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小令昭早已用完了膳，将吃干净的碗和碟子并筷子勺子放回托盘，一本正经地听着温珏科普修真小知识。

        “可是——”温珏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点出了一个事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灵根的，就算一个修士是五灵根，那他也称得上是幸运了。”

        还未尽的话不言而喻，小令昭自然是听懂了，手心忍不住微微发汗。

        温珏安抚道：“宗门每十年收一次徒，我们正好赶上这次测试。若你通过了测试，还身怀灵根，入了宗门，我会对你照拂一二；若你没有通过测试，但具有灵根，我就带你去凌霄二十一中的供修士待的城，等有了青原村的情况，我再告诉你；若你……”他停顿迟疑了一瞬，很快又接上，“二十一城中，有专门给凡人待的城。你若愿意，我会为你准备好名帖。不说大富大贵，安稳度日还是做的到的。”

        素昧平生，温珏愿意为她做到这份上，她已经很是感激了，心中没有一丝不满，奢求更多。

        小令昭起身，向温珏拜了三拜：“谢谢您。”

        温珏连连摆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温珏又抬手捏了个诀，不过一个呼吸之间，托盘上的碗筷就变干净了，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他端起木质托盘，将其放回小厨房，又领着小令昭在舟上转了转，介绍了一番，让她不要拘束，这几天可以自己找东西消遣。如果遇到了什么事，可以去乙字号船舱的第一间找他。叮嘱完后，温珏便离开去处理一些事情。

        就这样，小令昭在舟上度过了堪称舒适的两天。

        除了每天的夜里。午夜梦回之际，她总会想起与爹爹生活的点点滴滴，有的时候，她都想永远沉浸在梦里，不要醒来。可是仇人还没有揪出来，真相也没有大白，她不甘心。每次醒来的时候，面上都是湿湿凉凉的，抬手一摸，满面泪水。

        幸好白日有温珏分散她的注意力，每每到了饭点，温珏便会出现，带着小令昭去用膳，在其用膳时，讲述一些修真常识与进入凌霄二十一城后需要办理的手续和遵守的规则。

        在小令昭的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了修真世界的模样——琼楼玉宇、流光溢彩、烟雾缭绕、紫气东来。

        可当温珏知道了小令昭的想法后，马上否决了这个看法：“修真世界没有那么和谐美好，相安无事，而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如果你是大门派的弟子，情况倒不至于那么差，但若是小门小派的弟子，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免不了互相倾轧。大多散修的资源就更差了，会发生什么……”温珏眼神闪了闪，顿住，不再续说，举了几个门派因争夺资源而发生的惨剧，总结道，“修真界杀人夺宝之事再多不过，尔虞我诈，不比世俗界少。”

        最后温珏意味深长道：“别将修真界幻想的那么美好。”语毕，便收拾好餐具离开了。

        一番话，将小令昭说的哑口无言，对未来的期待顷刻间化为齑粉。

        ……

        两日光阴转瞬即逝，温养了两日的小令昭脸色明显好转，不知每日的餐食中加了什么，连带着肤色也白皙了些许。

        飞舟缓缓落下，停在一片空地上。温珏站在舟首，右手一翻，掌心中便凭空出现了一块精致的雕着双龙戏珠的黑色令牌，另一面刻的是凌霄二字，狂放不羁。令牌慢慢腾空，他并起食指与中指，挥向前方，浮于空中的令牌跟着温珏的动作往前方挥去，却好像撞在了什么上面一样，颤了颤。

        下一秒，一束光柱出现在他们面前，光柱的下面是一个带着奇怪纹案的复杂图形。

        哦，温珏哥解释过的，这个叫做阵法。

        温珏领着一行人下了飞舟，一挥手，那艘巨型法器变成了一只迷你的小舟，飞到温珏的右手上，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温珏牵着小令昭，先行进入了传送阵。

        “你是凡人，传送的过程可能会有些晕，忍着些。”甫一踏入传送阵，温珏便低下头，细细叮嘱，又道，“碰巧我们早到了半个时辰，我带你先去子朔城，给你买身合身的衣物，再带你去宗门参加测试。”

        小令昭点点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担忧起接下来的测试。

        她希望自己有灵根的，哪怕是最次的五灵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修炼，才能变强，才有能力跟着温珏哥他们一起，追查真相。

        修士的强大，她在这几天早已体验过了，明白了凡人在他们眼中的渺小。人间的帝皇，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只随手便可捏死的蝼蚁。只是因为修士随意干涉凡尘之事或是打杀凡人，会引来天道震怒，徒增罪业，以致进阶不利。这算是天道对凡人生命安全的一层保险。

        胡思乱想间，他们二人就已到了三大主城之一的子朔城。

        温珏关切地问了问她的状况，小令昭勉强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儿。

        顶多就是头晕恶心，威胁不到性命，算不得什么大事。

        温珏便不再言语，而是拿出一瓶丹药让她服下一颗，可压下呕吐之感。

        小令昭从善如流地接过，拔开木塞，倒了一颗出来。一颗小小的白色的骨碌碌地从瓶中滚了出来，她将其服下。

        口感不错，有点像以前吃的甜豆。

        服下后的效果立竿见影，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却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了。

        温珏关注着小令昭的状况，看她的小脸舒展开后，感觉人好多了，便携着她，推开厚重的大门，从一座塔式建筑中走了出去，边走边解说：“这尖塔是凌霄剑宗的传送塔，每座城里都有，但要想入宗门，得从三主城或者无涯海里走。”

        走着走着，温珏却感觉到身后的人站立在原地不动了，转头一看，发现小令昭看着街上的景色看愣住了。

        传送塔外人声鼎沸，街道的两旁有各式商贩，他们有的售卖符纸，正大力吆喝宣传，嚷嚷着买得多了还送朱砂；有的售卖法器，嘴皮子上下不停相碰，天花乱坠地夸着他家的商品；有的售卖成衣，向顾客们展示衣服上的花纹，介绍这衣服有什么用……街上还有不少挂着招牌的大店，相较于街道上的嘈杂热闹，它们的格调就显得高多了，当然了，这价钱也不便宜。多数人是在摊前，聚在一起，讨价还价地买着自己需要的物品，只有一部分从穿着打扮，与身边随行之人便可看出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弟才会进入那些店铺。

        明明是修士聚居的地方，却也这般热闹。小令昭看呆了，她只去过一次镇上，那儿还比不得这儿热闹！这与她心中所想的情形大相径庭，但给她确确实实地添了亲近之感。

        原来……修士，也这么接地气？

        温珏微屈食指，在小令昭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笑道：“怎的？看呆了？与你心中想的不一样是不是？”又微微拽了拽小令昭的手，“呆子，别看了，我带你买衣裳去。”

        小令昭方才回过神，跟上温珏。

        起初她以为温珏是要带她去小摊上挑一件，可走了很久，温珏都没停下，她有些疑心，他该不会要带她去那些大店里挑吧？马上又摇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徐令昭，你可真是会痴心妄想！

        直至他们停在了一间看上去就很气派的店外，那店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了“问素阁”三个漆金大字。里头并非是那种暴发户式的金闪闪的装修，它在门口摆了两株素雅的绿植，小令昭不知道这是什么，却明白它很漂亮，店里有三层，基础色调为浅绿色，看上去走的是淡雅路线。一楼的两边摆了各式的衣裳，颜色种类不可谓不齐全。最里头是一张白色的木桌，围了个半圆，坐在其间的男人，大概就是这个店的掌柜了。

        小令昭反应过来，便想拉着温珏走人，她有预感，进了这店，绝对会被狠宰一顿。无奈人小力气小，没拉动温珏，正欲说些什么劝走温珏，那里头的掌柜倒是眼尖，看见来人，便迎了上来，乐呵道：“温少主怎么不进来看看？”又做了个迎客的手势，叠声邀请，“进来吧进来吧。”

        等三人都走进去后，温珏才朝小令昭眨眨眼——瞧，不是我要进来的。

        小令昭有些气噎，怎么花你的钱，还这么开心？

        禁不住掌柜的太热情，连连推荐了几套新到的男装，温珏这才开口：“不好意思，不是我要买。”顿了顿，指了指旁边穿着明显宽大了许多的衣服的小令昭，“是她。”

        “啊？”掌柜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上还举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袍。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面对任何突发情况，都可以及时应对的本领。

        掌柜手上的戒指青光一闪，衣物就全消失不见了，眨眼间，手上又多了几套时兴的童装，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推荐着。

        这掌柜的口才是真的好，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气儿都不带喘一喘的，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便将期待地目光投向小令昭。

        小令昭有些绷不住了，被赶鸭子上架般地闭眼随手指了一套。

        接着耳边马上传来了掌柜的夸赞声：“哎哟，您可真是有眼光啊，这套名叫‘月夜潮生’，最主要的材料可是取自无涯海中六阶魔兽魇鱼的皮，您再瞧瞧这中间镶的蓝宝石，哎哟，您上哪找去？它可从未经过加工，天热的形状！您再看看……”

        饶是脾气好的温珏也忍不住打断，但面上仍挂着笑：“多少灵石？”直截了当，一击要害！

        掌柜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哪里的话！”下一秒却很诚实地说，“不贵，十块上品灵石。您瞧……怎么付？”

        温珏轻车熟路地打开储物袋，从中抓取了十块闪闪发光的小石头，递给了掌柜。

        从站到店门口，再到进入店里头挑选衣服付款，后来到试衣间中换衣服，最后到被掌柜的热情地送出门，全过程小令昭都没说过一句话。

        “慢走啊少主！”掌柜的热情地向他们挥手告别后转身进入店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奔出问素阁，大声呐喊，“少主，我不会告诉别人小小姐的事的！”

        温珏有先见之明，早早地捂住了小令昭的耳朵，待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原来，修真界也存在名不副实的店啊？

        问素阁什么都好，可惜有了那个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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