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 螺旋

“你还真是有够信任你的这位队友呢。”
  任由那白皙的指尖从自己的手中滑落，目送着雪灵幻冰向下坠落的段青心中随后也响起了薇尔莉特的声音：“就这么放她走了？”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狂风夹杂着黑色的光线从段青的身边经过，将他的话音连同他的魔法护盾一起驱赶到了更远的后方：“她的意图，你应该也明白的吧。”
  “毕竟在场的是数之不尽大魔法师级别的阴影复制体，而你们却只有两个人。”并不担心这位灰袍魔法师此时的生存状态，薇尔莉特的回答声依旧显得淡然而稳定：“与其继续一起当成靶子被打，还不如分成两个靶子被打，生存概率立刻提升50%呢。”
  “从0.1%提升到0.2%是吧？”扑面而来的压力因为只身的对抗而成倍增加，段青已经无暇顾及薇尔莉特的取笑了：“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这位一直旁观的大魔法师也能不吝慈悲，向我们伸出援手。”
  “这样说不定能再提升一些生还概率呢。”
  代表阴影的黑点在距离的接近下逐渐化作黑压压的云，那不断射出的黑光也在这个过程中连成了汹涌澎湃的倾泻奔流，将魔法护盾做成流线型的段青勉强偏斜了其中的一部分攻击，然后眼睁睁地望着另外一部分攻击源头的黑暗阴影被由下至上的血光劈成了碎末——已经坠落到了段青无法目视的地方，来自雪灵幻冰的远程剑气支援依旧时不时地伴随在他的左右，无法阻挡的血色剑光也像是被段青的流体护盾牵引的制导飞弹，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周围的黑点连同那些黑光能量波动一起切断撕碎：“纯粹的魔法能量……吗？”
  “推测：这些克莉丝汀的复制体还未完全成熟，无论是其构成还是魔法的使用方式都未达到——或者说‘模拟’到一个真正的大魔法师应有的水平。”他的心中随后响起了薇尔莉特的解答：“当然，不要因为这样就小看了这些复制体的攻击，它们只是将没有完全转换的元素能量拿出来而已，应有的杀伤力……唔，倒不如说更强了？”
  “因为没有‘冰’的属性，所以同样也无法用对应的弱点来应付，是吧！”艰难地推回了差一点挤压到自己胸前的护盾表面，咬着牙的段青手上动作急转，将镶嵌在自己魔法师圆盘上的发光宝石替换了几颗：“可恶，就算是满状态的我，想要和这么多的大魔法师比拼魔力量也是不可能的！”
  “狂风祝福！”
  翠色的光芒在段青的周身一闪而过，强行顶破了重重黑色射线的无形护壳也带着加速的轨迹陡然冲出了包围圈的上方，飞跃到高空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取出了一瓶装有透明药水的小瓶，赶在更多的黑色射线即将追赶上之前泼洒在了自己的全身表面：“既然它们都是未成熟体，我就把它们当智商不够的菜鸟来应对了！”
  一部分黑光沿着段青高速飞行的轨迹而击中了流体护盾的尾部，将那最后一份还在坚持的透明护盾击成了透明的能量碎片，属于灰袍魔法师的身影却是在这片绽放的能量裂片后方凭空消失，如同盛放的烟花之后与黑光一起湮灭的泡沫一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段青消失的那片空域上飞旋了片刻，大片大片的阴影复制体随后也无言地向着另一边还在挣扎的雪灵幻冰所在的战场方向扑去，重新空旷起来的这片天空随后也闪过了几道阴云之下的雷光，将那里收敛了气息尽量隐藏身形的某魔法师轮廓照亮了少许：“……事已至此，只能先委屈一下灵冰了，希望她那微乎其微的生存率，可以暂时加到我这边来。”
  “如此简单的方式，居然都能被你想到。”他的心中也再度响起了薇尔莉特的感叹：“看来下次再制作这些复制体的时候，有关魔法侦测方面的性能还需要再提升一些。”
  “亲爱的导师阁下，算我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了，一次都不想。”静静地漂浮在天空中保持着不动的姿态，段青维持着紧绷的面色望向了前方：“好吧，在遮光药水没有失效之前，我必须找到突破的办法。”
  “我建议你们不使用任何魔法能量，徒步接近那个圆盘所在的位置，任何的魔法波动都有可能惊动这些阴影复制体。”薇尔莉特无奈地回答道：“当然，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已经警觉的阴影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接近‘母体’的存在，所以——”
  “只能一次性强行突破了。”
  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灰袍的魔法师搜索着自己脑中的所有已知魔法，然后在远端的灰黑色末路之地还在不断绽放的鲜红色花朵中，将掌心相对的双手重新举起在了自己的胸前：“一旦开始施法，这些阴影们应该立刻就会重新发现我吧。”
  “最合适的组合魔法，以及最合适的路线。”长久以来的战斗本能与无数的战斗经验让他在脑内迅速制定出一个计划，也让灰袍魔法师的动作不再继续拖泥带水：“以及，最合适的时机——”

  “分裂火球——多节版。”
  火光在段青的手中迸现，然后以层层相罩的方式不断壮大，额头开始冒汗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带着艰难的动作猛然一分，将已经制造完成的这颗奇形怪状的火球骤然分成了两半：“竖着摆倒是没什么难度，但横着切还是第一次做呢。”
  魔法的火光立刻吸引了附近阴影复制体的注意力，那原本已经散去的黑点也如蝗虫般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重新包围过来，同样察觉到这些动作的段青手上的动作也骤然加快，双手在已经制作完成的两个畸形的火球周围不断编织着什么：“很好，弹仓制作完毕，接下来是弹头，还有预定的发射轨道——”
  两道黑光第一时间已经出现在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被他用事先重新布置好的魔力护盾所挡下，四溢的魔法能量却是让他的施法动作微微偏移了几分，差一点让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球出现溃散：“——薇尔莉特！”
  “好吧好吧，那就稍微帮你一下。”几道紫色的光芒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周围，化作绽放的花朵将更多攒射至近前的黑光射线挡了下来：“但我能借给你的力量不多，你最好速度快一点。”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原子火焰’可是极其不稳定的！”属于段青的声音也在焦急中微微放大了几分：“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是被自己炸死！”
  “那就先在你的发明上制作一层保护盾，如何？延时用的符文也可以事先塞进去。”来自薇尔莉特的指点却是不疾不徐地出现在段青的脑海中：“现场制作这种微型护盾对你来说可能有些难度，但我记得你还会塑形魔法吧？使用冰层或者岩层作为隔绝层，然后将对应的‘弹仓’进行扩大化处理——唉。”
  “算了。”
  数十道黑光中的一道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穿过了紫光花朵的防线，准确地贯穿了段青的躯体，只觉得腹部一痛的灰袍魔法师随后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那足以令全身战栗麻痹的苦痛随即被流遍全身的一股强大的魔力流动所取代。意识仿佛失去了一瞬间，灰袍魔法师向前一歪的身体随后被紫色的光丝瞬间支配，那不由自主抬起的双臂和十根手指也犹如被丝线所提起的木偶，以反人类的速度和姿态不停上下舞动起来：“防线出现了‘疏漏’，也算是我的过失，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好了。”
  “……不，能用有限的魔力精确挡住这么多魔法攻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将更多的鲜血吐出了口中，段青用虚弱的微笑回应着薇尔莉特的话：“如果你不出手，我说不定死得更快呢。”
  “先别说话，我需要调用更多的魔力。”他那煞白的面庞随后也被一脸诡异的肃穆所代替：“组合魔法并不等同于复合魔法，虽然不需要考虑元素的融合，但至少需要解决魔法与魔法之间的契合度……嗯。”
  “确实是充满想象力的魔法啊。”似乎察觉到了双手前那两颗畸形的魔法火球中还在酝酿的魔法结构，“段青”那板起的面庞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惊讶后的微笑：“利用火球的爆发力进行推动，同时完成元素微粒的挤压和改变，为了打通前进的空域，‘推进器’甚至设计成了——”
  嗡！
  刺耳的魔法嗡鸣声骤然接近，几道阴影复制体也跟着骤然浮现在了灰袍魔法师的面前，纷飞在灰袍魔法师周围的紫光花朵随后也化作高速旋转的切割利刃，将这些阴影复制体近距离迸发的黑光轨迹打飞到了一边。无声的杀意在咫尺之遥的范围里迅速沉积，阴影复制体们纷纷张开的口中也再度聚集出耀眼的黑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条无比宽大的血红色轨迹却是在下一刻从段青的身边经过，在他面前连成一片的阴影中间撕开了一道鲜红色的缺口：“……谢谢你，灵冰。”
  “烈火行军——”
  双臂交错在了自己的身前，大喊出声的灰袍魔法师将双手紧握的两颗巨大的火球用力丢了出去：“流星——”
  “螺旋！”
  畸形的火球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闪耀的光，沿着段青抛出的方向向前并排飞去，仿佛雕刻在其上的紫色符文丝线随后也撕裂出灿烂的尾火，将这两道正在前行的焰火向着相同的方向拖曳旋转起来。鼓动着自己的魔力形成了强烈的加速风场，紧随其后的灰袍魔法师下一刻也跟着投身到了这两道螺旋形向前飞进的火焰花环当中，无数阴影复制体共同组成的黑色幕布随后也成为了索命的追击光束与挡在前方的障碍，那迎面而至的黑光齐射随后却是被那两道螺旋形烈火所膨胀起来的巨大红色光球所吞噬——炽热的光辉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里，成双成对的巨大光球在螺旋形轨迹的路途中一次次显现，与段青之前制造过的超新星烈焰威力无二的这些巨大的火球也在空中连接成了同样的双螺旋结构，将路途中的所有黑影与追击阻拦的黑光尽数囊括在了其中。滚雷般的巨响和刺鼻的灰烬气息如雨般四散飘落的景象里，不断延伸的双螺旋星链随后就这么突破了重重阴影的阻碍钻向前方，然后在即将最后撞上天边矗立的那块巨大的石板之前，以充满雄伟无匹的气势甩向了茫茫云海之中：“呼，呼，呼，呼——”

  “克莉丝汀！你听到了吗！”
  火焰流星和火焰新星的爆发余烬与相对还要巨大许多的圆盘在空中相撞，余波也将四周还在聚集的阴影复制体尽数吹飞开来，雷电交加之下的灰黑色天地之间一时只剩下了某灰袍魔法师的身影，孤零零悬垂在那里的模样以及用尽全力发出的呐喊也在顶天立地的巨大圆盘面前显得渺小无比：“我知道你能听到！你就在这里对不对？”
  “……”
  “老子追了你一路，从坦桑城一直追到了这里，又陪着你演了无数场戏，终于能和你说上两句话了！”渺小的灰袍身影依旧不屈不挠地向着眼前巨大无比的圆盘大声喊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告诉我这就是你希望选择的最后结局，我立马掉头就走！绝不犹豫半分！”
  “……敌……人。”
  滚滚而下的落雷纷纷经过了段青的身边，将他的声音再度掩盖了下去，抬起手臂勉强挡住了这些四溢电能的他随后也从这些轰鸣声中依稀辨别出了人的声音，那断断续续的一字一句也相互连接成了简单而又机械的意义：“发……现……敌人。”
  “排……除。”
  “抹……杀。”
  “毁……灭。”
  巨大的黑色光束自圆盘的中央迸发，跨越了极远的距离准确地从段青所在的位置经过，比十人合抱还要粗壮许多的光束也在三个意义相同的词汇一同响起之时，将灰袍的身影以及周围的大片空域尽数吞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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