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过几日，陈妈又带了一个老裁缝过来，说是入了夏，吴驭交代给柳楹做几件衣服。

        柳楹按照老裁缝的吩咐量尺码，离开的时候，陈妈把从相馆取的相片给她。

        一共有九张，大部分都是她一个人，只有两张是她和吴驭一起的。

        柳楹坐在床边看得仔细，她拍出来有些僵硬，但是后面几张还好，看得出来很放松了，特别是和吴驭合拍的那两张，她笑得都很好看。

        衬得吴驭特别凶狠，面无表情的，像是被架来拍照的，不情不愿。

        柳楹笑出了声，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觉得吴驭一脸严肃的样子特别好笑。

        夏天总是特别热，吴家也拿了很多冰块来消暑，但还是架不住着艳丽的太阳直射下来。

        柳楹最近有些食欲不振，还好伙房每天都供应的有冰绿豆粥，让人解腻，多少能吃下点东西。

        吴驭已经有半个月没回来过，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刚来吴家的时候。

        佣人们八卦着说是他的几个大路线都被泄露出去，毁了很多货物，也赔了很多钱。

        柳楹不知道真假，但总觉得还有更大的事情会发生，她担心。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想东想西，就难以入睡，过了半夜才慢慢入睡。

        热，很热，感觉到火烤般的热。

        她被热醒了。

        一睁眼，发现屋子冒着浓烟，窗外的火光冲天，耳边是嘈杂的声音。

        她慌忙起身，拿着桌上的照片就往外跑。

        门被反锁了，她打不开。

        “外面有人吗？！”她用尽力气撕喊，拍门，“开下门啊！”

        没人理她，甚至外边渐渐没了声音。

        她又跑到窗边往外看，主楼也早就烧了起来，整个吴家大院没有一处没被殃及。

        佣人们都一股脑的往外跑，白姨太也带着那几房姨太往外跑。

        她冲下边喊了几声，没一个人理她，都疯狂跑出去。

        浓烟熏着她的眼睛，烈火从旁边烧了过来。

        她在慌忙中让自己保持镇定，这里是三楼，不能直接跳下去。

        柳楹往周围看了圈，拿起床单和衣服，想做成结实的绳子爬下去。

        屋里已经开始烧起来了，她把自己做的绳子，往下扔，再把这头固定在书桌上，用力扯了扯，还算稳固。

        她准备顺着绳子往下爬，但是火焰顺着二楼窗口冒出，把绳子给烧了。

        她绝望了，跑到门边用力拽着，踢着，都没有任何用处，等到门被烧毁，她也早已被烧死了。

        “你打开啊！”她带着哭腔吼着，胡乱捶门。

        柳楹跪坐门边，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呼吸也越来越稀薄，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场火里了。

        “柳楹，柳楹！”

        模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挣扎着捶门，发出动静告诉门外的人，自己在里边。

        “外后退，别站在门后。”

        柳楹听到声音，无意识地蹭着地板往后退。

        “好了。”她哑着嗓子，尽力喊大声点。

        “砰！”门被踢开。

        柳楹抬眼看见吴驭站在火光中，身上全都湿透，离她越来越近。

        吴驭喘着气，弓腰把柳楹抱起来往楼下冲。

        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几乎阻挡了来时的路，吴驭看着前方的熊熊烈火，他低声说:“抱紧我。”

        话语声一落，他就冲了下去。

        炽热的感觉席满全身，他顾不得这么多，毫不犹豫，在火光中奔跑。

        柳楹用力抱紧吴驭，努力睁眼，看见吴驭满脸是汗，一脸坚定地往前跑。

        “吴驭。”她哑着声，艰难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那一刻，她想叫叫他名字。

        恍惚中，她看见身后的柱子往他身上倒。

        “吴驭！”她慌张呼喊，“小心身后。”

        吴驭反应迅速，往旁边倒下，把柳楹护在怀里。

        柱子倒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柳楹就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她没有受伤，吴驭拿手或者她。

        这么一震荡，柳楹有些清醒了，和吴驭眼对眼。

        吴驭挣扎着起身，闷哼一声，又倒下。

        柳楹见他皱着眉，咬紧牙关，往他身下看去，倒在柜子上的柱子，又转了下来，压到吴驭的小腿上。

        “你没事吧？”柳楹有点害怕和惊慌。

        吴驭没讲话，撑着地起身，移开柱子。

        柳楹也马上起来，扶着吴驭往外跑。

        还好楼下的火势没那么大，他们顺利地跑出来了。

        “那边。”吴驭忍着痛，给她指路。

        柳楹按着他的指路走到一条小路上，那里停了一辆车。

        柳楹扶着吴驭上车，满脸担忧:“你腿行吗？”

        吴驭满脸细汗，额头冒起青筋，低声回应:“行。”

        “三爷，等一下。”刚发动车子，远处跑来一个人。

        是赵管家。

        “赵叔。”

        赵管家把一大箱东西放在后面，眼里含泪看着吴驭:“好生照顾自己。”

        “赵叔……”

        “我没事，你赶紧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管家打断吴驭，催促着，语气很着急。

        吴驭咬着牙，启动车子，“再见。”

        赵管家笑着挥挥手，在后视镜上的身影越来越小。

        柳楹抿嘴看向吴驭，他眼眶也有些湿润。

        她又弯腰撕下裙子一块布，简单帮吴驭止血。

        “我们要离开这里。”吴驭开口。

        柳楹看了一眼吴驭，回答:“我知道。”

        “谢谢你来救我。”

        吴驭挑下眉，没有讲话。

        夜色浓烈，车子一直往前开，像是要融入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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