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哭了很久很久

　　秦夜冕望着那个蹲在角落嘤嘤哭泣的少女，心就忍不住掠过丝丝疼痛。

　　如同一根针深深浅浅的一下又一下细细密密地扎在他的心口。

　　尤其发现她那双手用力环抱自己还忍不住颤抖的小小身躯，宛如孤单地飘在水泽里无助又可怜的落叶时，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于是他悄然走近她，然后将她搂在怀里。

　　他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用手轻拍她的背，轻抚她的发，然后一下一下又一下·······。

　　秦夜冕的动作笨拙，神情严肃，看在在场所有人的眼里都显得十分突兀。可他们都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在人前做如此亲昵的事，都不免有些动容。

　　“原来都是可怜人······都是可怜人。”在篱落还在哭泣的时候，倪家泊突然仰天长啸一声，“倪甄啊倪甄！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拼了命留下的孩子，结果却过的比你还可怜，这是何苦啊·······”

　　“何苦！”两个字，男人反复念了很多次，最后一次的时候他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显然那是他对自己说的，于是在自责怨恨痛苦懊恼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最后一个“何苦”突然说的很轻，好像含在嘴里说出来似的，于是篱落忍不住转身瞧了一眼。

　　这一眼她透过模糊泪眼居然瞧见了男人夸张的表情下那深深的苦楚和嘴角莫名勾起的笑意。

　　尤其那弯弯的早已略显苍老的嘴角边流下的鲜红血迹，红的招摇又热烈。如同洗涤了灵魂后的释放，居然让她看到了解脱后如同阳光一样耀眼。

　　篱落再次哭了，哭得更加隐忍而悲伤。

　　整张脸惨白的如同死人一样，尤其那摇摇欲坠的身子若不是秦夜冕托举着怕是早已昏过去了。

　　“阿篱。”男人慌了，轻轻喊了一声之后就抱着她快步跑出了地牢。

　　---

　　屋外

　　暴雨不知道何时起居然停了，到处都变得静悄悄的。

　　只听得到树上、花草上、屋檐处水珠滴滴答答滑落的声响。

　　很轻，很轻，如同此刻怀里少女那默默流淌的眼泪。一颗颗一滴滴滚落，滚在下颚，滚在衣襟，滚在发上，还滚在秦夜冕的手心。

　　不，甚至悄然滴在了他的心里。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很多很多滴，满满当当的好像要溢出来了一样。

　　如同此刻院落里石桌上那溢满了水的杯子，一点点晕染开的何止是心疼，还有那再也藏不了的深情。

　　屋内

　　贵妃椅上，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

　　没有抽泣，没有大声哭喊，唯有静静流淌的泪水如同小溪一样潺潺而下。

　　“阿篱，你想哭就哭，想喊就喊好不好？”男人蹲在她的身侧正小心翼翼地擦拭她的眼泪。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让我来好不好？无论是报仇、杀人、还是别的什么都让我来，让我来帮你好不好？”

　　秦夜冕真的无法见她如同失了魂的娃娃一样那不喜不悲空洞的令人心惊的表情。

　　尤其眼眸里的璀璨光芒突然不见了，只留下模糊的让人看不清的水雾，如同蒙了雾的黑夜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也看不清。

　　若不是还有那汹涌而下的泪花在流淌，他都快怀疑她的魂是不是已经被死去的倪家泊给带走了，亦或者带走她魂魄的是先皇后倪甄。

　　于是他拼命哄她，拼命帮她擦眼泪，甚至用嘴唇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花·······一点点一点点·······。

　　只希望她别这样把痛苦憋在心里，把他拒之心门之外，别这样如同死了一样让他心慌。

　　因为他知道她心软了，她本想杀了那个男人，可在发现他是个可怜之人的时候就不想让他死了，可结果人还是死了·······。

　　她也许接受不了，也许自责，可这不是她的错。

　　“阿篱，你听见我说的话吗？”见她没反应，秦夜冕急了，突然捧起她的脸大声道，“哭出来，你大声地哭出来好不好！哪怕骂人打人都可以。”

　　可少女还是没有反应，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透过他正定定地望着不知名的地方。

　　“这不是你的错，他下毒了杀人了，哪怕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磨灭他犯下的罪。他死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该得的下场。也许对他来说这才是解脱，与你根本没有任何相干。”

　　秦夜冕一边说一边使劲摇晃她，企图唤醒她。

　　其实篱落不是不懂，她知道男人选择死去是因为她的话。

　　他恨她，一直把恨她作为活着的唯一信念，可当她知道恨错了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活着的动力了，于是他选择了死选择了解脱。

　　可她的心却不知不觉在随着公主从小到大的经历在嘴里说了一遍之后就如同有了她的灵魂一样痛苦的无法自拔。

　　尤其感觉身体和大脑好像无法控制着正被一股力量用力拖拽着企图拖去一个黑暗痛苦没有尽头的名叫地狱的深渊。

　　所以她没方法清醒，没办法看到男人脸上的慌乱，眼里的心疼，没办法听到男人话语里的诱哄。

　　更没办法发现男人擦拭她眼泪的手是颤抖的，吻是急切的，爱意正毫不隐藏地在眼睛里流淌。

　　直到他用力摇晃她的时候，才终于清醒过来，于是“哇”的一声扑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秦夜冕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紧抱着她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任由她又哭又咬的在他胸口哭得死去活来。

　　篱落哭得很大声，很大声。

　　完全是嚎啕大哭式的，甚至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突然从院子里传来傻子的叫唤，她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对不起。”她轻轻推开男人的怀抱，看了一眼那被她哭湿的衣服前襟上如同晕开的花一样的水渍，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于是她没敢看他，就想起身离开。

　　“阿篱······。”秦夜冕欲言又止地一把拉住她。

　　因为他知道她为何说对不起，这让他感觉很不好。

　　好像她正准备离他而去一样，让他的心莫名有些慌乱。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下次会注意的。”篱落说着，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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