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了姜回跟随，暮节回京的速度慢了许多。
　　每经过一个城镇，姜回总有说不完的要留下来的理由，就这样，他们总会在当地逗留半天，而姜回也会趁这段时间拉着暮节他们去集市上游玩。
　　自那日被红衣杀手算计后，冷面出门都会易容，姜回也换上了大恒的服饰。这一路上，虽然一直有人暗中跟随他们，但从未对他们出手，暮节也就假装看不见，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姑娘，尝尝新出的点心吧……”卖点心的老奶奶笑着把点心递到了正吃着糖葫芦四处张望的姜回面前。
　　姜回闻言果然拿起一块糕点尝了起来。
　　“嗯……好吃，帮我打包一份吧……”姜回连连称赞道。
　　“小白脸，给钱！”姜回接过糕点后转身对身后的冷面说道。
　　“小祖宗，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还要买啊……”冷面无奈地举起了他的两只手，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少废话，给钱！”姜回霸气地说道。
　　“没钱了……”冷面转过头不理她，姜回见状就要伸手去掏他腰间的钱袋，冷面见状连忙躲了过去。
　　“你……你别这么小气嘛！等我们成亲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吗？我现在用我自己的钱，有何不可！”姜回提着糕点去扒拉冷面，冷面边跑边反驳道：“谁要跟你成亲啊……”
　　“诶……姑娘……”见姜回离开了铺子，卖糕点的老奶奶连忙出声喊道。
　　“我来吧……”暮节说着将钱递到了老人面前。
　　看到暮节脸上的伤疤，老人家迟迟不敢接钱。暮节见状，将钱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
　　行至一高门大户门前，一小厮笑着递了几颗喜糖给姜回。
　　“今日我家小姐出嫁，特备喜糖与诸位同喜……”小厮腰间系着红绳，一脸笑意地说道。
　　“恭喜啊……”姜回甜甜地道了喜。
　　就在这时，迎亲队伍来了，暮节连忙拉着姜回站到了路边。
　　新郎官骑着白马，一身红衣，俊朗非凡，姜回一时看呆了去，直到新郎将新娘子娶了回去，她才回过神来。
　　“小白脸，你穿上新郎服一定好看。我马上就要满十五岁了，你什么时候跟我成亲啊？”姜回突然凑到冷面面前一脸期待地问道。
　　“想都别想，我不会娶你的！”冷面一口回绝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暮节说着就往回走去，冷面和姜回紧随其后。
　　“为什么啊？话本子上不是说女子十五岁便可与男子成婚，然后在家相夫教子，过完美好的一生吗？”姜回在冷面身边继续追问道。
　　“话本子都是骗人的，少看点那些东西……”冷面敷衍地说道。
　　“怎么会是骗人的呢？话本子上说大恒的都城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这难道是假的吗？”姜回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倒是真的……”冷面回答道。
　　“小白脸，你不想跟我成亲也行，但你必须找一个比你好看的人跟我成亲……”姜回理直气壮地说道。
　　“哼……你的要求还真高……”冷面一时哭笑不得。
　　“那是，我就成一次亲，可不得慎重一点！”姜回一脸骄傲地说道。
　　“我倒觉得你这成亲随意得很……”冷面挖苦道。
　　……
　　就这样，两人走了一路，也拌了一路的嘴。
　　行至彗州，暮节等人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这彗州虽是一座小城，但因临着京城，所以这繁荣程度也不容小觑，特别是这夜间的集市，素有“小京城”之称。
　　姜回向来喜欢热闹的地方，此番来了彗州，她岂会放过逛夜市的机会，这不，她正坐在观戏楼里磕着瓜子听戏呢。不过他们来得有些迟了，所以坐在了离戏台较远的窗边。
　　暮节背对戏台小口饮着茶，目光透过围栏望向了楼下的集市。戏文再好也唱不尽这世间百态，所以相较于戏文，暮节更喜欢熙熙攘攘的集市。
　　与暮节一样，冷面也对戏文不感兴趣。今夜他本不想来，但见暮节被姜回强拽了来，他也只好跟了来。只是他来了也不坐下听戏，只倚在栏边，拿着一本医书看得起劲。
　　余光扫过冷面的侧脸，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混着街上嘈杂的叫卖声，却莫名给了暮节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护粮军队入城，统统避让！”
　　锣声响起，一支大恒的军队浩浩荡荡地从戏楼下经过。
　　领头的将军身着一身玄色战袍，头戴同色钢盔，骑着红棕色战马，看不出悲喜。
　　只一眼，暮节便认出了他。
　　来不及思索，暮节一把抓起桌上的毡帽便朝楼下跑去。冷面见状紧跟其后，姜回也察觉到了异样，也站起身来想要跟随。
　　“别跟过来……”暮节手握毡帽，背对着冷面和姜回说道。
　　暮节说完就走，姜回则是左右为难，转头望向冷面，发现他果然没再跟上去，只是脸色难看得可怕。
　　暮节跟着军队来到了彗州城的府衙，因她没有信物，便被衙役拦在了门外。
　　“把这个交给辰王，他自会见我……”暮节将配剑递给了守门的衙役。
　　见暮节一直戴着毡帽，看不清面容，衙役心有疑惑，迟迟不肯接剑。但听暮节语气肯定，所以他最后还是照做了。
　　果然，未等片刻便有人来领暮节进去了。
　　来人将暮节领到一处庭院后便退了出去，眼下这院中除了暮节便只剩身着盔甲，手握配剑的萧辰了。
　　萧辰就在面前，暮节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她想问他，杀手围攻柳江合，他知还是不知；杀生殿覆灭他也参与其中，是或不是……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却没有一个问出了口。
　　她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问他呢？他是大恒的王爷，剿灭杀生殿是他的职责，他又有什么错呢？念及此，暮节松了紧握的手。
　　“殿下……”暮节微微低头，抱拳朝萧辰行了礼。
　　毡帽上垂下的面纱挡住了暮节的脸，也挡住了萧辰的脸，暮节看不清他的表情。
　　见萧辰迟迟不语，暮节便作势掀开面纱，就在这时，萧辰大步上前，一把将暮节搂在了怀里。微风迎面而来，面纱又重新落了下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萧辰紧紧搂着暮节，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沙哑。
　　暮节没有回应他，就这样任他抱着，待他情绪稳定后才将他推开。
　　暮节缓缓掀开面纱，露出了一张有伤疤的脸。
　　看到暮节脸上那道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耳耳根处的伤疤，萧辰布满血丝的双眼似有泪光在闪烁。
　　“阿暮……”萧辰说着上前一步，伸出手欲摸暮节的脸。
　　暮节见状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似笑非笑道：“殿下不是做好了我会死的准备吗？如今这姿态又做给谁看呢？”
　　此话一出，萧辰的手愣在了空中，他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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