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是，你就这么走了？”

        周野清拉住宋温的胳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宋温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反问：“……不然呢？”

        “……”

        周野清哽了一下，无奈地扶住额。

        过了几秒，他才问：“你现在去哪？”

        “警察局啊。”

        “你知道在哪？”

        “去问问呗。”

        她似乎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别人帮忙，理所当然的把这件事和他撇清。

        周野清叹了口气，伸手几乎是“夺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快步走到她前面：“我陪你去。你现在都是个没身份的人了，还敢一个人到处跑呢？”

        他手长脚长，一下子就走出好几米远。

        宋温连忙小跑着跟上，看着周野清不容分说的侧脸，那些“不用麻烦你了”之类的话，突然就有点不想说出口。

        从小到大，她一向都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很自觉地尽量不去麻烦别人。

        只是在这异国街头突遇横祸，有周野清在身边，莫名让她安心许多。

        头一次，她没有遵循那些所谓的礼节和素养，只是跟着当下感觉。

        周野清往哪走，她就跟着他。

        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刚才热闹的街区。

        周野清去商店里问了路，出来时，他问宋温：“警察局不远，要不要先吃了饭再去？”

        宋温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心地摇摇头：“还是先去警察局吧，我怕他们下班。要不你去吃饭，我自己先过去，完了过来找你。”

        周野清无所谓道：“不用，那先去吧。”

        波尔多城市不大，两人都以为像开报案证明这样的小事，最多也就半个小时能搞定。

        然而到了警察局，里面居然如同市场一样热闹，着实让他们都傻了眼。不仅如此，前厅接待的警察还不会讲英文，全程只得靠周野清才能沟通。

        登记排队时，警察似乎在问报案人的名字。

        宋温刚想开口，就听到周野清不假思索地报上她的大名：“songwen。”

        她愣了一下，突然又想起来。

        之前在那个巷子里被小偷堵住时，周野清曾经喊过她的名字。

        当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没有时间去细想，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着报案的队伍很长，两人只得先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等。

        宋温偷偷瞥了周野清好几眼，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问出心里的疑问。

        没想到周野清先察觉到，在她再次瞟过去的时候，他又不正经地笑着问她：“怎么又在偷看我啊？”

        宋温赶紧故作不屑地“切”了一声，低声道：“自作多情。”

        周野清不以为意地笑笑，大咧咧地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看她。

        被他这么一闹，宋温也懒得想什么开场白，直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周野清依然一副不慌不忙的表情，慢悠悠道：“现在才想起来问。”

        不知道为什么，宋温听他这句话的语气，竟然听出点委屈巴巴的意思。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接，周野清又接着开口：“你在机场拿护照出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瞥见的。”

        宋温回想了一下。

        在机场时，她确实拿过好几次护照，也没留意身边的周野清，看来是她大意了。

        出神想这些的时候，周野清一直看着她。

        见她眉心皱了一下，他立刻放下架在膝盖上的腿，问她：“怎么？名字怕被我知道？”

        宋温并不是习惯撒谎的人，一时间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周野清鼻中轻轻哧了一声，低头从皮衣的内袋里掏出护照，翻开放到宋温手里，“我的也给你看，你还可以拍照留底，发给你的家人朋友，以防万一。”

        对方的坦坦荡荡对比自己的“偷偷摸摸”，宋温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虽然就这么看别人的护照似乎不太好，显得自己好像真的怀疑他是个坏人似的……

        但既然都在手上了，她也就“勉为其难”地低下了头。

        确实是周野清的护照没错，名字也是真的。

        那照片大概是好几年前拍的，头发比现在短些，脸颊也更为削瘦。男人眉眼间还带着些少年的稚气，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泉水，只有那嘴角斜斜的一抹笑容和现在一模一样。

        看生日，他比自己大上两岁。

        护照签发地是中部城市江临。

        周野清见宋温不仅从善如流地看了，还看得十分仔细，歪着身子凑过去问她：“要不要拍照？别客气啊。”

        宋温这才赶紧将他的护照合上递还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挤出一个笑：“呵……不用了……”

        幸好这几年因为工作需要她练就了超群的记忆力，护照号码和生日她都已经背下来了。

        待会就找个机会发给林予萌，有备无患。

        两个人在走廊里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前面的队伍却移动缓慢得如同蜗牛。

        进去的人至少要过大半个小时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警察效率慢，还是那些案子实在复杂。

        周野清先是拿着手机打了几盘游戏，后来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对宋温道：“我出去买点吃的回来，顺便问问怎么回事。”

        宋温点了点头，看着他路过大厅时又去问了刚刚登记排队的警察，之后又推门出去，消失在早已浓黑的夜色里。

        过了约莫十分钟，周野清拎着一个纸袋回来了。

        外面似乎挺冷的，他在身边坐下时，宋温明显感觉到了他衣服上还未散去的寒意。

        他递了一个三明治和一盒牛奶给她，“只有这个稍微快些，先将就一下吧。”

        宋温赶紧接过来，感激地朝他笑笑：“没事，这就挺好了。不过……”

        她看着他手里余下的那瓶矿泉水，说：“我乳糖不耐受，能不能跟你换换？”

        “行。”

        周野清爽快地将水递给她，又把牛奶拿回来。

        饿的时候，即使是最普通的三明治也觉得美味。

        浓郁的奶酪夹心浸润了干燥的味蕾，那份因为长久等待而产生的焦躁感也随之散去。

        旁边有人和他们一样已经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地用她听不懂的语言抱怨着。

        更远一些的办公室内，好像有警察正在训斥几个醉汉，有个男人居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宋温偷偷看了一眼周野清，见他几大口就把三明治消灭得干干净净，还看似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在这嘈杂的小小警局内，她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像是此刻蔓延的甜意，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两人吃完东西之后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半，终于有人叫他们进去。

        这起偷盗案件情况简单明了，但警察还是例行问了他们很多问题，直到四十分钟之后才结束。

        从办公室里出来，宋温手里拿着那张最后只用两分钟就打印出来的报案证明，无奈地看了周野清一眼。

        后者默契地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就这效率，在我们国家估计要被打。”

        宋温深以为然，又忍不住因为他的吐槽笑出声。

        两人从警察局出来时，街道两边的商店几乎都已经关了门，行人也没多少。

        室内外温差很大，宋温没走几步，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周野清见状问她：“之前给你的围巾呢？”

        宋温这才想起来，指了指箱子，说：“放里面了。”

        话毕，周野清停下脚步，看看她，又看看箱子。

        宋温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也停下来去开箱子。

        就在她低头戴围巾的空挡，周野清突然问她：“早晚温差这么大，围巾怎么不随身带？要风度不要温度？”

        宋温不以为意地随口答道：“我脖子短，戴围巾不好看，所以没这个习惯。”

        说话间，围巾已经系好，她重新拉起箱子对周野清道：“好了，走吧。”

        可周野清并没有马上动身，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脖子看了几秒，笑了笑说：“有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他的话像风一样飘过来，又像是还带着刚刚香甜的奶酪滋味。

        宋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点了一下，一圈圈涟漪晃晃荡荡的，扩散开来。

        她以前总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女孩子总是对渣男没有抵抗力。

        现在她好像突然间就懂了。

        虽然在心底最深处，明知道有些话也许并不真心，也不可靠。

        但听到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好像正被爱着。

        -

        周野清订的酒店在当地评价很高，因此价格并不便宜。

        宋温原本是计划下午到了之后在他酒店附近再找一家，可没想到因为遇到小偷，两人到酒店时已经是大半夜。

        正值周末，住房本就紧张，这个时间再去找其他住处也不太现实。宋温懒得再折腾，决定就在同家酒店住下，第二天再回巴黎去找大使馆。

        听说她要订个单间，前台的女孩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

        作为一个成年人，宋温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当是没看到，拿出现金准备付钱。

        “女士您好，我需要您的护照扫描登记。”

        女孩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宋温愣了一下，赶紧从包里拿出新鲜出炉的报案证明递给她，同时跟她解释：“我的护照今天下午被偷了，这是我的报案证明，用这个可以吗？”

        女孩拿过证明看了一眼，又递还给她，朝她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女士，这个不行，我们入住是需要护照的。”

        宋温无奈地拿回证明，又掏出手机指指屏幕，“那护照复印件可以吗？我手机上有，可以发给你。”

        女孩摇摇头：“抱歉……我们需要原件。”

        这时，周野清在旁边开口问道：“她是护照被偷了，也不是不愿意提供，能不能通融一下？”

        女孩为难地朝两人笑笑：“其实以前的话，复印件也是可以。但这几天波尔多有展会举行，所以对这个管得很严，所有的入住者都必须出示护照原件，我们的管理层也会每天检查，希望你们理解。”

        虽然知道没了护照会很麻烦，但宋温也没想到会这么麻烦，居然连住宿都成了问题。

        她手里攥着报案证明一时有些无措，一旁的周野清想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先在大堂坐一会儿，我出去找找其他小一点的旅馆问问，也许要求没这么严。”

        他边说边放下背包，作势就要出门。

        经历了下午遭贼的事，宋温实在是对这儿的治安放心不下，连忙拉住他的衣服，担心道：“这么晚了，小旅馆也不好找了。再说展会是全市的事，估计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

        “那总要试试，不然怎么办？”

        宋温一时卡了壳，也不知道怎么办。

        周野清叉腰看她半晌，突然转身又趴到前台上朝那女孩换了副讨好的笑脸：“小姐，我们大老远从中国过来，刚下飞机就被偷了，又在警察局等了四个小时饭都没吃。你看现在外面这么冷，我昨天还发烧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要不我们就得去睡大街了。”

        说完，他还像是很难受地咳了几声，又略带可怜地看向对面的人，眨眨眼睛哑声道：“求你了。”

        宋温脑子里反应了一下，心里默默给周野清点了个赞。

        不愧是他，慌话张口就来。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委屈地眨巴，女孩终于被周野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又看看后面等待着的女孩，长相纯良，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此刻也是楚楚可怜。

        女孩终归是有些心软，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开口问周野清：“先生，那您有护照吗？”

        周野清赶紧道：“我有啊。”

        回答完，他突然领会到了女孩问他这个的意思，试探性地问她：“我之前订的的大床房换个双人间也行吧？”

        女孩点了点头说：“用您的名义订，可以的。”

        周野清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心领神会地没再问宋温护照的问题。

        他回头将宋温拉到一边，朝她挤挤眼睛：“懂了吗？”

        宋温还有些云里雾里，莫名其妙地问他：“……懂什么？”

        周野清低声道：“用我的名义订房，就不需要你的护照了，你就是个访客。”

        宋温琢磨了一会儿，面色一惊：“你……你的意思是……我俩住一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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