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烟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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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得太晚,第二天辜幸根本起不来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竭力张开眼,不到半秒又沉沉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辜幸听到重重的拍门声,挣扎着起了身。
“小幸,快起来啦!一会儿我们去你大爷爷家吃饭,吃完饭还要去村子里拜年。我拿了几个红包过来,记得一会儿给你那几个叔叔家的小孩包上压岁钱。”
辜幸下意识摸了摸枕头底下。果然没有红包。
她清醒了过来。什么嘛,她明明也还是小孩。至少从心态上来看是这样的。
拉开窗帘,天光洒下,却不刺目。辜幸看到了阴沉的天。又是阴雨天。南方总是这样,极致的冬天也不过是一场敷衍的雨夹雪。
她慢吞吞地洗漱好,开始漫不经心地包红包。
是虎年了啊。憨态可掬的小老虎做出拜年的姿势,生动地坐在红包封皮上,铜铃大的眼睛里面映上了金光。是廉价的、摸一下会沾一手的金粉。
走下楼的时候,几个小孩已经排排坐好,在电视机前吃着除夕夜没有吃完的零食。叔叔婶婶看到她下了楼,连声道:“小侄女新年好!”
辜幸跟他们寒暄了几句,掏出手中的红包来:“小二、小五、小西,来姐姐这里~我给你们包了大红包哦!”
叔叔婶婶连忙拦住辜幸:“小幸这是干什么,不是还在读博吗?等工作以后再给他们包!今年叔叔婶婶还给你准备了呢。”说罢,就掏出红包来。
辜幸笑吟吟地说:“今年我开始实习啦,每个月也有几千块钱工资呢,您不用客气。我也二十五了,也不是小孩子了”
辜幸说了好半天总算劝住了他们,拉着几人也在沙发前坐下。
“瞧你这孩子今年开始实习啦?真是争气,我那个大儿子还在外面吃喝玩乐呢!”其中一个婶婶道。
“虽说文科专业一般找实习晚,但我这个年级也算是晚的了,这次总算遇到个合适的,我也比较喜欢,就去了。”
一个几年没回来的叔叔道:“我记得小幸之前说是想转到别的专业去?现在还是在本专业就业了吗?”
坐旁边的婶婶闻言暗暗用手肘顶了顶他,送过去了嗔怪的眼神。
辜幸坦然道:“金融实在太卷啦!我的成绩不太好,实在转不过去。”
婶婶忙道:“小幸这成绩还不好?当初你考上p大,咱真是全村敲锣打鼓,都为你骄傲呢!你们几个小孩,也要跟姐姐学习”
话题又转移到学历上去,辜幸的思绪飞到了那块“光宗耀祖”的牌子上去。
她仍然记得最初考上p大的时光。家里摆了几十桌席,哪怕去学车,人们问起她考上的大学,都会肃然起敬,或是犹疑地问上一句:“p大,p地的大学吗?”辜幸成绩一直都很好,考上p大是顺其自然的事。尽管如此,听了一假期这样的话,她的心里有时也会涌上甜滋滋的骄傲。
上了大学以后,这样的骄傲变淡了,但并非是被摧折干净了,而是转化为某种支撑她更果决地做出选择的自信。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时常在的雀跃。
就像招生组老师曾经笑着对她说,你的气质很符合p大。或许是因为理想主义,或许是因为某些其他的特质,辜幸确实能感觉到她与这所学校之间的契合。能够与她畅聊天地,做些不那么寻常的事的人变多了。拥有着相似的感触与理解,他们得以在思维的碰撞中激扬出特别的火花,叠加思考,畅快破局。
尽管如此,徐冗仍然是特殊的。
徐冗本身是缺乏温吞的浪漫的,这一点辜幸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了。但如果要细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辜幸也答不上来。
但是徐冗不因缺乏浪漫而黯淡。他理性、务实、细致而温柔,他不像辜幸莽莽撞撞、间歇性地发光,无论何时都有自己的真知灼见。
辜幸跟他一起去旁听过几节普物。那是初三以后,辜幸第一次上物理课。她只能从板书中艰难地挑到几行自己能看懂的东西,然后就会眼睛一亮,饶有兴致、昏头昏脑地听下去。
课堂上分外安静。徐冗只能贴近辜幸的耳畔,用气声问她:“还听得懂吗?”
辜幸眼睛亮晶晶地回望他:“听不太懂,但是好有趣。”
课后徐冗带着辜幸去上她的专业课时笑着对她说:“没想到小幸也会喜欢听物理啊。”
“我之前有想来听这门课哦,但是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学姐跟我说,旁听却不选课就会影响上课的积极性,到了期末课业压力一大就会选择性放弃了。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物理的,以前就挺喜欢,只是学不好,就没有选。我喜欢幻想,喜欢顺着巨人建成的高楼大厦爬上去,进行真实的幻想,去触碰人类思维的穹顶,又或者只是我自己的无厘头的想象,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徐冗自然地牵住辜幸的手,避免她被人流挤跑。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在喧闹的人海当中,沸腾的人声夺人耳目,辜幸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在十指相扣中感受到了一种熨帖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缺失的一部分被找了回来,很温暖也很安心。烟花无声地炸响在她耳畔,血液的流动都变得有迹可循。温泉的流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洋溢着腾腾的热气,氤氲在肌肤之间。毛孔舒服地张开,浅浅地呼吸。
“小幸?小幸?”徐冗摇了摇他们相牵的手。
“嗯嗯?”辜幸回过神来。
“我说,我觉得物理让我看到了世界的部分真相。在迷离之中。”徐冗弯了些腰在她耳边说。
辜幸当时以为自己完全听懂了徐冗的话。但是后来她才渐渐意识到,最初的理解,不过是看到了一片浮于表面的繁花,美丽然而虚幻,花期短促,却其实蓄势了好多年。
“小幸,带你叔叔婶婶他们来吃饭!”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辜幸回过神来,听到身边大人们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三胎上。
她摇了摇头。怎么又想起这些事了呢。
某些细节,某种感觉好像还纤毫毕现。一定是因为徐冗莫名其妙地给她发了这句话。怎么就不做个安静的前男友呢。她懊恼地想到。
“小幸,来端菜。”
辜幸欸了一声,走进厨房。
老家用的还是传统的锅灶,烧火煮菜时厨房烟雾缭绕。她看见奶奶在角落里拨着柴火,火钳带起一串火花,毕剥作响。火光映在她红通通的脸上,像油画一样色彩明艳、厚重,然而摇动着,像生命的号召。
她突然就想起很多年前一篇写梵高的文章里面提到余光中为梵高写的诗:你是挣不脱的夸父,飞不起来的伊卡瑞斯。每天一次的轮回,从曙到暮。扭不屈之颈,昂不垂之头,去追一个高悬的号召。
在诗人中,辜幸最喜欢余光中。他有着最细腻的乡愁,最梦幻的浪漫,最恣意的笔风。诗句的每一个字眼落在了实处,其中性灵又翱翔四野,酣畅而无拘无束。
“发什么愣呢小幸,快帮爸爸端菜呀。”
辜幸连忙端起旁边的菜。过年人多,菜都是按大锅做的,菜色也丰富。来回了两趟,那一点小惘然早就被辜幸抛到脑后去了。
饭桌上的对话无非围绕着亲朋好友身上最近发生的事情漫谈,彼此拉近距离。老一辈人们认识的人辜幸大多不认识,再加上各种用家乡话吐出的昵称旋飞在耳边,听着相像又差别甚大,更是让人云里雾里。辜幸认真地吃着饭,偶尔点点头,实际上却已经神游天际。
“小幸谈男朋友了吗?”坐在上席的奶奶突然问道。辜幸也没听见他们之前在谈什么。她夹筷子的手一顿,倏地想起之前学生会的寒假指南推送。过年怎么应对亲戚的灵魂发问呢?往细了想,她却没有什么印象了。
“还没。”
“我也说小幸应该谈一个了,都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不过咱们女博士嘛,也特殊一点,慢慢找也来得及。”三奶奶在旁说道。
“这几年都没听说小幸谈,怎么没想着找一个呀。是没遇见合适的吗?”婶婶在旁问道。
说来也怪,徐冗和辜幸恋爱的时间不长,不到一年,约摸着三百多天,甚至没熬到过年。但此刻辜幸才意识到这一点。她一直以为他们共度了两三年。
“之前谈过。不合适就分了。”辜幸答的简短。
“那现在可得抓紧了呀。出了p大再找这样优秀的人可就不容易了。”姑姑对她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话可不能这样说,小幸工作的地方也不会差的。再说了现在的孩子可不能逼得太紧,要不然他们更加不愿意。小幸慢慢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小幸实习的地方是哪里呀。”
“xxx杂志。”
餐桌上静了一静,才再度响起亲戚的话:“听着不错。没想到最后小幸还是去当编辑了呀。我们先前以为你要去选调当公务员呢。”
辜幸浅浅地笑着:“还是更喜欢这方面一点,生活比较丰富有趣。”
“哎这些年轻人就是这样,爱刺激,等老了才知道安稳的工作是好的呀。体制内工作多好呀,寒暑假照常放,还时不时有福利政策,你二爷爷当初就是”爷爷喝大了,打着酒嗝说。
“哎呀你可少说几句。”坐在他右手边的奶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老头喝完以后就爱胡说。”
话题很快就转走了,喝醉的几个爷爷开始谈论历史,其中秘辛连一年四季常去历史系旁听的辜幸都未曾听闻。
几个小孩早坐不住了,拿着烟花到门外放。辜幸对妈妈说了句吃完了,也往门外走。
天还没完全暗。仙女棒的光芒圆润地融入四野奶白色的背景,甚至看不太清呲出的火花。辜幸突然想起《白日焰火》结尾的场景。烟火从楼顶投来,冲向楼下屹立的人们,虎头虎脑,毫无方向,不辨行人。美丽的女主角被押上了车。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往外开着,只留下后面追寻而来的白日焰火。怅然与错位的故事就在喧闹中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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