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立功

回到都城后，沈静昀按照法令，将田朔关入了大牢，由长林卫的将士们轮流值班，一刻都不曾松懈过。

        本想着沈静昀快马加鞭，趁热打铁，好好审一审田朔这个家伙。可是田朔没想到这么硬气，文帝下令让其遭受十几道酷刑，他都不肯透露半分。最后还是霍不疑传了信回来，告知沈静昀杀人诛心的方法，才逼得田朔开了口。

        果然啊，这戾帝还有余孽尚存，只是田朔也不知此人是谁，此人又在何处谋划着什么。不过他却说，那人是戾帝身边最不起眼的人，比他还不起眼，但是却对戾帝衷心不二。

        沈静昀听完后还真是忍不住感慨，这戾帝□□士兵还真的有一套，这么多人都肯为了他赴汤蹈火。

        不过暂时他们应该是还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毕竟现在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正处于风口浪尖时，他们不会那么愚蠢，顶风作案的。这也让沈静昀他们能够歇息一阵了。毕竟霍不疑好程少商的成亲宴即将在骅县举办。

        听说霍不疑在骅县举办婚礼，文帝气的都要拆了崇德宫。而且最让他生气的不是霍不疑在骅县办成亲宴，而是明明自己去不了，沈静昀好文子端还组团来告知，要去骅县参加成亲宴。两个人明显就是要气死文帝，甚至还想让越皇后跟着他们一起去骅县，把文帝一个人留在都城，等他们回来。

        文帝自然是不同意的，能允许文子端和沈静昀去骅县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越皇后再去，他就真的要闹了。所以沈静昀和文子端就直接前往骅县了。

        夜晚，程家人都围坐在篝火旁嬉笑玩闹，共进晚膳。

        程少商挽着霍不疑的胳膊，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万萋萋拿着筷子，从程颂碗里夹菜吃；程始和萧元漪看着眼前孩子们幸福模样，欣慰一笑，然后举杯畅饮。

        而程少宫则是和袁善见两个人坐在一起算卦。

        “嘿！”程少宫翻了一下龟甲壳，仔细看了一番后，再抬头看看天，啧嘴摇头道，“袁侍郎啊，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这以后啊有一劫数。不过不打紧，这劫数啊是有惊无险。”

        袁慎不屑地撇了撇眼：“你这卦象准吗？”

        “那当然了，我的卦象一向准得很。我刚才就算出来，次兄今夜就有血光之灾，果真，他就挨了我阿嫂一顿毒打。”程少宫得意得昂起头。

        “你还说，臭小子！”程颂一个馒头就扔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程少宫面前，“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才挨萋萋的打？”

        万萋萋侧身，野蛮开口道：“他冤枉你了吗？”

        见万萋萋的模样，程颂又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给万萋萋夹菜。

        程少宫不理会他们，接着给袁慎算卦。

        “都怪次兄，把我的卦象都打乱了。诶，你看啊，这卦象显示，你未来的姻缘必定得是一波三折，而且临门一脚非常重要，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程少宫皱着眉头，然后又摇头，“不对啊，这卦象又显示，你的姻缘即将出于东方，且未来新妇人选是明媚耀眼，惹人注目。你这婚事怕不是要高攀啊？难不成你要入赘了？”

        袁慎推了一下程少宫，不满道：“你少胡说八道。我乃袁家嫡系一脉唯一后辈，怎可入赘？那岂不是要我袁家绝后？”

        可是袁慎说完，就听到从东面传来了一阵马鸣声。

        “可当真是热闹，本殿未曾来晚吧？”

        文子端和沈静昀两个人一同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栖荷和文子端的侍从。

        见到文子端身着常服而来，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华安郡主。”

        “不必多礼，我与华安为着子晟的婚事而来，就当我和华安都与子晟一般，是寻常晚辈即可。”

        文子端下马，走到霍不疑身边。沈静昀也下马，站在原地等着。

        “我与华安带了父皇诏书，请诸位接旨。”

        听罢，所有人纷纷跪下接召。

        “制诏光禄副勋凌不疑，曲陵侯程始，廷尉府侍郎袁慎，护天下粮仓，卫黎民百姓。经此一战，天下太平，干戈渐定，功勋卓著，乃我朝栋梁之才。现封霍不疑为车骑将军，位比三公，曲陵侯程始为校尉，程氏阖家荣立军功。因袁家此前获罪被贬，现功过相抵，允其父袁州牧入都城，再回袁府。钦此。”

        众人谢过恩后，接下了诏书。

        这下霍不疑的官职要比沈静昀高出两节了，虽然这是他应得的，沈静昀也为他高兴，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见到霍不疑要行礼，沈静昀心中还是有些许无奈的。

        不过也没办法，圣旨已下，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笑着祝福了。

        “都起来吧，父皇还有一份诏书。那便由华安宣读吧。”

        提起这份诏书，沈静昀叹了口气。

        说实话，这份诏书她是一点不想念。

        丢人！

        “这份诏书是陛下有感而发，我就不念了。”沈静昀把诏书递给霍不疑，“你自己看吧。”

        霍不疑接过诏书后看了一眼，也明白沈静昀为何要让他自己看了。开头“竖子”两个字，霍不疑就已经猜到文帝要说什么了。

        与其说这是诏书，不如说是文帝指责他不让他参加成婚宴的家书。

        见沈静昀来了，袁慎看了看她来时的方向，再看看他，就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程少宫，然后略微有些惊喜道：“你刚刚说我的姻缘是不是出于东方？”

        程少宫老实地点了点头：“对啊。”

        “那你还说了，我的未来新妇明媚耀眼，会惹得万人瞩目？甚至是我高攀？”

        “没错啊，卦象上是这么显示的啊。”

        袁慎看着沈静昀，心满意足地一笑，然后拍了拍程少宫的肩膀：“你这卦象确实准。我的确高攀了。”

        说完，袁慎就朝着沈静昀走去。

        袁慎受了伤，走路都有些一瘸一拐。虽然主要还是伤在手上，但是这几天赖在霍不疑这休整，他也已经好了大半。

        沈静昀见袁慎这样一瘸一拐的样子，虽然知道他受了伤，但是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华安，我……”

        袁慎刚想同沈静昀说话的时候，沈静昀就转头和栖荷一块走了。

        “袁侍郎，夜深了，我们家将军赶路辛苦，现在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袁侍郎不如也早些回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栖荷说话的时候虽然客气，但是却偷偷用手指着沈静昀，做了一个不高兴的表情，示意袁慎先不要过来，时机不好。

        袁慎见栖荷都这么明目张胆地给自己提示了，也不太好再去找沈静昀。所以就只能目送着沈静昀离开。

        当然了，沈静昀心情不好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她赶路累了，现在不想说话。本来沈静昀就不爱笑，这在疲惫状态下，就更显得沈静昀脸色不好。

        袁慎看见沈静昀这幅模样，转头先走了。但是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而是去了能烧火做饭的营帐，开始忙活着做吃的。

        沈静昀晚上忽然惊醒。

        她做噩梦了。

        她又梦见自己回到了西北，回到了那个带给她五年压迫感到地方。

        这些年沈静昀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在西北被风沙吹了太久，再加上一直她都在做噩梦，而那噩梦在过去五年里又不断的于现实中反复真实的上演。

        虚虚实实，沈静昀皆被折磨。

        她经常在夜半时于梦中惊醒。从前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出门也就只有漫漫黄沙，寂寥无人。

        而这一次她醒来，外面就是山青水绿，还有一只狐狸在等她。

        袁慎抱着一个食盒坐在她营帐外睡着了。

        许是怕是食盒里的饭菜凉了，袁慎还用自己的大氅包裹着食盒，而自己则是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

        大晚上他不回去睡觉，守在自己营帐门口干什么？

        沈静昀伸手戳了一下他，将他叫醒。这都已经是深秋了，他在这这么睡，早晚得冻死。

        袁慎醒来后，看见是沈静昀叫醒的自己，所以就赶紧站起来，抱着食盒，冲着沈静昀笑。

        “你怎么醒了？”

        沈静昀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上下打量了袁慎一番。

        “我听栖荷说了，你晚上总做噩梦，会睡不好，所以就给你做了些吃的，等你想吃的时候递给你。吃饱了再睡，就不容易做噩梦了。”

        看着袁慎一脸真诚的样子，想到他是带着伤给自己做的吃食，这让沈静昀也不太好拒绝，于是还是伸手接下了食盒：“多谢。”

        袁慎有些高兴。这是沈静昀回都城后第一次接收他送她的东西。从前在军营的时候，袁慎给沈静昀买过好多次礼物，可是沈静昀不是没收，就是转头直接送别人了。这一次沈静昀收下了自己的食盒，让袁慎欣喜不已。

        “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不知道这五年你的口味有没有变。我就是看你之前在军营里吃饭的时候，还是只吃那几道菜，所以就给你多做了些。”

        沈静昀说完就抱着食盒回到营帐里了。

        袁慎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但是又不想走，所以就只能在营帐外面来回踱步。

        沈静昀知道袁慎还没走，并没有打算让他进来。毕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太好。

        不过沈静昀倒是打开了食盒。看着里面还热乎的饭菜，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嗯，都是她爱吃的。

        也是难为他了，拖着个伤病身子，还想着为自己做饭。

        沈静昀到底还是心软了，走到营帐门口处，掀开帐幔，看着略有些沮丧，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袁慎，叹了口气：“不嫌冷就继续待在外面吧。”

        袁慎一听这话，也不沮丧了，迅速窜进沈静昀的帐幔里。

        “冷，特别冷。”

        营帐里，沈静昀给袁慎倒了杯热水，放在袁慎面前后，自己就抱着食盒，到另一个桌子上去坐着吃饭。

        她让袁慎进来，又没说一定要和袁慎讲话。

        袁慎显然已经在外面冻得冷了，进屋后连大氅都不脱，抱着热水杯子暖和了好久。

        不过一转头，看着沈静昀在吃着自己做的饭，袁慎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明日我们就去骅县，霍不疑的程少商的婚事在那办，你若爱吃，明日到了骅县，我再给你做。”

        沈静昀忙着吃饭，没搭理他。

        袁慎看着沈静昀，然后走到她面前坐着：“我听太子殿下说，此番我阿父能够回到都城，是因为你在陛下面前为我袁家求情了。善见先谢过华安。”

        沈静昀放下筷子：“公事公办而已。”

        袁慎见沈静昀在到处找帕子想要擦手，就赶紧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沈静昀看了看，想着周遭也没有，最终还是接过了袁慎的帕子。

        “华安，等到我们回都城后，我想邀请你再去我家吃顿饭。我阿母也是许久未见你，这五年里也总是会和我提起你。”

        沈静昀把帕子叠好，放在一旁：“劳袁夫人挂心，我一切都好。”

        这样疏离而又客套的回答，让袁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好。

        沈静昀起身，想把食盒收好，等到明天交给栖荷收拾，可是还不等沈静昀上手，袁慎就先把食盒揽过来，先一步帮沈静昀收拾起来。

        “我来就好。你睡吧。”

        看着袁慎如今对自己这般殷勤又细致入微的样子，沈静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既然想在自己面前这般，那便由着他吧。

        沈静昀起身，回到床榻上，背对着袁慎躺下来。她不是想睡，而是不知道该和袁慎说些什么。而袁慎看见沈静昀躺下了，虽然还想在沈静昀身边再待一会，可是想着栖荷告诉过他沈静昀睡不好的事情，就想着不打扰她休息了，于是吹灭了沈静昀营帐里的蜡烛，自己端着食盒，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等到袁慎离开后，沈静昀又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瞧瞧掀起帐幔，漏出一个小孔，看着袁慎慢慢走回自己营帐的背影，沈静昀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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