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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枫斋


雅尔江阿拿帕子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哄着:“是爷的错,葭葭快别掉泪珠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诬赖他,尔葭抽抽小鼻子,认真狡辩道:“王爷,刚刚你说话时,你猜猜我在你身上发现了什么?”

        不等雅尔江阿解说,她依旧闭着眼说:“我发现王爷身上竟散发出一道光线,是类似金元宝的光线哦,闪的人眼睛疼,这才情不自禁地……”

        尔葭确实没说谎,此时她眼睛已不痛了,听完他的描述,想象建座亭子所花的银两,嘴里的口水便感动的,哗哗哗地从眼角流出来了。

        “你……”雅尔江阿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姑娘脑回路太特别,眼睛还能让银子闪疼了?

        雅尔江阿下意识否认这个猜测,他觉得葭葭绝对是感动的流泪。

        脑中一片混沌,他颤声求证:“所以葭葭掉眼泪,是被爷感动了,对吧?!”

        尔葭想了想,自己随口说了一句话,这家伙便打算花银子建一座凉亭,甭管她是因为银子哭,还是因他的心意哭,应该不算丢人。

        总比说出实情,让她再度回忆往年的糗事来得好。

        毕竟在她这个穷了十六年的人眼中,金银的力量依旧很强大。

        “是的。”尔葭诚实地点了点小脑袋,开始闭眼说瞎话:“刚刚王爷摇手一指,身上的气势着实恢宏,让我实在情难自禁……”

        世人常说,男人有了权与钱,浑身都是亮点。

        他那挥金撒银的做派,尔葭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差亿点点点就心动了。

        看不见雅尔江阿让她忽悠的神色恍惚,尔葭又补充一句:“那时候,我才发现王爷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很吸引人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倾慕哦。”

        想着日后要扛住类似的糖衣炮弹,尔葭拧紧小眉头,真愁人!

        尔葭这一通忽悠下来,雅尔江阿晕乎乎点头。还真认可了她的胡说八道,他把这记杀招,默默焊牢在心中。

        看小姑娘哭得眼眶红红,雅尔江阿又怜又爱,只是在外不好抱着她哄。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尔葭手心,轻声暗示道:“葭葭倾慕爷很正常,只是下次别哭了。此时在外不方便,等回去后爷就补偿你。”

        顾不得装傻,尔葭猛地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雅尔江阿,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还有他说的补偿,应该不是她理解的那种意思吧?

        等两人回了青枫斋,尔葭只想哭,她不想要这种补偿!

        过了两日,众人整顿好住处,养足精神,皇上便交待下差事,雅尔江阿开始忙得早出晚归。

        尔葭无聊地趴在窗沿上,看了眼蹲在枝桠上打盹的小灰雀,又看了眼手里装了稻谷的瓷碗。

        尔葭转身看向旁边的谷雨,叹了口气道:“春困夏乏秋打盹,说的一点不错,这些小麻雀也不例外,连吃食都引不来它们。”

        谷雨递了条湿帕子给尔葭,轻声说:“格格,行宫里种的一草一木都有专人打理。这些飞禽走兽,每日都有人按时喂食物,想必是吃饱了。”

        “我知道啊。”尔葭把瓷碗放在窗台上,接过帕子慢慢擦手:“可是好吃的东西,谁会嫌多。”

        “可见不是你说的原因。”尔葭满脸痛心疾首,一摔帕子道:“送到嘴边的都不吃,它们就是懒惰。”

        “就是不惜福!”

        哪像她多吃点东西,雅尔江阿都要管这管那,夏日多吃几份冰碗都不行。

        谷雨嘴角抽搐,格格是去年九月入府,那时王府已不用冰了,昨日王爷见到格格抱着冰碗不撒手的样子,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

        后来得知格格连吃五份冰碗,王爷的脸瞬间黑成墨汁,不仅叫来太医开了温补调养方子,还给格格定下规矩。

        格格有怨气也不奇怪,可是也没必要由己推鸟,说它们不惜福。

        指不定人家小麻雀,就是个饮食规律的好鸟呢。

        谷雨端了一碗酸梅汤递给尔葭,提议道“格格,要不傍晚时再喂它们。奴婢等下就吩咐负责喂食的小太监,这两日不用过来了。”

        哪怕格格明日忘了此事,可青枫斋里等着凑上前伺候的宫女太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这点小事办好了,既能讨格格欢喜,又能让他们得些赏钱,众人皆大欢喜。

        “不了。”尔葭摆摆手,眼睛盯着在枝桠上打盹的懒惰鸟,说道:“这是小太监的本职工作,咱们不便插手。

        前世常看的小说里,屡屡出现此类桥段。

        主子自以为在体贴下面的人,结果好心办坏事,阴差阳错毁了别人饭碗。

        坏了旁人的前程,惹来报复,这种主子傻的得不偿失。最后的结局好坏,就看他有多少戏份,是主角还是案例炮灰。

        “唔。”尔葭抿了口酸梅汤,顿时垮下眉头,瘪着嘴道:“这酸梅汤居然是温的,他可真够仔细。”

        雅尔江阿说她每日最多两份冰碗,今日连酸梅汤都是常温,真严格。

        前世她独自居住时,夏天最爽的时候,不就是吹着空调,抱着桶装冰激凌,瞅着电脑屏幕上的美男,乐得哈哈大笑么。

        如今美男是不可以随便看,冷饮不可以随便吃,乐哈哈的趣事都拍着翅膀飞走了,她心好累。

        尔葭仰头闷下酸梅汤,拿帕子抹抹嘴巴。

        尔葭瞥了眼继续打盹的小灰雀,转头看向谷雨认真解释:“我可是很惜福的。”

        “格格,奴婢相信您。”谷雨满脸诚恳。

        自家格格绝不是因为嘴馋,才一口干了那碗酸梅汤。

        见谷雨相信了她的话,尔葭松了口气,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的。

        有的喝总比没有好,她可是个真俊杰。

        “谷雨,你跟我来。”尔葭端起窗台上的瓷碗,朝屋外走去。

        走到庭院桂花树下,尔葭瞅了瞅桂树的高度,扭头对跟上来的谷雨道:“你让小太监找一架梯子来。”

        “是,格格。”谷雨习以为常点点头,哪怕今日自家格格去爬树了,那也是小场面。

        尔葭看了眼树上的小灰雀,踮起脚尖挥了挥帕子,那三只小灰雀只是好脾气地挪了挪爪子,远离她。

        随后,它们继续蹲在枝桠打盹,连翅膀都没扑腾一下。

        “哎呦,你们让人喂傻了,可真笨呀。”

        尔葭跟着挪了两步,踮脚挥着帕子继续捣乱:“倘若在头,你们怕是要给人捉了去。”

        “这位姐姐,你在做什么呀?”院外传来一道稚嫩童音。

        尔葭偏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小男孩站在院外,身后跟着嬷嬷与太监。

        小男孩年岁七八的模样,观他衣着气度,想必是王嫔膝下第三子,皇上的十八阿哥胤祄了。

        “树上有小麻雀在打盹,十八阿哥可要来瞧瞧?”尔葭笑着朝他招招手。

        十八阿哥挪了挪脚尖,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走进院里,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那就瞧瞧吧,姐姐诚心,胤祄实在不好推辞。”

        尔葭讶然,皇家孩子这么小就开始装……十三么?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甩锅本事也高超。

        尔葭手指蠢蠢欲动,真想捏一把这孩子嫩腮,只是十八阿哥的身份,让她只得罢手。

        “哎,我可真是个好人。”她望天长叹。

        十八阿哥乌溜溜的眼睛满是不解,这位姐姐怎么又在发呆,还满脸怅然。

        比蹲在树上的小麻雀,还要傻乎乎的。

        “格格,梯子给您搬来了。”谷雨及时赶来救场。

        尔葭忙收回神,指着那棵粗壮的桂花树,吩咐小太监:“你把梯子搬过去,靠在树上。”

        十八阿哥看了眼正飞上飞下,异常活泼的小麻雀,好奇问道:“姐姐是要爬树么?”

        前几日在曲水荷香,他不小心看见这位姐姐的眼泪说来就来,可把简亲王心疼坏了。

        比她额娘还厉害,汗阿玛就从不会在人前拉额娘的手。

        尔葭讶然,忙道:“怎么可能!”

        这孩子咋得出这结论的,她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家,怎会在人前爬树。

        她不要脸面的吗?

        “猜的!”十八阿哥踩着小步伐,走到尔葭身边,仰头问她:“姐姐是因为爬树姿势不雅,才放弃爬树吗?”

        夭寿,哪来的熊孩子。

        这大实话说得,实在揭人底牌,十八阿哥嘴巴这么毒,他额娘知道吗?

        尔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到院里的石凳上坐下,招手让人送来糕点茶水。

        十八阿哥也不介意没得到答案,坐在她对面,耐心等待。

        毕竟他身有要事,不能急于一时,或许还得忍辱负重一番。

        等宫人送来甜汤和糕点,尔葭给他端了碗菱角甜汤:“嫩果菱角,十八阿哥尝尝看。”

        十八阿哥嘴巴扎人,尔葭自觉心胸宽广,不好让这孩子流着口水,眼巴巴看她吃东西。

        想到树上的小麻雀,尔葭转头吩咐谷雨:“瓷碗不行,得找个摔不坏的铜碗,把稻谷装在里面,再让人放到树上去。”

        十八阿哥看了眼甜滋滋的汤水,这可这不是男孩子该喝的甜汤,容易影响他的外在形象。

        “格格,那等会还让专职小太监过来喂食么?”谷雨道。

        “让他们正常喂食即可。”尔葭埋头吃甜汤,头也不抬地说:“等小麻雀嘴馋了,就会惜福的。”

        不论是人还是鸟,就没有不爱加餐的。

        十八阿哥想了想,既然姐姐都诚心邀请,他还是不拒绝为好,免得伤了大家和气。

        十八阿哥拿起调羹,咬了一口嫩生生的菱角,又开始吃第二口。

        吃完菱角甜汤,嘴巴一抹,小恶魔声音再度响起:“既然姐姐不介意爬树姿势丑,自己去做岂不更好玩?”

        好一颗夺笋!

        尔葭看了眼汤碗,抖着手把最后一颗菱角塞入嘴里。她机械地咬着菱角,方才那股清甜的嫩生生的口感全没了。

        世上为何有这种喝完她的甜汤,就开始十万个为什么的熊孩子。

        都说吃人嘴短,这孩子是吃干抹净后不认人。

        她喝甜汤的好心情,全没了。桌上的点心,绝没有这小子的份!

        她,雅苏·尔葭,还治不了一个熊孩子么。

        尔葭放下调羹,擦擦嘴角:“十八阿哥,你是头一回来热河行宫吧?”

        她仰头感叹:“这里亭台楼阁,满目满园绿植,飞禽走兽更是常见,若是不能多瞧瞧,必是终身遗憾。”

        来啊,谁怕谁!

        就凭十八阿哥耿直的小嘴巴,在他哥哥与额娘那里,怕也是个小小鬼见愁。

        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这孩子出门嚯嚯别人。

        果然,十八阿哥低下头,想起初到行宫那日,他趁着额娘和哥哥在忙,便偷溜了出去。

        后来在曲水荷香亭子外,他远远看见这位姐姐把简亲王忽悠……唔,哄得团团转。

        等额娘派人捉了他回去,他还好心建议额娘,学学这位姐姐的新招数。

        毕竟汗阿玛也是男人,肯定也吃这一招。

        十八阿哥长叹一口气,他是没想到,向来温温柔柔的额娘,竟黑着脸把他给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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