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魂

借尸还魂，说出去有几个人能相信？

        就算周致已经见识过这么多，他也仍旧认为叶里在发疯。

        他上前将叶里从周行知身边扯开，指着她发出警告：“害我们周家还不够惨？周锦海已经死了，还有两个躺在床上，你现在又想干什么？”

        “救周琦。”她并不想和他多说。

        “周琦变成今天这样难道不是因为你？你明明没死为什么要装死？害得她现在活得像个疯子！”

        “害她活得像个疯子的不是我，是你！”叶里双目凌厉地勾着周致，其中的怒意和失望不是一点两点，她横了一眼周致，转头看向发愣的周行知，“你信我吗？”

        周行知愣住。

        他跟叶里只接触过一次。大二那年他备考研究生在外租了房子，楼上老是在晚上搬家具搞得他看书没法专心，睡觉也睡不着。第二天周琦就带着叶里过来，在他房间的天花板上用毛笔沾过红色墨水画了一个圈圈，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搬重物的声音。

        “在1406。”周行知抓住她的小臂，“我带你去。”

        周致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行知，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去了周琦的病房。

        周琦的病房里并非只有她一个，还有一个已经陷入昏迷的老奶奶。

        陈州端坐在病床前看着周琦，那老奶奶的床边也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个医院的护工。

        见到老板和周行知陈州立刻站起身，再看到脸色蜡白，浑身湿漉漉的叶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嘴皮子张了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消失不见。

        “是人不是鬼。”叶里冷着脸绕过陈州来到床边，她翻了翻周琦的眼皮又顺了顺她眉毛，她摸了下她在被窝里的手脚，凉透了。

        她侧首吩咐周行知：“去买一圈红线，一张帘子，红线越长越好，帘子要能把你姐病床围住。”

        周行知二话不说就冲出病房，陈州见状紧忙道：“我带他去。”

        周致还未点头，陈州就已经跟上去。

        叶里从周琦的柜子里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边擦头发边等，她眼睛是一秒都不敢离开周琦。她起身正打算查看周琦的眼睛，背上就被东西砸了下。

        她回头不悦地看着周致，正欲开口，背上的衣服已经掉在凳子上。

        周致拧着眉嫌弃又烦躁：“把衣服换了，别把寒气过给我妹。”

        叶里垂眸瞄了眼凳子上的衣服，是周琦的。她抓起衣服进到洗手间去整理。

        等她出来，周致已经占了椅子，她只能靠在旁边的病床上，盯着周琦。

        “你跑哪去了？”周致问，“不是说我是扫把星，不想见到我？”

        叶里眼皮一抬，面无波澜：“我去越江大桥跳江去了。”

        周致下颔一抬，脸绷得老紧：“又来？”

        叶里冷哼，她看了眼坐在那儿玩手机的护工才对周致道：“不然你以为我穿着衣服去游泳池游泳了？”

        “你……”

        “我回来为了周琦，别自作多情。”

        “叶里！”

        “叫什么叫？病房内不得喧哗，你有没有素质？”

        “我没素质？我……”

        “有‘人’告诉我，周琦后边跟了个东西。”叶里打断周致的发作。

        周致冷哼一声，“不就是你给我妈指的明路？”

        叶里蹙眉：“你以为是你妈妈？”

        “不然呢？”

        叶里看着他沉默，半晌才讽笑道：“你不是不信这套？怎么现在连鬼东西说的话都坚信不疑？没听过鬼话连篇这个词？”

        周致往后一靠仰着下巴，饶有玩味：“最没资格说鬼话连篇的就是你。”

        “你……”

        周致挑眉，一派胜利者的模样。

        叶里深吸一口气，压住火焰没再说话。

        但周致好似来了兴趣：“我妈呢，在这儿吗？”

        叶里没理他。

        周致：“说话啊。”

        叶里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在不在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关系，跟你有关系。你上次不是把她打趴了？再打她一次，让她离我妹远一点。”他道。

        “说了不是你妈，你妈昨晚就带着你爸下去了。”

        “哦，是吗？那你可以点根烟，把跟着我妹的东西打一顿，效果是一样的。”

        “你付钱吗？我出马一次，少说十万。”

        “这么贵？那按着我妹的说法，我至少欠了你三四百万。”

        “付现转账支票都可以。”叶里道。

        周致咬着唇恶狠地盯着她，脸再次拉得老长，他能在公司股东会议上和那些老古董唇枪舌战，偏偏对着叶里十次九败，心里特别不平衡。

        隔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正当叶里以为耳根终于能清净的时候，周致忽然道：“你以前不回我话的。”

        他以前说什么就什么，骂她也不回嘴，像根木头。

        “因为懒得回。”叶里道。

        周致抿唇，他这是在给自己找气受，但心有不甘根本停不下来，“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说出这话周致就后悔了，他赶紧逃开叶里质疑审视的目光，装模作样的给妹妹掖了掖被角，“我……”

        “我没喜欢过你，别误会。”叶里一瞬不瞬地盯着略是尴尬的周致，“我救你这么多次，也没给周琦解释过原因，所以她才会有这样的猜测，我很抱歉。”

        周致恼羞成怒，“你不喜欢我会不要命的救我？”他不信。

        叶里好笑地看着他，“我救你，纯粹是因为你救过我。”

        “我救过你？做梦吧你。”周致冷笑。

        “十年前，你做过一台不属于你的手术。”叶里道，“当时的主刀医生喝了酒，是你接过手术刀把我救了回来。”

        周致记得。

        那场手术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手术也是最后一场，当时只顾救人根本没在意是谁。

        他失神地盯了会儿妹妹就起身离开病房。

        叶里眼底流出一丝黯淡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半个小时后周行知和陈州匆匆赶回来。

        陈州和周行知将帘子拉开围住周琦，叶里钻到里面拉开红线。她将红线一头绑在周琦的手腕上，绕过她的后颈，扯到床栏绕了两圈又拉扯红线绑到周琦的脚踝……

        过程持续一个多小时，周行知和陈州手都举酸了。

        周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周行知和陈州痛苦到扭曲的脸。

        周行知先下手为强：“哥，帮帮忙，我手都僵了。”

        周致赶紧过去替了他，他趁机偷偷瞄了眼帘子里面，顿时就被吓得喉口打结——叶里用红线绕出了一个和周琦身形差不多的“人”，“浮”在周琦的上方。

        纸扎的人他见过，线绕的头一回见。

        叶里已经满头大汗，她正聚精会神地用线绕着“她”的眼睛，那双眼正好勾着周琦的脸，看上去异常的诡异恐怖。

        周致喉结一滚，悄悄移开目光。

        完成后，叶里让周行知找来夹子将帘子固定好，并吩咐他们不能让任何人打开。

        “你不看着吗？”周致问。

        他嘴上虽然不相信借尸还魂的说法，但是关乎妹妹的生命，他还是希望叶里能守在这儿。

        叶里沉声半会才道：“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你还能有什么事？”周致道。

        叶里挑眉：“我怎么就不能有事了？”她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周致还嘴的机会。

        周致翻了个白眼就给陈州使眼色，让他跟上去。

        周致先回家处理周锦海的事，傍晚才匆匆赶回医院替代周行知。

        他坐在那儿，低头看平板处理工作。说真的，这帘子要他掀开他都不掀，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帘子，真怕一抬头就看见那红线女跟他惨兮兮的发笑。

        周致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弄得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他迫切希望陈州赶紧回来。

        “你没事吧？”

        一道阴柔的声音窜入耳里吓得周致一个冷颤，他抬眼就看见对床的那位男护工正很担心地看着他：“你脸色不太好，要叫医生吗？”

        “不用。”周致着了他一眼，装模作样地继续看平板。

        男人哦了声，看向被围得紧实的病床：“怎么包成这样？”他边说手就要去碰。

        “别动！”周致厉声阻止，双眸深深地盯着他。

        护工白皙又长的手指顿在半空，接受到他的警告赶紧缩回来，“我不是故意的。”他道了歉就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陪护床。

        夜越来越深，窗外冷白的月光洒进来，照得这病房阴森森的。

        周致处理好几个文件起身来回踱步热热身子，对床那个陪护已经睡了。

        他正想去洗手间处理下，帘子突然被风吹起，他余光瞥见一双红色的小脚，脚尖立在床上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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