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禾祝鸢做菜做的有些心不在焉，确切地说她这阵子都有些心不在焉。她有些怕，怕自己过了这些天的安生日子，就再难适应禾渝丞身边的生活了。

        可她能避开禾渝丞吗

        根本不可能。

        她得待在禾渝丞身边才好看清禾渝丞的下一步要怎么走，才能在有造反之心的时候给禾渝丞扼杀掉。

        她透过窗户隐隐能看见他俩的身影。她见到夏候湛把禾景韶拽下去的时候忍不住一笑，手也跟着抖，在手上划了一大个口子。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给的补偿原因，又或是再活了一次她什么都看淡了，这会儿看着自己流的血，她就想让它一直流下去。

        禾祝鸢把自己的手送到冷水下冲，冰凉的水冲到伤口时带着些奇怪的感觉。她娴熟的从包里拿出纱布，胡乱给自己一裹就接着炒菜了。

        等到她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已经把表情管理工作做好了。

        全然不见一人在厨房时的异样。

        夏候湛给她添了一个小山堆的饭，她笑骂了一句，“三顿饭让我长胖了十八斤是吧”

        夏候湛听不懂她的梗，只是在心里想了想禾祝鸢长胖十八斤的模样，“可以长，你太瘦了。”

        夏候湛有心哄她，吃饭也闭上嘴，就闹得禾祝鸢一顿饭打了他至少七八次，“你是不是讨嫌能不能学学人家小黑”

        还没从失恋里反应过来的禾景韶闻言一笑，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饭都不会好好吃，夏侯将军好教养。”一边说还一边给禾祝鸢布菜。

        破罐子破摔吧。

        放弃不代表不能在心里喜欢吧。

        而且刚刚给夏候湛推波助澜这件事够他后悔一辈子的。他现在反应过来了，巴不得把夏候湛折腾一顿。

        夏候湛看不惯禾景韶这种拿腔怪调的模样，“太子殿下连水都烧不好，也是一门功夫了。”说完就夹了一堆菜盖在刚刚禾景韶夹的菜上。

        ……

        能回现世的话，禾祝鸢一定要去考一个幼师证。

        “都给我好好吃饭，不吃都给我滚蛋。”有了禾祝鸢的威慑，这俩也就不再造次了。

        夏候湛一边禾祝鸢收拾碗筷，一边往她那挪，“你想不想吃抹茶豆腐”

        “不想。”禾祝鸢嘴比脑子快，本能就拒绝了，尽管她确实最爱吃抹茶豆腐了。

        拒绝完她打量了一下夏候湛的神色，果然整个人又颓废起来了。禾祝鸢擦桌子的手一顿，想了想或许和夏候湛能这样的日子也快结束了，禾渝丞再怎么磨叽这会儿也该知道她躲在宫外了。

        唉。

        禾祝鸢改了口，“吃吧，明天去。”

        像是没料到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夏候湛激动的跳了一下，摔碎了三个碗。

        然后他就僵在原地了，抬头的动作都做的有些艰难，“小麻雀……”

        “滚蛋。”

        “好嘞。”

        夏候湛生怕再惹她生气，把剩下的碗抱在怀里，脚底一抹油跑的飞快。禾祝鸢被他这样没出息的行为逗乐了，笑了好一会儿。在一旁的禾景韶朝她走过来，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这盒子包的精美，想来也知道里面的东西应该不少价值。

        禾景韶把扫把立在腰侧，两只手拿着盒子，吞吞吐吐地开口，“夏候湛说你不想过及笄礼，所以我原本准备的礼物送不出手，只能临时换成了这个。”

        他把盒子打开，入目的是一条琉光的链子，“这是人鱼绞的鳞。”

        禾祝鸢被漂亮住了，“这个看起来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禾景韶以为她是觉得取人鱼鳞片残忍，可他又找不到解释的，毕竟从人鱼身上剥鳞片本就有点丧心病狂。他想了很久，想出一个最俗的话。

        “这个东西卖了很值钱，一片大概就能买两套房。”

        禾祝鸢没有再犹豫，当即收下了。

        却没往自己手上带，走向夏候湛直接抽出他的刀，往手绳上一划，整个就给散开了。

        “你的，算是这阵子的生活费，还有……禾渝丞给你造的那些伤，你用的药啊什么的，我给他还了先。他欠你其他的什么人情啊，让他自己还。”禾祝鸢不由分说地就往夏候湛的包里装，夏候湛也不说话，强迫让自己转过头。

        不去看她把这些算的分明，也不去看她手上随意的纱布。

        禾祝鸢又把禾景韶拉过来，“这几片你留着，怎么花随你。我的建议是用在养兵身上，最好花多点钱蓄养精兵。当然你也可以留着攒太子妃的本。”她不好意思像对待夏候湛那样随意地对待禾景韶，只好直接放在他手上。

        剩下三片她就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禾景韶不经意间从包里看见了自己的手环，上面还被系了串红色编绳，心里一动，“你还留着我的手环呢”

        禾祝鸢大方一笑，“这可比你后来赏那几大箱子贵多了，我是小财迷。”话是这么说，她包袱里的东西堪称少的可怜。

        衣裳大概四五件，也没什么首饰，一个女孩子的包袱，连梳子都没有。这里面最有钱的东西大概就是玉环和这个鳞片了。

        “我给你置办些行李。”禾景韶看不得她过的这样，就好像看到禾祝鸢被忘记的那十年。他虽有着不可告人的想法，却也有着不少的愧疚，哥哥对妹妹的愧疚。

        禾祝鸢伸手拦住他，“那就不用啦，我这叫财不外露，看着越穷越不会被盯上。”

        如果说之前禾景韶还不是很能理解夏候湛为什么那么小心翼翼，这会儿就是突然福至心灵了。

        禾祝鸢在努力地让他们以为自己过的很好，在装的自己什么都看得开，什么都是自己的想法。

        但其实禾祝鸢一点也不会撒谎。

        她这些倔强里露了点笨拙。

        反倒更加让人不敢说破。

        夏候湛之所以那么小心翼翼的，是为了维持禾祝鸢想要给他们的假象。

        禾景韶扯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取下自己剑上的剑穗，“帮你财不外露一把。”

        禾祝鸢眼睁睁看着这个金丝做成的剑穗被随意的丢进自己的包袱里。她还来不及吐槽，下一秒夏候湛就把自己手腕上的高铁护甲也给丢进来了。

        ……

        如果不会接济人的话请使用更友好的方式，谢谢。

        禾祝鸢硬着头皮手下了，收起来之前还听到夏候湛来了一句，“穷途末路了就把他的护甲拿去东银商户，那里有他的人，天涯海角他都能护她一回。”

        ＊

        禾祝鸢出宫也有一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到这市井街上来逛。

        她只在小说和电视剧里见到过这样的小街，觉得有些新奇，不由自主放松了些，脸上的笑意这才有了些真诚。

        “原来还真的有卖蝴蝶发簪的！”

        “画糖画！我第一次看到！”

        “香包真好啊，早知道香包这么便宜实惠，就不天天馋那些个香水了。”

        她一路上乱窜，夏候湛只好让禾景韶多看着点她，然后慢两人一步，把禾祝鸢看的每一样东西都买下来。

        禾祝鸢停在了一个化妆品的摊位上，老板见她有兴趣，又注意到她身后的人穿着不凡，便费力的解说起来。禾祝鸢本来听的正得劲呢，又是什么花研磨而成，又有什么天然蜂蜡的加成。

        “我给姑娘试一下。”老板说完就拾起一瓶粉色的口脂，正打算往禾祝鸢嘴上抹的时候，被禾祝鸢偏头躲掉了。

        禾祝鸢有些慌张，下意识就往后退，结果腿不好使就一屁股摔下去。

        夏候湛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被禾祝鸢跑空了，只好对着禾景韶吩咐道，“你把她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我去追她。”

        禾祝鸢明明只有一条腿能动，跑起来却也利索，硬是拖着她的右腿甩了一段距离。

        等到夏候湛来的时候就看她失神般的坐在花坛上，右脚脚踝肿成一大个。他心疼的要死，轻手轻脚的走到禾祝鸢跟前，在她面前蹲下，一声一声的把她喊回人间。

        “小麻雀。”

        “禾祝鸢。”

        “好凶的婆娘。”

        见怎么喊禾祝鸢都没反应，夏侯湛突然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鸢儿”

        禾祝鸢这才有点反应，眨了几下眼睛，还带着朦胧，“你刚刚是不是讲我好凶”禾祝鸢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反了你了，都上口喊婆娘了。”

        夏候湛从怀里摸出消肿膏，扣在手心里，把膏体转热了才放在禾祝鸢的脚踝上。他现在明显会控制力度了，揉在踝骨上的力度恰好适中，甚至可以说轻柔。

        禾祝鸢的眼睛还是有些呆滞的状态，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夏候湛就一边给她揉一边等她。

        “你夫人怎么啦”夏候湛听见这话的时候本能伸出手，用手背捂着禾祝鸢的耳朵。看她应该是听不见话了才偏过头回话。

        “脚崴着了，给她揉一会儿。”大概是因为那句夫人，他线下特别有耐心。

        对面那人笑着打趣，“你们小夫妻真亲密哪，这一会儿要不然背回家吧”

        夏候湛点点头，颇为不好意思的，“嗯。”

        等那人走远了才把手放下来，禾祝鸢转转眼珠子，“你捂我耳朵”

        夏候湛把手放回禾祝鸢的踝骨上，脸不红的回道，“没有。我手心都是药，怎么可能捂你耳朵。”

        禾祝鸢愣了一下，似乎是信了。

        夏候湛把禾祝鸢背在背上，往回去找禾景韶，一路上听见不少行人打趣，他就一面听一面观察禾祝鸢的神色。

        见她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就放下心来。几秒之后又觉得苦涩，他居然要靠趁禾祝鸢这样的状态的时候，才能直面自己的心意。

        “她怎么了”禾景韶看到夏候湛背着禾祝鸢，表情有点难看。但顾及到禾祝鸢，又怕自己使性子对她不好，“为什么突然变得有些……麻木呆板”

        “可能没睡醒，我也不太懂。”夏候湛其实不知道禾祝鸢是个什么状态，他只是趋于本能保护禾祝鸢。所以禾祝鸢再怎么奇怪，他也全都接受了。

        夏候湛把她背到那家酒楼里一直订着的包房，上台阶的时候还被禾祝鸢骂了一句，“你又抖我。”

        “好好，不抖了，不抖了。”

        他把用屏风隔住了里外，又把自己的外袍长椅垫软了些，才把禾祝鸢放上去。又要了一张薄毯，盖在禾祝鸢身上。他就坐在地上，背靠着长椅。给禾祝鸢做盾，护她的清梦。

        禾祝鸢的头还抵着夏候湛的背，终于沉沉睡去。

        等到禾祝鸢醒来的时候已经到晚饭点了，她直接昏睡了一个下午。

        夏候湛见她醒了，看她初醒的模样，瞬间心动。他不自然的把手交叉抱胸，以防止自己忍不住去揉揉她的脸。

        “醒了，还饿了。”禾祝鸢睡饱了，声音还有点刚睡醒的奶声奶气。

        夏候湛闻言就打算下去点菜，被禾祝鸢拉住了，“我也要去点，万一你点的不好吃呢。”

        夏候湛就又乖乖的立在那，等禾祝鸢和自己一起行动。

        禾祝鸢推开屏风，带着些歉意，“抱歉啊小黑，没想到我能困成这样。”

        禾景韶摆摆手，“要去点菜我跟你们一起吧。”

        禾祝鸢还在想自己怎么会睡着，就发现原本走在自己两侧的人突然挡在了前面。

        她刚想开口问一两句，就发现有只手从他俩中间迅速穿过来，死死的抓住她。

        这种力度，这种想把自己的指甲嵌进她的肉里的抓法……

        禾祝鸢顷刻间就反应过来了。

        一声熟悉到让她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小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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