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往事

"因为我调皮捣蛋啊！"殷琉璃苦笑道："郑云歌说像我这个性格，是绝对不会被人家收养的。而且我在孤儿院里，还经常跟小朋友打架。没办法，孤儿院里孩子多，吃的东西又少，想要吃饱就得凶一点，每一次我都去抢，不然郑云歌吃不上。所以郑云歌说，我要被收养很困难，她就让我扮成她，跟着郑怀仁夫妇离开。然后等我们走了，她再等下一家收养，反正她可爱又温柔，她说她一定能等到下一家的。那时候年纪小，只知道能够离开孤儿院就是好的，我居然答应了。"

        "后来为什么又换成郑云歌？"白云扬问。

        殷琉璃深吸口气，垂下眼眸苦笑说："这是我这一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我被郑家收养后，装乖了一段时间就原形毕露。郑怀仁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养母很快发现这件事，但是她很善良，她和郑怀仁不一样。她明知道我是冒充的，但还是继续抚养我。是她让我过上了犹如小公主一般的生活。快乐的长大。只是后来……你也应该听说过，她生病了，被郑怀仁跟那个女人联手气死，那年我才十二岁，我当时恨不得杀了郑怀仁和那个女人。

        我将那个女人推倒，让她流产，我因为害怕跑出去，然后遇到了郑云歌。郑云歌当时的处境很艰难，她在孤儿院没有再等到收养她的人，渐渐长大的她很漂亮，可是漂亮也成了催命符。院长的侄子试图强奸她，她从孤儿院跑出来，成了乞丐，也到处被人欺负。我们相遇了，郑家派人找来，我不想回到那个让我恶心的家，她也不愿意再过颠沛流离地生活。于是，她要求我们再互换身份，本来当初就应该是她被郑家收养。我同意了，换了衣服后她被警察找到带回郑家，而我则四处流浪。"

        "郑怀仁就没有发现这件事？"

        "哼，他能发现什么，他当时很宠那个女人。忙着伺候那个女人都来不及，怎么会发现一个平日里就不受待见的养女有什么变化。虽然佣人起过疑心，不过郑云歌说，也没有人乱说话。这就是双胞胎的好处吧！我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虽然郑家以后的生活也过的很艰难，不过她终于过上安定的生活，不用颠沛流离，她也是很开心的。我就比较惨了，从郑家离开，像我被我养母一直呵护着长大，根本受不了外面的辛苦。又比较单纯，很快被人抓住。和一批女孩子被带到船上，准备卖去柬埔寨，我就是在半路上的时候碰到他。"

        "他是什么人？警察？"

        "切，怎么可能。如果是警察的话，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更加不可能这样对付你。他是一个商人，从小在国外长大，他的父亲曾经是香港有名的帮派老大。到了他手里后，他就比较精明了，知道这条路走不了多久，就渐渐地给自己洗白。不过也不是完全洗白，因为将产业都挪到了国外，所以很多法律制度管不到他。我们半路遇到他，可不是他来救我们，而是他朝人贩子买孩子，他一直都是这样，很喜欢君主制，所以他的下属，大多数都是他买来或者救来的，对他忠心耿耿。他听说有一批孩子要卖到柬埔寨，于是半路拦截，打算从我们这群人里面挑一些合心意的出来。一船两百多人。他买了十个。"

        "他挑中了你？"

        "是，在我就要被船上的人准备丢进海里喂鲨鱼的时候，他救下了我。"

        "为什么要将你丢进海里？"白云扬心疼问。

        殷琉璃苦笑说："还不是因为我想跑，我把绳子隔开准备跑出去。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懂事，那可是大海，怎么能跑的出去，所以很快被找到抓住。那些人气我不听话，给了我两巴掌，脸都打肿了，准备丢下海喂鲨鱼，这时候那个人正好出现，从甲板上救下我。我抓住他的裤脚瞪着眼睛看着他，后来他跟我说，虽然当时我丑的不得了，脸又黑又脏还肿胀，可是这双眼睛被他一眼看中了，本来已经买好了十个人，然后他又让这些人把我送给他。所以，我是没花钱免费赠送的。"

        "他买了你们做什么？"白云扬的眉头微微轻蹙。

        殷琉璃说："培养，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公关金融，帮公司谈判赚钱。又比如说雇佣兵，为他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那你呢？"

        "我是全都兼职了。"殷琉璃得意道："那群人里面我最聪明了，学什么都比他们快。所以，自然受到了一些人的嫉妒，他们都排斥我。有一次趁着管事的不在，将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还在里面放火。幸好有个人过来探查，发现了这件事救了我。这个人……就是我和那个人现在关系的转折点，她叫殷琥珀，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就是她帮我取的。她救了我之后看到我的脸，说我特别像她妹妹，于是就将我要过去，给我重新取了名字，按照她得姓氏，叫殷琉璃。"

        "这个人待你很好？"

        "她是……除了你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当时我还没有遇到你，所以，她在我的生命中，当时是对我最好的一个。我叫她姐姐，我对她的感情甚至超越了郑云歌。毕竟我和郑云歌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跟她，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她交给我，我做人的一言一行也是她亲自传授。她也只比我大了十岁，可是她不光是把我当成妹妹。也当成女儿一样宠爱。她是那个人身边最得力最得宠的一个下属，因为她的缘故，我早早接触到那个圈子，认识很多人，也认识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男人叫什么？"

        "祁琛。"

        "祁琛？"白云扬蹙眉，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殷琉璃道："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很正常，他很少在国内活动。大部分产业都在国外，他就像拥有一个地下王国，到底有多少势力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可是却让很多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忍不住瑟瑟发抖。他长得很好看，身边有很多女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栓得住他的心。我们这些被他买回来的女孩子啊，很多也都是因为见过他之后，一心想要得到他的青睐，所以才拼命地学，希望能够被他重视。"

        "你也是吗？"白云扬吃味地道。

        殷琉璃点头："当然，我又不比别人特别。有那么一个出色优秀的老板，是个少女都会怀春吧！"

        白云扬："……"

        脸黑了黑，将酒杯放在一旁，也把殷琉璃手里的酒杯拿开放下。

        "怎么，生气了？"殷琉璃问。

        白云扬说："没有生气，只是……只是觉得遗憾，错过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唉，白云扬，其实我更希望你能生气。"殷琉璃叹息说。

        他生气她还能找发火的理由，他这个反应，让她怎么好意思发火。

        "后来呢？他不喜欢你？"

        "不，他喜欢我。"殷琉璃苦笑说："是不是很意外，那么多女孩子里面，比我长得漂亮的多的是，比我能干的也多得是，可是他就是喜欢我。"

        "不意外，我也喜欢你，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白云扬轻笑。

        殷琉璃的一颗心软一塌糊涂，轻轻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既然你们彼此喜欢，为什么没有在一起？"白云扬又问。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在心里很庆幸。

        "我说过，他比我年长。在我成年的时候，他身边就已经有美女无数。琥珀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我最喜欢的姐姐，可是却是他的情人。"

        "这样的男人，你还喜欢？"白云扬蹙眉。

        殷琉璃说："喜欢啊，这并不影响他对我的魅力。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啊，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虽然我和喜欢他，但是我也不会为他委屈自己，更不会因为他而让身边的人受伤害。我和他之间其实从未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让人给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然后说让我跟他。我就告诉他，如果他只是再想身边多一个女人，我可以跟他，但是也仅限于身体。如果他想要我的心。我的心只有一颗，所以也需要另一颗心真心相待。"

        "所以他拒绝了？"

        "没有，他同意了。"

        白云扬诧异地看着殷琉璃。

        殷琉璃苦笑说："我刚才说了，他也喜欢我。在此之前，我是不知道的。所以面对他的要求，我提出那样苛刻的条件，没想到他同意了，并且为我解散了他的那些所谓情人团。但是只有一个人比较麻烦，那就是琥珀。琥珀不肯离开他，亦不知道他要解散的原因。虽然说了很多狠话，但是琥珀始终不肯离开。琥珀很伤心。自己对他付出真心那么多年，却最终避不开被他抛弃地命运。于是琥珀找我喝酒，喝的叮咛大醉，对我诉苦。我没有想到琥珀居然这么喜欢他，我心软了，跑去对他说，我决定退出，让他好好对待琥珀。呵，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也太傻。以为我这样说他就会放弃。继续和琥珀在一起。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琥珀就被派去执行任务，然后死了。当时我以为是意外，伤心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琥珀留给我的语音，琥珀告诉我，她怀了祁琛的孩子。祁琛跟她说，只要她能帮他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他就让她把孩子留下来，跟她结婚。琥珀不知道我喜欢祁琛，还很开心地告诉我，等她回来生下孩子，就让我做孩子的干妈，以后在祁家就没有人敢小瞧我了。你知道当时我听到那些音频后，我是什么心情吗？"

        殷琉璃的眼眸中闪着晶莹。

        白云扬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肩背。

        "你也猜到了吧！所以她的死，从一开始就是祁琛故意的。祁琛明知道她怀着身孕，却还用借口诱惑她去执行危险的任务。我猜到了，可是却不敢相信，悄悄去调查琥珀要执行的任务才知道，去了之后就是九死一生，根本没有机会活着回来。所以祁琛，真的是让琥珀去送死。琥珀不肯离开，他先麻烦，就用了最简单的方式，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他？"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琥珀的惨死，想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除了厌恶还有恐惧。一个爱他如生命的女人，可是在他眼中却如蝼蚁一般微不足道。他对我又有几分真心。是否繁华过后，他再遇到一个心动的女孩，又会像对付琥珀一样对付我？"

        "你想的没错，这样一个没有心的男人，的确不值得托付。"白云扬认同道。

        "可是我们都是他买来的人，想要离开他并没有那么容易。祁家的规矩，离开他必须满足他制定的任务，一旦完成，从此以后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他制定的最高难度的任务，九死一生。如果说我刚刚知道琥珀死的时候。虽然心痛害怕，但对他还抱有一丝丝的期望，但是在他给我布置任务时，我就对他彻底没有一丝感情了。我九死一生完成他的任务，然后离开。他没有理由再阻拦我，可是你也应该想象得到，像他这种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应该是第一个敢忤逆他还没有死的人。我逃离原来生活的地方，来到江城，很巧，又遇到郑云歌。我带郑云歌离开后，本来想找熟人给郑云歌办理护照，送她出国。没想到又遇到祁琛，祁琛扣了我三天，等我出来，郑云歌已经死了。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大吵一架彻底闹翻，他离开，我继续留在江城。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之前的小五是他派来监视我的人。你之前的遭遇。都和他有关。"

        "你昨天离开，是不是去见他了？"白云扬突然问。

        殷琉璃点头："是呀，我去见他了。当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就让人调查了尉迟明娇的情况。知道她用药不同，应该是已经清醒，你却故意压着这个消息，便想多半和他有关。小五死之前也告诉过我，祁琛已经动手了。所以我去见他，跟他谈了谈。"

        "谈的结果呢？"白云扬问。

        "你猜，"殷琉璃笑着说。

        白云扬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苦笑："你呀，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好吧！我猜。像他这么骄傲自大又性格偏执的人，多半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吧！所以谈的并不愉快。不过他能放你回来，想必你们之间也达成了某些协议，是他让你跟我分手吗？"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白云扬的表情十分凝重，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真是聪明啊！"殷琉璃叹息道："你说你这么聪明，我都不舍的离开你，可怎么办。"

        "那就不要离开，他不就是想要我的公司，想让我一无所有吗？我给他就是。天下那么大，我不信所有的地方都有他的势力，实在不行，我们两个去深山老林做一对野人也行。"白云扬郑重地说。

        殷琉璃"噗嗤"一笑，说："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些话我也跟他说过。"

        "所以你也是这样打算？"白云扬高兴地握住她的手。

        殷琉璃将手从他手里扯开说："我只是这样威胁他，把我逼急了，我会这样做。"

        "所以你回来……。"

        "白云扬，我们分手吧！"殷琉璃笑着说。

        她笑的很轻松，说这句话仿佛就和问他我们吃饭吧，我们喝杯咖啡吧！没什么区别。

        一瞬间，白云扬看到她的笑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怎么可以用这么灿烂地笑容。说出这样残忍地话。

        "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但是这样的爱，我承受不起啊！"殷琉璃笑着道。

        这一刻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凄凉，眼眸里也终于泛起晶莹。

        她这个样子，白云扬反倒不忍心责怪她。

        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心疼地道："可是我愿意，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这是你心甘情愿。你现在的心毫无半分瑕疵，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可是之后呢？三个月后，五个月。三年五年之后呢？你这样出身的贵公子，跟我隐居山林，过着粗衣淡食的生活，一生那么短，可是却又那么长，漫漫岁月中，又有多少爱情会消磨殆尽。与其到那个时候相看生厌，彼此怨恨，还不如留下现在的美好慢慢回味。"

        "还没有发生的事，你就怎么能知道我一定会后悔？我知道我现在所有的保证你都没有办法相信，但是即便是以后可能会后悔，我也不想现在后悔。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先让我试试。"白云扬坚定地说。

        "其实，有些事我还没有说完。你觉得即便是你放下这一切，跟我过穷困潦倒地生活，祁琛就会放过我们？"殷琉璃苦笑说："那你就太小看祁琛了，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天涯海角，我们不止要穷困潦倒，还要颠沛流离。不止我们会过这样的生活，以后我们如果有孩子，也会如此。即便是我们不要孩子，可是这样的生活你愿意，我却未必能够坚持下去。所以白云扬，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我不愿意。"

        "琉璃。"白云扬痛苦地呻吟。

        殷琉璃苦笑着站起来，再次看着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白云扬，我承认我现在很喜欢你。可是那又怎么样？我曾经也以为，我今生除了祁琛再也不会喜欢上另外一个男人。可是事实告诉，所有的感情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却抵不过时间和事件的研磨。我当初有多爱祁琛，现在就有多恨他。我现在有多爱你，我怕我以后就会有多后悔。所以，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我不愿意。虽然我这半生吃过很多苦，也走过很多崎岖地路，但是下半生，我希望能生活的安定富贵。颠沛流离地生活我不愿意了，哪怕有你同行，我也不愿意。所以我今天回来是来跟你分手，祁琛让我跟他联手演一出戏来骗你，伤了你的心彻彻底底离开，但是我拒绝了。与其欺骗你让你抱有幻想，倒不如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跟你分手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因为祁琛太过强大，我们斗不过他，你也斗不过他，我不愿意和你一起过苦日子。"

        "如果……我足够强大呢？"白云扬声音微颤。

        殷琉璃想了想说："那我可能就不会走了，不过现在事实证明，你还不够强大。连他随便使出来的一些招数都应付不了，更别提他跟你正面交锋。白云扬，我虽然很喜欢你，如果没有祁琛的干扰，也许我会和你继续走下去。但是很抱歉，你太弱了。你没有跟他一斗的能力。我和你在一起，最终只会全军覆没。"

        "所以，如果我变强了，你还会回来吗？"白云扬苦笑着问。

        他的鼻子一酸，眼睛忍不住发涩。

        如果殷琉璃是因为害怕他受伤，害怕他失去所有，他还可以无所畏惧地告诉她，他不怕。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一切，都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可是她是因为嫌弃他弱。

        一个男人如果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乞求她留下来。

        "也许吧！等到那一天再说吧！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成为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犹如祁琛对我。"殷琉璃轻笑说。

        说完她转过身，抬了抬头又背对着他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该走了。离婚协议我会寄给你，你自己去办理也可以吧！这个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本来还以为跟你告别需要一天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白云扬，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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