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6 落潮

“水位下降了？”
  巨大的波浪声惊醒了许多人，也将许多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海边的方向，围站在岩礁边缘的他们也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漩涡所带动的海面在不断下沉，最后在长久的轰鸣声中渐渐定格在了极低的一个位置：“——这就是你们之前所说的，你们刚来的时候的模样么？”
  “不，和当时的情况还有所不同。”
  缓缓收回了自己眺望的姿势，长出一口气的铁林随后揉着额角回答了段青的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时的水位没有现在这么低，而且你看——”
  海平面已经被扩展了无数倍的“塌陷”前方，巨大的海漩涡的底部，一片漆黑的区域正在所有人的视野远端显现，于不停旋转的旋臂相互交叉的中心点缓慢摇晃着：“那片区域……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或许是当时的海水没有被吞噬掉这么多。”
  “那是什么？”同样望着这一切的吕板凳也将自己浓厚的双眉拧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湖水？又或者是某种不详的能量物质？”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在自己的眉心按了按，低下头来的段青也跟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提起黑色的湖水，我们确实在不久之前的某个地方见过类似的湖水，不过……”
  “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此地。”说到这里的灰袍魔法师再度抬头，一边注视着远端位于大海漩涡中心的那片黑色，一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确认和证明。”
  “想要实现你们之前所说的那个侦查计划，现在应该也好办多了吧！”叉着腰的铁林随后也亮起了自己大笑的嗓门：“水位下降之后，横跨整个漩涡的难度也跟着降低了，毕竟——”
  “我们现在有了更多的落脚点可以去啊。”
  顺着铁林的铁钩所指示的方向，段青也将更多的岩礁下方的海床纳入了自己的眼帘当中，无数正在那上面胡乱扑腾的海鱼也夹杂着各类各样的魔纹在升起的阳光之下显现，看上去是因为急剧下降的海水而来不及撤退，陷入了搁浅的状态：“……的确出现了更多的陆地，不过——现在站上去真的安全吗？”
  “你在害怕那些魔鱼吗？哈哈哈哈哈！失去了海水的鱼类毫无威胁，这可是连弱小的渔夫都懂的道理！”指着那些视野远端不停上下乱跳的鱼影们，铁林的大笑声依旧未曾停止：“我倒是对它们还能生存在大漩涡中感到非常钦佩！毕竟在这之前，这里的海水可是湍急到连我的船都无法全身而退的状态！它们的生存能力已经——”
  “看那里，先生。”打断了铁林船长的大笑，名为暗语凝兰的女仆玩家随后伸手一指，成功将段青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那个东西——它应该不是魔鱼吧？更像是蜥蜴之类的两栖生物呢。”
  “你直接用鳄鱼来形容就好。”段青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应该是之前的虹水鳄怪，被丢弃到海中或者被我们战斗的时候打下去之类的，然后侥幸苟活到了现在——铁林船长。”
  “看来这片被漩涡‘展示’给我们的区域，也不是那么好上的呢。”
  拧了拧自己的鼻子，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想要直接开始探索的话，或许也没有那么安全。”
  “我们根本不知道海漩涡为什么会退潮！也不知道这样的机会还会不会有！”铁林船长一攥拳头，在段青的面前重重地挥舞了两下：“更何况我答应过小的们，一有机会就要去救下面的那两个兄弟！他们现在说不定还没死呢！”
  “你说还没死就还没死好了。”段青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但我也同意抓紧时间下场探索，机不可失，过了这个村，说不定就真的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么之前说好的作战方案——”
  “作战方案依旧可行。”
  冲着铁林身后的方向指了指，段青声音坚决地开始了紧急的计划布置：“考虑到铁林船长的海员们现在的状态与实力，他们不适合一起下去探索，我建议让他们回之前的损毁船只处寻找可用之物，最好是能把之前说过的那个鱼叉投射机修复并带过来。”
  “下场探索的人有我，铁林船长，再加上吕板凳三个人，如何？”灰袍魔法师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铁林船长自然是必须要去的，吕板凳也有对应的实力，另外——当出现类似的危机情况时，吕先生也能顺带当个保镖，如何？”
  “先生的安全由凝兰来负责就好。”站在段青身后的暗语凝兰立刻抗议道：“凝兰可不会把这个职责让给其他人。”
  “不，凝兰另有要务。”段青却是冲着对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之前的‘自告奋勇’难道你忘了？为了计划的实行，你可是最不可缺少的一环啊。”
  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拿出冒险者手册向着地图上显示的某个方位指了指，面色有所不甘的暗语凝兰随后也只好向着段青点了点头，须臾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好吧，如果是先生的命令的话——”

  “开始行动吧。”
  目送着那道身影如同散开的镜水花月般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转过身来的灰袍魔法师冲着其他所有人拍打起自己的双手：“不要犹豫！也不要怀疑！这可是探查这片神秘海域的最好机会！”
  “能不能成功解决这里的谜团，并且成功逃离这个鬼地方，就看诸位的努力了！”他冲着前方下降了许多的海水漩涡中心一指：“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带诸位活着出去！”
  “你们是我精挑细选的小弟！是铁林海盗团的一份子！都给我拿出魄力来！”一旁的铁林船长也跟着振奋而起：“海盗的一生也是冒险的一生！要是到了这个时候都不敢豁出性命，你们还怎么有脸继续站在我的甲板上？还怎么敢自称海盗？”
  “放心，若是你们真的死了，我铁林也会负责将你们的故事传下去。”他横着眼睛瞪着剩下的所有人，最后朝着身后大手一挥：“铁林海盗团和铁林船长的手下没有一个怂包，即使是面对死亡，他们也一直奋战到了最后一刻，然后——向死而生！”
  “起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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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褪去之后的半个小时，岩礁下方所露出的部分自然也没有干涸，潮湿的表面与依旧崎岖不平的地形也让这片区域变得非常难以前行，更别说附近依旧不断倾泻的海水拍打在周围的时候所溅起的骇浪——不知是否有其他的引力在作祟，通往下方区域的这片环岛海礁周围的海水依旧在向着海底的中心点奔涌而去，只不过因为整个区域海面下沉与露出的岩礁范围更广的关系，这些被分割开来的海水在段青等人的面前显现出了更为奇特的景象：“看上去就像是被无数瀑布包围了呢。”
  “能够在海上见到此等奇景，就算是死了也值了！哈哈哈哈哈！”同样走在犬牙交错的海底岩礁之间，此时的铁林看上去也心情舒畅不已：“可惜没有带魔法记录石过来，否则我一定更要把眼前的这一幕带回到自由之城，给那些老朋友们好好看看！”
  “就算是有魔法记录石那种高级货色，这地方恐怕也是无法使用的吧。”跟上前来的吕板凳则是摇着头叹息道：“周围的海水——或者说瀑布——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特性，里面的魔法紊乱程度，就连我这个外行都能感觉得到……临渊断水兄弟，你应该还好吧？”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这样的气氛了。”苦笑着回答出声，段青随后冲着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因为魔力枯竭而显得苍白的双手：“另外，我还发现了非常令人在意的一个地方。”
  “你不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有些眼熟么？”
  他说着这样的话，同时将手指指向了这里的周围，顺着倾斜海床不断向下的吕板凳随后也抬头左右环顾了一下，眼中显露出片刻困惑的表情：“眼熟？抱歉，或许是没有临兄见多识广吧，我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你应该有。”段青压低了声音靠近到了吕板凳的旁边：“上一届的联盟杯，我记得你也参加了对吧？其中一个被比赛服务器所选中的决赛场地……”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段青的这番暗示似乎起到了作用，赤身的魁梧壮汉皱了皱自己的眉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素起了自己的记忆：“那一场与我的‘老朋友’天下第二有点关系，所以我还关注了一下，当时的那场单挑就是在一个地形环境极度严苛的大漩涡里进行的，那湍急海流之中的少数立足之地也成为了决定战局的关键。”
  “和我们眼前的这一幕，确实有些相像呢。”说到这里的吕板凳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果然比赛服务器的‘取材’均来自真实数据么？”
  “那个地图和这个地图是否是同一个地方，现在还无法确定。”
  依旧压低着自己的声音，段青的目光在四周所有被丢在身后、逐渐变成悬崖高墙的岩礁上下巡视：“但既然有出现在比赛服务器里的‘可能’，那就说明这个地方非同寻常。”
  “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里肯定不是普通的地图’这种事。”吕板凳斜着眼睛回望着段青：“问题是它哪里不简单——大魔法师，有什么见解吗？”
  “失去了魔力，我可没有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摆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段青随后朝着他们还在不断缓慢下降的道路前方一指：“不过——”
  “在见到这片地方的时候，我应该就能稍微明白一点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位于环岛岩礁中间无数海流汇集处的那片漩涡的中心也正在段青他们的面前变得清晰，原本游走在那片漩涡之上的黑色区域也在众人的视野中化作一片真正湖泊的模样，不规则的湖面边界线也正在以完全违反常理的方式，吞噬着每一束沿着岩礁海床汹涌而下的海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呵，看来我和凝兰的猜想都有所偏差呢。”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行动还有必要执行么？”
  “当然，毕竟这片‘湖’看上去面积也不小。”
  逐渐停在了这片黑色湖面的边缘，段青声音缓慢地回答了吕板凳的问题：“如同死水一般的湖面，却将所有涌入这里的所有海水全部吞下了肚，连一滴都没有剩下……铁林船长，看来它的酒量比你大多了。”
  “哼，我可不会喝这里的海水。”铁林船长则是带着一声冷哼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铁钩，在视野前方不停比划着：“十，二十，三十……呼，感觉至少有三个自由之城海港那么大啊。”
  “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这个黑色的湖更像是一种异空间的大门。”
  同样比划起了眼前的景象，段青随后也皱着眉头思索道：“出现在这里的时间、原因和原理，目前全都是未知，总之它撕裂了这片海域的海底，成为了所有海水‘倒灌’而入、在海面上制造出大漩涡的源头。”
  “哦，果然是魔法师，眼光比我们要专业得多。”抱起双臂的铁林转头继续问道：“所以为了让这片海域恢复正常，我们要怎么关闭这个‘大门’呢？”
  “先不说我之前的判断是否准确，要是让这个‘黑色的湖面’直接消失的话，最先被淹没的肯定是我们吧。”段青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所以我们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然后再制定一个足以让我们安全逃脱的行动计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铁林船长，但是先不要急。”
  “‘调查’马上就会开始。”
  他伸手制止了铁林略显焦急而又不耐烦的表情，然后向着前方伸手一指，属于暗语凝兰的身影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段青指向的远端，在这片黑色湖面的另一个方向不断涌入的海瀑布之间举起了自己挥舞致意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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