后，寻了个由头，支开两个小丫环，自已小心翼翼摸到偏院去。

        她不讨厌两个小丫环。

        只是不信任她们。她们毕竟是慕珏的人。她想找那名自称纭白之人打听一下万梅山庄，怕被慕珏知道后猜到她在绸缪逃走。

        她猜不透慕珏这个人。

        他对她越好，她越是惶惶不安，觉得他可怕又危险，只想远离。

        ……

        偏院某房间里。

        慕珏、纭白二人正在在房里谈及芸娘病情。

        芸娘是那日在纭白怀中之人。一袭绿色华裙，静静躺在床榻上，不过花信年华，容貌极为端庄秀丽，只是此刻布满无数血丝，像从肉里长出来一样，泛着乌青与斑点，如死尸般可怖。

        不止脸上，这些东西长满女子浑身。

        令人毛骨悚然的红血丝，如蛛网遍布，不成人样，就像一尊血丝斑斑的陶瓷人偶。

        随时会在这些血丝侵蚀下分崩离析。

        已经不似活人了。

        可若仔细观察，又能发现女子微弱的呼息起伏……更显毛骨悚然。

        “她……情况如何？”

        “此蛊毒性确实凶险，本该顷刻毙命，即使内功深厚者也难抵抗。她体内毒性入骨三分，伤及肺腑，全赖一股力量护住心脉，延缓心脏跳动，抑制全身血液的流动，方能留下一线生机……”

        慕珏走到案桌边坐下。在外人面前，他皆着帷帽，银白轻纱随他步伐微扬，看不清楚的面容，却有种惊为天人的朦胧美感。

        “这股力量少分一无用，多一份则反伤致命。此番巧妙手法倒是第一次见，非寻常人能及，不知在此之前，纭公子所见何人？”

        纭白沉默了一会。知道对方是在问他如何知晓在益州城外等待，一直以来雪隐阁之主行踪历来成谜，容貌年纪甚至连性别都仅仅是江湖传说，少有人得见，只因雪隐阁之主这个身份，可以是任何人，每一任雪隐阁之主都会沿用这个身份行事。

        “不瞒阁主……纭某确实受人指点。”

        “曾遇一位不知名姓的江湖术士，经由卦象，断言若想逢凶化吉，便往此方等候。纭某也未曾想到，等的人会是雪隐阁之主。”

        “也是这位先生及时出手相助。”

        他说得半真半假。事情倒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是在赶来之前，他就已让人查到一些风声，知晓雪隐阁之主行踪在这一带。

        再结合那卦象所示，顺藤摸瓜，加以推测，才会一直守在此处……

        “原来有如此因由，”帷帽之下，慕珏似有所思，但语调风轻云淡，“不知纭公子在何处遇上这位江湖术士，可否形容他之相貌……”

        “……”

        屏风帘子外。

        黎九央微微听了一会儿，觉得再这样听下去，有做贼偷听之嫌，打算先悄悄离开再说。

        她对他们的交谈无兴趣。

        而且有慕珏在这里，她也问不到那位纭白公子什么问题。正这样想着，准备慢慢退出房间内，就听到慕珏要纭白暂离房内……

        她连忙退。

        怕跟出来的纭白撞上。

        “雪黛。”

        里屋传出慕珏的声音。

        里面是像暖阁一样的单间，只是没有门，用屏风珠帘层层隔开，所以黎九央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也没被发现……她自觉是没被发现的，不然早叫她进去或出去了。这会听到慕珏叫侍女，只觉不妙，转身溜得有些急，结果差点撞到一抹白色倩影。

        “九姑娘小心些。”

        端着一些精致瓶瓶罐罐的雪黛轻盈避开，眉眼低垂，似不惊讶也不在乎她在这里，只不卑不亢行了一礼后就越过她往里去。

        黎九央僵站在原地：……

        稍微有些不安，也有些被抓包的心虚。但屋里的慕珏似没打算管她。

        “芸娘体内之蛊阁主有几分把握？”

        “非是质疑阁主能为，只是芸娘……她之安危对我实在很重要。”

        纭白临离开前问。

        “纭公子二人伉俪情深，令人敬佩……”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纭公子即找上本阁主，便该相信本阁主。”

        “阁主……”纭白似想解释什么又作罢，“我们并非这般关系，罢了，这些非是要紧事。芸娘所中之毒，就多有劳烦阁主。”

        “劳烦谈不上。也许，有朝一日，是我要劳烦纭公子。”

        是人情，亦是条件。

        纭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出来后，看到黎九央在外面没什么异色，只冲她笑了一下，没说话，也没停步就要擦肩而过。

        “我、我只是四处逛逛。”

        她干巴巴挤出一句。也不知是说给纭白听，还是说给里面那位听。

        说完逃似的跟出房间。来到走廊上后，看到纭白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俊朗眉宇间有担忧，像霜寒暗夜里化不开的浓雾，猜测对方肯定是在担心里面那位女子，想了想，还是上前小心翼翼安慰：“那位姐姐一定会好起来，公子不要太担心了。”

        那日黎九央没注意看。今日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五官轮廓比常人深邃，有种极具野性的粗犷凌厉感，看起来不像天启之人

        “多谢小娘子吉言。”

        纭白似不太习惯笑的笑了一下。他面容俊朗刚毅，就算笑起来，也有种冷漠肃然感。

        不过对于眼前的黎九央，到底是有恩于他之人，加上是个小丫头，他的笑更多是一种哄小孩的笑。

        黎九央见他心情不好，心中叹了叹气，放弃套近乎打好关系的念头。

        打算再找机会问。

        离开。

        ……

        隔天早上。

        黎九央去了趟厨房后，又独自来到偏院，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她带了些清淡粥食，心想着不知道那位芸姐姐这会醒了没有，这时候进去好不好。

        \"小娘子。\"

        一道沉冷温和的声音蓦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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