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虽然这样想着。

        但在只有自己的浴室，靠在浴池边的慊人，望着挂在屏风上异常显眼的和服。

        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665安静地看着慊人的情绪平静下来，松了口气。

        在草摩家，慊人的出生，称得上备受瞩目。

        可能是出生时，太多东西唾手可得。

        等到慊人长大，就变成了一直在失去……

        先是红野，然后是紫吴，由希……

        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慊人还在原地。

        她只是太孤独了。明明被生肖围绕，却始终孤独，他们散不去慊人眼里那份害怕失去的不安。

        它对生肖们的感官并不好。

        慊人当然也要承担原因。但生肖们不愿、不敢与慊人靠近，或者冷眼旁观，或者只是服从……

        他们没有试图教导她，却在她长大后，指责她的残忍和暴戾。

        紫吴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亲手设计这场落幕……

        谁还记得，慊人最初，只是一个孤独的孩子而已……

        让草摩家幸福，让生肖们幸福什么的，只是665的借口而已，他们对它而言根本不重要。

        它从始到终，只为慊人而来。

        让慊人学会跟生肖相处，不过是要让他们对自己的背叛无可辩驳而已。将所有的羁绊都怪罪于慊人，慊人又何其无辜呢。

        生肖们没有选择余地，但慊人也是相同的。

        慊人的执拗强求，也是在一次次拒绝和失去中，产生的。

        在慊人的生命中，生肖们构成了她的世界，是她成为家主的证明，是留住父亲的爱的希望，也是自己存在于世界的意义。

        但是，生肖们和慊人的羁绊就像是大家心知肚明却不可说的顽疾，既拉着慊人逐渐不满和焦躁，又让生肖在希望和绝望中加深逃离慊人的欲望。

        我的女孩，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呢。不受他人的影响，肆意洒脱呢。

        665从不用乖孩子来束缚慊人，只是教导她观察别人，如何相处，如何在与楝的战争中，占得上风。

        她生下来，就应该骄傲而肆意。她不是谦卑而渺小的野荨，而是高贵华美，抱立枝头的海棠。草摩家的家主应该是骄傲的，强势的，就算浑身竖满尖刺也没关系。

        而由希的出现，无论是时机，还是两人之间的相处都恰到好处。

        虽然目前为止，两人确实信任彼此，愉悦温馨。

        不过665还是做了两手准备，并没有对由希抱着永远留在慊人身边的期待。

        呐，反正时间还长，慢慢开始吧，在这份羁绊的战争里，在草摩家的权利战场上……

        …………………………………………………………………………………………

        一大早，紫吴就出现在波鸟家，打算蹭波鸟的早饭的同时，试探波鸟和慊人昨天发生了什么。

        紫吴笑眯眯看着波鸟，丝毫没有在意波鸟的冷眼，反而在波鸟暗含警告的眼神中更加靠近一步，打量着波鸟的神色。

        不过可惜，波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给紫吴那卓越的观察力发挥作用的空间。

        紫吴只能放弃，用盛满好奇，异常活跃的语气开口道：

        “难道是，你对慊人发了脾气吗？”

        波鸟抬头看一眼幸灾乐祸的紫吴，内心感叹一下自己的交友不慎。看紫吴的眼神，就像看着病菌一样，还把早饭都拿得离他远了一些。

        “喂。”

        看轻波鸟手里动作的紫吴，有些不满。

        波鸟把煎蛋放到桌子上，看着不依不饶靠过来的身影，有些无奈。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看着紫吴讨好的笑脸，还把手里另一份早饭交给了紫吴。

        知道紫吴不会放弃。

        波鸟整理着自己桌前的餐具，有些低沉地低声开口：“是我的错，我……有些没控制住情绪。”

        “什么，发脾气？”

        “你吗？对慊人？”

        紫吴睁大了那双总是眯起来的眼睛，意外的圆润。

        真是令人意外啊。

        “嗯。”波鸟想到昨天两人的不欢而散，也有些头疼。他用食指轻揉着太阳穴，沉默下来。

        “为什么发脾气？慊人说了什么吗？”

        紫吴在波鸟身边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尝起了自己面前的早餐，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波鸟身上。

        “没有，是我的问题。慊人没有说什么。”波鸟略微停顿一下。

        仔细想想，果然是自己的问题吧。慊人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波鸟沉默一下，还是开口把昨天的事说了出来。他自己也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当慊人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草摩家，当家庭医生的时候。”

        “我愣住了。”

        分析并坦诚自己当时的心情，即使是波鸟，也是需要勇气的：“我当时……应该是害怕了。”

        “既不想去探寻答案，也不希望慊人继续问下去。所以我，打断了她。”

        波鸟有些难过用手遮住眼睛，后悔自己当时的失控。

        慊人，估计很生气吧，说不定还会难过……

        想到慊人流泪的样子，波鸟突然不安起来。

        正考虑是不是要早点去看看慊人，就看见紫吴已经快速解决完早餐，起身站了起来。

        “这样啊，”紫吴说着，在房间里走了起来，做起圆周运动，晃得波鸟有些眼花。

        索性垂了眼不再看他。

        随着紫吴脚步逐渐加快，他眼神也逐渐明亮了起来。

        波鸟将自己和紫吴的餐具收了起来，路过还在转圈的紫吴。

        紫吴，看起来好像很兴奋？

        “呐。波鸟，帮我请假吧。”等波鸟把餐具放进洗碗机的时候，紫吴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波鸟。

        波鸟静静看着紫吴，看自己的好友又要做什么让人苦恼的事。

        “我现在要去安慰因为好友发脾气，所以心情不佳的慊人。波鸟，你应该理解的吧。”紫吴已经走向门边，穿起了鞋，一边转过头来冲波鸟眨眨眼。

        确实是没有办法拒绝的理由。

        紫吴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在身后叫住了紫吴。

        “喂。”

        “好好安慰慊人。”

        最后能说出的，也只有这句话。

        “安心吧。有我在慊人身边。”紫吴回过头，让波鸟不要担心。说完，不顾身后波鸟复杂的神色，紫吴就直接赶去家主的院子。

        又发生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紫吴在路上思考着，慊人问波鸟这句话的意义。

        是想要束缚波鸟，还是愿意给予波鸟选择的自由呢。

        如果是以前，紫吴绝对不会这么想，他太明白慊人想要束缚，依赖生肖们的心情。但是现在，现在慊人身上发生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变化，只有自己亲眼看见，才能清楚事情的答案。

        “慊人。”由希叫着慊人的名字，举起了在老师指导下完成的一幅画。

        “又怎么了？”慊人斜瞟了一眼由希。

        从昨天吓哭由希之后，由希就总是缠在自己身边，无时无刻刷着存在感，生怕自己真的要把他送回家。

        虽然刚开始慊人也很受用，但是时间一长，又随时随地叫着慊人的名字，慊人就有些不耐烦了。

        顺着由希的手望了过去，看清由希手里的画，才忍不住乐了起来。

        要通过想象力，才能分辨画上是两个人，一个全身涂满黑色，一个全身涂满白色。乍一看像是传说中勾魂的鬼怪。

        由希有些期待地看着慊人。

        慊人看着由希的眼睛，有些摸不准由希的意思，有些不耐地想要推开由希的手。

        手才放到由希的手腕上，由希就红了眼眶。

        想到昨天的那件和服，慊人只能妥协。她深呼口气，按捺住自己的脾气，用虽然克制过但仍显得有些不耐的口气：“怎么了，这幅画。”

        由希的泪水已经消失了。

        慊人看着由希干干的眼角，有种上当的错觉。

        由希有些开心地把画放在慊人面前，指着里面黑色的一团，对慊人说道：“这是慊人，旁边的是我哦。”

        说完，就用那双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慊人，等待着慊人的回应。

        哈？

        慊人仔细辨认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将那坨五官都没有的黑团对应上自己。也没有办法违心地夸赞由希。

        只得敷衍地点点头，“嗯嗯。”

        幸好由希并不计较，只是带着画开心地跑了出去。

        刚松口气，拿起书，打算享受一下难得独处时光的慊人，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外的由希追去。

        这个臭小子，不会带着画出去到处炫耀了吧。

        他出丑就算了，她可不想被连累。

        她气势汹汹地走向门口，打算把由希捉回来。

        一出门，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抱着画泫然欲泣的由希，和站在由希对面，面色冷淡的紫吴。

        紫吴看向门口走出来的慊人，又看向自己对面，已经发现慊人，不再像刚才只是含着泪水一副小可怜模样的由希。

        他像是看到自己依仗的孩子，边向慊人跑去，边嚎啕出声的由希。

        哦豁……

        想着刚刚那一幕，紫吴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慊人不会误会自己，刚刚在欺负由希吧。

        浑然忘了由希哭泣，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撕坏了，人家拿出来跟自己分享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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