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笼中鸟

“迢迢姐，你怎么来了？”林与幼很惊喜，放下画笔起身。
程迢迢带着她那个保镖，笑着进门：“昨晚下雨，今天空气很好，我突发奇想想逛街，所以就出门了。路过这边，想起你的工作室也在附近就过来看看，上次都没时间好好看看。”
林与幼非常欢迎：“那我带你参观参观？”
程迢迢欣然答应：“好啊。”
林与幼让小助理去倒水，程迢迢怀着孕，咖啡和茶都不能喝，温水最安全。
程迢迢走到一条蓝色的婚纱前，眼底像有碎钻那样亮闪闪的：“真漂亮啊。”
林与幼说：“这条被一位女明星借了，下个月会被穿着上微博之夜的红毯。”
“与幼现在越来越厉害了。”程迢迢真心夸奖，林与幼摆手：“小打小闹而已。”
这话程迢迢就不爱听了：“凡尔赛，这还小打小闹？我昨天还在纽约时报的副刊上看到你的采访。”
林与幼煞有其事：“那我不得谦虚一点啊，难道我还能跟你炫耀，我不仅上了纽约时报，还上了环球时报？那不是显得我很小人得志穷人乍富？”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程迢迢挽着林与幼的手，看着这些美丽的婚纱：“都说每个女孩子都有穿上婚纱的梦想，但我觉得，还是要分情况。”
“如果嫁的男人是自己真心喜欢的、想要的，就算没有漂亮的婚纱，也会觉得很幸福开心；相反，如果嫁的人不是自己想要的，哪怕穿上缀满钻石珠宝的婚纱，也只会觉得是穿上了沉重的枷锁。”
林与幼想起那天在老宅，无意间听到，她想离婚的事，明白她现在是有感而发。
“我听过一句话，‘人不是一件只允许盈利的商品’，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不喜欢就换一个自己喜欢的，没什么大不了。”
程迢迢低头苦笑：“哪有那么容易？人不是商品，但我们是工具，是维系家族生生不息的工具。”
林与幼蹙眉：“别这么物化自己。”
程迢迢摇头：“不是物化，是陈述客观事实，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就是笼中鸟。”
林与幼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程迢迢冲她笑了笑，又摸着自己有些显怀的肚子：“我现在有他，感觉日子没那么晦暗了，有了点盼头。”
林与幼：“他是你的礼物。”
“礼物？对，是我最好的礼物。”程迢迢温柔一笑，调侃地摸了一下她的肚子，“那你的礼物呢？和京宴有没有谈到孩子的话题？”
并没有。
无论是过去三年还是婚后这段日子，宴总再怎么干柴烈火箭在弦上都不会忘记做措施，他看起来就是真的，不想要孩子的样子。
林与幼抚上自己的肚子，心情有点微妙。
程迢迢的保镖上前提醒：“大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
“好。”
程迢迢侧身指着保镖，“好像从来没有正式介绍与幼你认识他，这是我的保镖，从我还没结婚就跟着我，叫周征。”
林与幼记得他，他们还一起组队打过高尔夫球。
周征，人如其名，是那种很周正很硬汉的帅，穿着西装，理着寸头，加上麦色的皮肤，锐利的眼神，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林与幼点头：“你好。”
周征也点头：“您好。”
程迢迢微笑：“那我先回去啦，下次再来找你聊。”
“好。”
林与幼送他们到门口。
程迢迢下台阶时，因为刚下过雨，大理石比较滑，差点滑倒，林与幼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她身边的保镖就迅速搂住她的腰，扶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纳进怀里。
低声说了一句：“大小姐，小心。”
林与幼站在店门前，位置高，因此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程迢迢反握住保镖的手，借着他的手支撑下了台阶，站稳之后，才收回手。
程迢迢回头，跟林与幼拜拜，林与幼心思转动，说：“路上小心。”
周征打开车门，程迢迢坐上车，而后车子驶离。
林与幼转身回工作室，心下掠过一丝微妙——就算是朝夕相处的保镖，但毕竟是异性，被那样亲密地搂着，哪怕是突然发生的意外，但回过神后，也会有一点排斥吧？
程迢迢非但没有，好像还习以为常？
林与幼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
临近下班，工作室来了一对老夫妻，衣着打扮都很普通，老爷爷带着几分拘谨几分卑微，试着问她们，有没有可以给她老伴穿的婚纱？
小助理本来想直接说没有，因为一来，他们看这就是买不起她们的婚纱的，估计是把山夕岁当成普通的婚纱店，想要随便试试；二来老奶奶个子不高又比较胖，确实没什么她能穿的婚纱。
但林与幼按住了小助理，自己上前接待，笑着说：“您是要买还是？如果是买的话，是可以根据奶奶量身定做的。”
“啊？只能买吗？你们这里不是拍婚纱照的吗？前面那家婚纱店说你们这里就可以拍婚纱照啊，我们就想拍一张婚纱照。”老爷爷连忙掏出一个小布兜，“我有钱的……但是太多可能没有，你们这里很贵吧？”
林与幼和小助理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两位老人家是被那家婚纱店给忽悠过来了。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这么骗老人家也太过分了，小助理骂骂咧咧：“我明天就去找他们吵架！”
林与幼则是在看老爷爷布兜里的钱，十块五十块一百块，一百块有一小叠，很新，估计是刚从银行取出来，专门为了这次拍婚纱照。
老奶奶以为林与幼她们没答应，是没有可以给她穿的婚纱，或者看不起她，不愿意让她穿她们的婚纱，有些难过，还有些难堪，拉了拉老爷爷的袖子，小声埋怨：“走了，回去了，我就说不拍嘛，哪有我这么大岁数的还搞这个，别人笑掉牙齿了，回去了。”
老爷爷却很坚定：“这家没有我们就去找下一家，我们早就说好要拍的，这个是我欠你的，我欠了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我可不想到了地底下还欠你！”
然后握着老奶奶的手，低声哄了几句，什么网上多的是老头子老婆子拍婚纱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什么我们自己有退休金，没偷没抢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想穿婚纱我就带你穿婚纱。
老奶奶嗔了他一眼，但重新展露出笑颜。
林与幼在旁边看着，竟然有些艳羡。
几十年夫妻相濡以沫，临了临了，老头子还会为了实现妻子的梦想，带着她不知道从哪个小村落来到市中心，一家婚纱店一家婚纱店地找啊问啊，能不能给我的老伴儿拍张照？
老爷爷挽着老奶奶的手，对林与幼她们说：“对不起啊，打扰了。”
然后就要走了。
林与幼当下就说：“我们这里是拍婚纱照的呀，也有可以给奶奶穿的婚纱，爷爷，你们不用去别的地方了。”
二老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脸，老爷爷对她连声道谢，林与幼一边说不用不用一边让小助理带老奶奶挑婚纱。
小助理期期艾艾：“与幼姐……”
林与幼拍拍她肩膀：“样衣本来就是可以试穿，客户可以穿，奶奶为什么不能穿？”
“不是啦，我是感动，我本来还想求你让奶奶试婚纱呢，没想到你就直接答应了，真不愧是我一眼认定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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