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力量归我

　　池荣嫣和谢玄墨向那群人道了谢，然后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过去，找到他们说的小门。然而他们前脚刚出了院子，仆役们后脚就到了。

　　说来也怪，魑魅那样从没有将旁人性命放在眼中的无恶不作之人，竟然也能收获到一批对他死心塌地的忠实信徒。仆役们并不会因为同为人类的弟兄们赴死而感到悲伤，满心只有为唤醒魑魅尽一份力。

　　“是不是少了什么人？”过来的仆役瞧着空旷的院落，总感觉的有些不对劲。

　　与他同行的另一人显然更加机警几分，看向被关在屋子里的那群人：“刚才有人来过这里吗？”

　　他们都是落难之人，一路相互扶持才走到今日，患难与共也让他们彼此之间存了坚不可摧的情谊。为此，他们是绝不可能轻易出卖了池荣嫣和谢玄墨，更不可能简简单单就交代了那对可怜的母女的去处。

　　“不知道。”众人都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被关着，什么都看不见啊。”

　　杂役哼哼两声，看向屋子里被关着的那群人的眼中带着些许怜悯。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怜惜他们要加班，悲悯道：“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重情重义的，只不过对那样丢下你们自己逃生的人，值得吗？”

　　屋子里的众人都沉默下来，像是在仔细思考杂役的这个问题，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强行忍住笑意真的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他们来自大殷各方，起初是因为池梦儿执政，大量的征收赋税导致他们家中并没有在就没了存粮。再因为撞上了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家中剩下的那点存余根本没有半点办法支撑他们活下去，甚至他们都再难留下种子，用于来年的播种。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拖家带口，逃离了那个养着他们长大，也将要了他们性命的土地，开始漫无目的的迁移。

　　为何是漫无目的？

　　因为最初聚集到一处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因为语言不通而存在一些交流障碍，好在口音虽然各有差异，但是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能通过他们的话语和肢体的配合而展现出来。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彼此逐渐熟悉起来，才算能正常交流了。

　　后来，他们听闻摄政王和摄政王妃在南部经营数月，将原先那个不起眼的小渔村打造成一个富裕安康的城镇。再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之下，他们决定结伴向南。

　　“只要到了南部，我们这苦日子就算是熬到头了！”那一路并不顺遂，他们就一直这样互相激励着，互相搀扶着，一点一点慢慢往南方去。

　　可这一路到底有了偏差，他们没能顺利抵达南部，而是不小心到了这个“吃人”的云州城。

　　“他们……”

　　谢玄墨和池荣嫣刚带着那一对母女出了院子，对里面的谈话内容清清楚楚。于是，那做母亲的女人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池荣嫣一个脑袋两个大，她撑着自己的额头看向女人，“你可知道为了救你，废了我怎样珍贵的药引子？你现在不愿意走，可是要我们平白无故冒这险了？”

　　女人听到这，顿时间也感觉到些愧疚之情，可即便如此，她仍旧倔强着不肯离开。“若是我走了，他们必定会受到生命威胁，我知道你们想要救我，可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丢了性命。”

　　池荣嫣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她看了谢玄墨一眼，眼中微微闪烁的点点光亮，分明是在询问：“能把她打晕了带走吗？”

　　那女人虽然因为饱受饥饿困苦的折磨，身上瘦的已经是皮包骨头了，这样便是池荣嫣也能轻轻松松把她扛在肩上。当时外边是喧嚣吵闹的祭祀大典，若是不出意外，女人和被关在院落里的那群人一样，都是为这次祭奠准备的祭品。那到时候，只怕她们能成为最明显不过的存在。

　　谢玄墨摇了摇头。

　　池荣嫣叹了口气，试图劝女人想开一点：“你可知道他们把你们管在这里，其实是见你们当成了祭祀用的祭品？即便是没有你，她们也注定了会死的。你又何必在逃出生天之后，再自投罗网呢？”

　　但是女人似乎并不听劝，她摇了摇头，“即便是注定好要死的，我也不愿意眼睁睁瞧着他们要因为我先命丧于此。”

　　“那你想过你的孩子么？”谢玄墨也是看不下去了，出生询问道，“你现在回去，若是没有带上你的孩子，便是将我们暴露了彻底，我们和你的孩子都逃不掉的。可是你如果要带着你的孩子一起回去，她也逃不掉被当成祭品的下场。”

　　提到孩子，女人明显的愣怔片刻，但是很快她就有了决定。“我断断不敢拖累了两位恩人，再说这孩子生不逢时，便是如此年幼又归于尘土，也是她命中注定的，不可由我们阻挠了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池荣嫣也只能选择妥协。“那你们回去吧。”

　　女人朝着池荣嫣跪下身子，每每将脑袋磕下去的时候，都带着清脆响亮的撞击声。此后，她又转朝谢玄墨，恭恭敬敬地磕头谢恩。那一跪一叩首，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至极。

　　“坚持住，我们会想法子救你们出去的。”

　　在女人抱着孩子推门进了院子的瞬间，她听到池荣嫣如是说。

　　其实想要救下这群人并不难，他们既然是要成祭品的，那么只要搅黄了这一场祭祀大典也就足够了。

　　池荣嫣和谢玄墨简单善良过对策之后，就迅速收拾好自己，从小巷子绕回了正在为即将开始的了祭祀大典而兴奋不已的人群之中。

　　“可真是疯狂啊，”池荣嫣被谢玄墨护在怀中，不曾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扰乱半分，方才有闲心想起这群人是否无辜，“也不知道他们可知道这场祭祀典礼的真相，又是否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人为了他们所信仰的妖邪丧命。”

　　谢玄墨抿着唇，侧身挡着挤过来的人群，将池荣嫣护严实了，“你可记得那群仆役？”

　　池荣嫣刹那间默然，那群杂役和云州城外的小厮丫鬟一样，都是最底层的一群人。放在外边，他们或像是行尸走肉，只会听令行事，努力完完成自己主子布置的任务，或是满腹心事，尽己所能往上攀爬……但是在云州城，他们刚才见到的那群人，池荣嫣和谢玄墨分明感觉到了他们对这场祭祀的上心，他们似乎是打心底里期望这场祭祀能顺利进行，并期待着陷入沉睡的魑魅能够苏醒。

　　“难道就只有以最极端的方式毁了这场祭祀典礼，才能阻止他们么？”池荣嫣或许是不甘心的，她能理解野心昭然之人为了权力富贵彼此争夺，也能理解君王为了扩展疆域征战四方，可她不能接受为了这迷信迫害同类的性命。

　　谢玄墨又何尝愿意采用那样的法子呢？他叹了口气，“只怕你我今日毁了这一场祭祀大典，明日或者后日，他们就能加紧筹备出新的一场典礼。想要救下那些无辜之人，须得从长计议。”

　　只有彻底除去魑魅，才能让这群已经被迷惑了心智的一群人恢复清醒。

　　二人正感慨着，池荣嫣在不经意回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身影。

　　“那是……”

　　“怎么了？”谢玄墨一直盯着高台上的老者，脚下带着池荣嫣挪动着，一点点穿过那躁动着的人群。他感觉到怀中的小丫头一直够着脑袋，似乎正探望着什么，便询问道。

　　池荣嫣仔细回忆了一番方才所见的那人的身影，黑色的衣袍虽然宽大，足够遮掩去许多，但是那袍子的面料过分轻薄了一些，随着那人一动作，就将身线全都勾勒出来。身高、轮廓，再加上那不经意间总拽着胸前衣领的动作，除却她曾有所了解的池梦儿之外，池荣嫣当真是想不到别人了：“我好似看到了池梦儿。”

　　“莫不是看错了？”

　　对于九王府中的防卫，谢玄墨还是有信心的，更何况池梦儿还被关押在由九王军层层看守的地牢之中。

　　池荣嫣摇了摇头：“兴许只是身形相仿，但是不知为何我这心中始终留着些慌乱。”

　　“那就先去看看吧。”谢玄墨看了眼高台上仍旧滔滔不绝的老者，停下了继续前行的脚步。

　　池荣嫣轻轻应了一声，得到示意的谢玄墨便转身顺着她方才张望的方向掠过去。逆着向中间不断涌动的人群，轻松了不少的谢玄墨脚下步子极快，用不了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池荣嫣所说的那一身黑袍的人。

　　“终于追上来了？”那人似乎一直知道池荣嫣盯着自己，甚至笃定了池荣嫣和谢玄墨会追上自己。

　　“池梦儿？”

　　那人带着面具，声音也经过了刻意的处理，让池荣嫣和谢玄墨难以分辨。但是池荣嫣并不介意凭借着自身的直觉这般猜测。

　　“是我。”

　　池梦儿并不意外自己会被池荣嫣认出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并摘下自己带着面具。在九王府的地牢之中，池梦儿真是没少受苦，如今看她面上已经削去了不少丰润之相，五官立体削瘦，让她更加显出几分刻薄之感。

　　“不愧是我的好姐姐啊……只是不知道我的好姐姐可曾想我呢？”

　　“你如何出来的？”池荣嫣看见池梦儿那张脸的时候还是不愿相信这本该在九王府地牢中的人会出现在这偏远的云州城之中。

　　池梦儿最喜欢瞧见池荣嫣这一副震惊又严肃的神情了，她们斗了许久，她还从未赢过，但是在看见池荣嫣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她便能觉着自己暂时还是处于上风的。

　　于是，她撩了撩随意散落在身后的发丝，朝着池荣嫣魅惑一笑：“姐姐怎么这样凶啊？你我姐妹二人有十多日不曾见过了吧，干嘛刚一见面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呢？”

　　池荣嫣和谢玄墨都觉得一阵恶寒，本就沉着的面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池梦儿却像是沉醉于这样的表演之中，自顾自继续道：“哦……我明白了！姐姐是担心我的吧？毕竟这云州城可是有‘鬼城’之称呢，姐姐担心我也是正常的。”

　　“闭嘴！”池荣嫣是忍无可忍了，轻声呵斥道，“莫一和莫二如何了，你又是为何能离开地牢的？”

　　“呵呵……”见到池荣嫣震怒，池梦儿显然更加兴奋了一些，她走进了几步，近乎贴在池荣嫣的面上，“我亲爱的姐姐竟然会担心那两个侍卫呢？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着急来见你，自然是没功夫和他们多做纠缠的，他们现在兴许还在全京城地搜查我，然后努力思索着自己该如何给你们请罪，才不会过分受难吧？”

　　听到莫一和莫二并未受到生命威胁，池荣嫣面上稍稍好看了一些。但同时，她也不得不因为池梦儿能在不惊动莫一和莫二的情况下平白失踪了，而重新评估一番她现在的能力。

　　“让我猜一猜我亲爱的姐姐现在在想什么，”池梦儿稍稍偏了偏头，贴着池荣嫣耳畔轻声道，“姐姐是不是在想，我是如何避开他们的轮班看守的？”

　　“告诉我？”池荣嫣眼神制止了将要有所动作的谢玄墨，跟着池梦儿周旋起来。

　　池梦儿轻轻笑着：“说起来，还得多谢姐姐呢。魑魅说他能控制镇守边疆的几位大将军，这话的可信度并不高吧？所以，还是姐姐仁慈，才能留着我到现在……”

　　池荣嫣闻言，冷笑一声：“依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尽早杀了你才是的。”

　　“现在我就在你面前，”池梦儿后退几步，点了点头，“我亲爱的姐姐，现在我再给你这个机会，不知道你能不能杀了我呢？”

　　她笑着，又补充道：“魑魅在我体内沉睡，可是将他的力量都归于我了。不知道姐姐那一柄能斩尽妖邪的神剑，可能伤我分毫？”

　　池荣嫣眼中酝酿着怒火，可她还没动作，池梦儿的身子先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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